听了尚泽熙的话,韩辉捧着秦琴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依旧摇头表示不知道妈妈身上有什么特征。
韩超稍稍想了一下,立刻告诉尚泽熙,“尚总,你别看我妈现在这样,其实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是我们镇上出了名的漂亮姑娘。不过在她的左耳前面有一个肉色的耳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异于常人的特征?”
“啊对对对对,我妈的左耳前面,确实有一个蚕豆那么大的耳赘。”韩辉这才如梦方醒,拂开秦琴鬓边的银丝,轻轻抚摸着秦琴耳边的肉赘,破涕而笑,“我们当地有一种说法,说长耳赘的人有福气,没想到我妈……”
说到这里,韩辉抱住秦琴,又是一阵呜咽。相比韩超的豪爽大气,实际年龄比韩超还大几岁的韩辉更像是个善感而又多情的男人。
“这就没有错了。”尚泽熙这才望着凌夏,欣然一笑,“凌夏,没想到这天下竟然真有这么巧合的事,阿姨竟然是韩超的母亲。”
“尚总,凌夏,这都要感谢你们。我找了我妈十多年,没想到今天不仅找到了妈妈,还找到了超超。”韩辉含泪握住尚泽熙的手,“只是,不知道兵兵为什么没跟妈妈在一起。”
“韩辉大哥,你那个小弟弟果真是叫韩兵?”凌夏感慨地走到秦琴身边,“这些日子阿姨什么都想不起,嘴里唯一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一个字,饼。”
“兵,兵,妈妈的小兵兵。”
从韩辉来到,到韩超出现,秦琴始终神情木讷,这时候听到凌夏说“饼”这个字,她才抱起手中的布娃娃,眉开眼笑地朝凌夏扬起脸来,嘴里喃喃着她的兵兵,沉浸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懂的世界里。
也只有看到这个布娃娃,只有说起这个名字,她那浑浊沧桑的眼睛里,才能闪烁出一抹母性的光辉。
“是,阿姨,这是你的兵兵。”凌夏含泪拥住秦琴,转头对韩辉和韩超说,“你们看,从我和我哥见到阿姨的第一面,她就是这样子,嘴里一直叫着兵兵,一开始我们还以为阿姨是肚子饿了要吃饼,后来才发现不是。”
“凌夏,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妈当年是带着我弟弟去走亲戚突然失踪的,我弟弟就叫韩兵,当年他还是个不到半岁的娃娃。”韩超走到秦琴面前,拉着秦琴的手,轻声问她,“妈,我是你二娃,我是超超,你还记得你的超超吗?”
秦琴目光茫然地望了韩超一眼,抱着娃娃往凌夏怀里缩了缩,依旧喃喃着那个名字:“兵,兵兵。”
韩辉也走过来拿起秦琴手中的布娃娃,举在手中试探地问:“妈,我是辉儿,你能不能告诉我,兵兵哪去了?兵兵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
“兵!兵!不要抢走我的兵兵!”看到韩辉拿走了她的布娃娃,秦琴又像那天一样,尖叫一声朝韩辉猛扑过来。
韩辉猝不及防,被秦琴撞得一个趔趄,布娃娃也脱手飞了出去,秦琴凄厉地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那个布娃娃,抱在胸前放声痛哭。
韩超和韩辉冲过去抱住秦琴,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失声惊问:“妈,妈你怎么啦?兵兵究竟被谁抢走了?”
“兵兵,妈妈的小兵兵。”秦琴抱着娃娃,浑身颤抖,状似癫狂。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一定是有人从秦琴身边强行带走了韩兵。
韩超箍住秦琴的两条手臂,把母亲紧紧地拥在怀里,哽咽道:“妈,妈您放心,有儿子在,我一定帮你把兵兵找回来。”
“不要,不要抢走我的兵兵!求求你不要抢走我的兵兵!”秦琴突然奋力挣开韩超,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不要卖掉我的兵兵!”
秦琴一边放声哭喊,一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仿佛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恐惧和无边的悲恸之中。
看到秦琴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悲嚎嘶喊,韩超和韩辉如遭雷击。
凌夏走过来抱住秦琴,擦干她额头上的尘土和被磕出的血迹,含泪制止了韩辉和韩超的追问。
尚泽熙也走过来对韩超兄弟说:“兵兵的事你们暂时不要再问了,阿姨可能是因为孩子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我打算尽快把阿姨送到正规的精神病医院去,看能不能治好阿姨的病,让她尽快恢复记忆。”
“凌夏,尚总,大恩不言谢,你们这份情我韩超今生记下了。”韩超望着凌夏和尚泽熙,这个豪气冲天的大男人,眼底也盈满了泪水,“不过既然我们兄弟已经找到了我妈,我还是打算把她接到我家里去,我会尽快把她送到军区医院,让她得到最专业的治疗。”
韩辉疯狂地拖过那个被他甩在地上的蛇皮袋,从里面掏出一大堆土特产和营养品,再一次屈膝跪在凌夏和尚泽熙面前。
“凌夏,尚先生,你们是我们韩家的大恩人,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请你们一定要收下。等我和超超治好我妈的病,找回兵兵,我们全家再来感谢你们。”
尚泽熙赶紧扶起韩辉:“韩辉,既然你和韩超是凌夏的大哥,今后我们也就是兄弟,东西我和凌夏收下,但是你记住,阿姨是你们的妈妈,也是我和凌夏的妈妈,今后再也不要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
凌夏把秦琴扶到韩超的车上,对他和韩辉说:“是啊,韩大哥,只要能早日治好阿姨的病,我和我哥也就放心了。”
“凌夏,尚总,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妈永远是你们的妈妈。”韩超跳上车,漆黑的眼底骤然堆积起深不见底的悲愤,“我一定会查清楚究竟是谁把我妈逼成这样的,我会亲手将那个祸害过妈妈的混蛋揪出来绳之以法!”
和韩超母子三人告别以后,凌夏和尚泽熙一起回到了市里,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多天,秦琴甚至都没有正常地和他们说过一句话,可是她的到来带给他们的温暖,以及从她身上绽放出来的母性的光辉,尤其是她刚才为了救下自己的儿子做出的牺牲和努力,都在他们心里留下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凌夏不知道秦琴究竟遭遇过怎样的凌辱,才让一个曾经才貌双全的中学教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一刻,凌夏突然想到了陈洁的妈妈,想到了那个为了挽救那几个无辜的孩子受尽非人的凌辱,最后含恨而死的幼儿教师季微。
也就在这一刻,凌夏更加理解了军区大院里陈末的那些战友,理解了纪正枫和景珊,甚至理解了苏青,理解了他们为什么会把对战友的承诺,看得重过自己的生命。
凌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会放弃纪北,但是她和纪北的爱情,一定要得到陈洁和苏青的理解,一定要得到纪正枫和景珊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