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经变故
作者:归云居士      更新:2019-12-17 16:07      字数:4075

彩色曲空孤影长,不知此去阋他乡。

征得道心若明镜,照见往昔发舟人。

静谧,是陆永战这十年来旅程的体会,也是他心之所往。

辗转无数岁月,历经三千大世,不见须弥山,但看心海浮沉,终向来时路,只求一城一隅,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久远处曾经沧桑老太爷的呼唤声,安迪的再现尘世之望,已成为他停不下步伐的最后支撑力量。

他,累了!

曾经凝神汇气的心,当真正静下来时,才发现此刻的它已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咚!”

……

“咚!”

……

“咚咚!”

“咚、咚、咚……”

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物品狠狠敲响的同时,四周扭曲的虚空突然变了!

原本朦胧无边的四周,瞬间变得浑沌,色彩消失,唯有漂浮无边的尘埃,隐约中一道道紫色的光尝试突破那无边的浑沌。

“伟岸的战天神,吾等九亿弟众,囚道于荒天殿无数岁月,终等来了解救!”

……

“苍穹老头,尔命取来!”

……

随着内心的声音敲响极速到高潮,一道道沧桑却战意滔天的声音如隔空传响,不断加剧震荡着陆永战的心神。

几乎同时,无边浑沌突然被一道紫色光芒破开,使它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二者转瞬一同消失,留下一片湛蓝的天空、黄色的土地,以及,十八座爬满沧桑的坟墓!

而陆永战,正对着最前方的那座高达七丈的巨大墓碑。

在他肩膀上的猫鹰兽,或因恐惧,汗毛直竖、浑身颤栗地抱着他的肩胛骨,毛发的颜色,不知何时变了,浑身变为火红,原本圆圆呆萌萌的眼孔,此刻却像毒蛇的三角眼孔,冷漠狠辣的眼神,盯着四周。

陆永战并未注意到左肩上的小动物,他的心神也被眼前的一幕所扰乱到。

看着那座高大却遍处裂纹的土黄色墓碑,特别是隔着十步远,释放出来的战意却如烘炉般炙热的碑文,使他陷入恍惚。

只见墓碑上中间几个龙腾虎跃的大字:战天神永垂不朽。

而碑文旁密密麻麻的小字,却烙印着他轮回里的各种事迹!

他从地球空中城市西洲东二区出生以来的事迹,都悉数被记录在上面,那座墓碑似乎就是命运的烙印,曾走过的路一一刻烙在那里,只是荒芜的四周,暗黄的天色笼罩中,地表坑坑洼洼,不见任何活物,不知它在向谁诉衷肠。或许,就是为了等他的到来吧……

陆永战在巨大的墓碑前驻足凝视许久,才绕过去,来到后面如众星拱月呈扇形分布的十七座墓碑前。

同样是爬满沧桑,高度各异,有的一丈、有的三丈……却都是无字碑!

陆永战感受许久,脑海深处仿佛冥冥中传来一声声悲鸣:

“替我去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陆永战方再次睁开双眼,眼珠子布满血丝,十年来的修心成果,在方才被彻底摧毁。

与其说被十七座无字碑冥冥中释放出来的意志所攻陷,归根到底,有些执念仍未彻底放下,老太爷的身世之谜、安迪的涅槃重生之望、同门的团员重聚、凌栎失踪背后的隐秘。

无论哪一个执念,都是他无法割舍的。

一阵“哇哇”哭声,一个婴儿从娘胎里被接生婆的手拉了出来,房间中堆满各种破旧的生活用品。

还未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环境突变。

那是一个夏天的校园里,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背着黑色书包,正迈着节奏感十足的步伐,向着教室的方向走去,荫道两旁的松树,在他的两侧不断远去,盛放的太阳,使得他留着平发的头部、背后的脖颈上沁出了滴滴透明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光华……

后方不远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陆永战,等等……”

然而,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少年,头也不回地踩踏着金黄色的光线,背影越拉越长,直至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叭叭……砰……哧……砰……”

一个身穿粉红色衬衫、黑色牛仔裤,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两旁高楼林立、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中狂奔,十几米外一辆长超二十米、两层车厢上装载着小车的大货车一阵鸣笛,紧急刹车,然巨大的惯性,注定悲剧横生,将女孩子撞飞出去,又遭到沉重的车轮碾压,头身分离,鲜红的血,溅了半边马路……

“栎栎!”

马路旁刚从楼上跑下来,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见到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几近昏阙过去。

然现实似乎是为了惩罚他的花心,清凉的秋风袭来,仿佛上天冥冥中对他宣判:这结果如你所愿!纵使撕心裂肺也要去面对,舔舐自己造成的罪行。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九步……

眼神迷离恍惚地看着越来越近,染红了一堆堆或散落或粘着在马路上的残肢碎肉,年轻男子放慢了步伐,双腿如灌了铅,逐渐脱力,最终,在离那个被鲜血染红半边的断首三步外时,“噗通”一声,双腿失去了所有支撑力量,两个膝盖重重地撞击在水泥路面上,扬起片片粉尘……

年轻男子双手费劲地从地面上撑起,泪流满面,视线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命飞天涯、曾朝夕相处过的那个她,身上的痛远不及内心剧烈的搅碎感……

然而,最终他都没能亲手抱住她已经没了温度的残肢断体为她送上最后一程,被巨痛侵袭的身体,双目一翻,昏阙过去,磨出几条血痕的右手终停在离断首半米外……

一个巨大的漩涡从最前方的七丈墓碑迅速朝着双目无神、陷入个人世界里的陆永战迅速席卷而来,一扫而过,墓地上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爬满裂痕几近坍塌的墓碑,而原来存在十七座无字碑的地方,此刻只有坑坑洼洼的土地,仿佛从未存在过墓碑。

无数遥远外,几声叹息,或带着些许无力与遗憾的情绪,如大雨拍落在水面上般,不断震荡着四周复杂的虚空……

荒宫里,那座由十八座宫殿组成的巨大宫殿,琉璃扭曲的光如蜘蛛网般散落每个角落,每两条光线间,都存在着淡淡的透明光膜,整个宫殿看起来,如同一个由多面镜包围的空间,只是人处其中,没有镜像罢了。

某处角落里,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椁静置于光膜上,它四周琉璃里,白色骷髅堆积如山,一闪一闪的,偶尔几具不知何种生物留下的骷髅上附着一些莹莹紫蓝色的火光,闪烁一阵又归之寂静。

“呲……呲……”

一阵轻微的声响从棺椁中传出,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声音不断加剧,直到约摸半柱香后,一声巨响,棺椁分离,只有九丈长的棺置于半空,而巨大的椁不知飞向何处。

“呲啦……”一阵响动,棺板被掀开,一具紫色人体骷髅从棺材里站起来,四周的白色骷髅随之粉碎,化成无数飞灰,空中留下点点紫蓝色荧光,凭空飞舞。

紫色骷髅从棺材中一跃而下,站立于透明光膜上,空中的荧光似乎暗中受到巨大的推力,迅速朝着骷髅涌去……

越来越多的荧光从四面八方朝着紫色骷髅涌来,随着时间推移,紫色骷髅表面越发地光华耀眼,直至被无数荧光紧紧围绕时,紫光才显得那么微弱。

又过一阵,紫光不见了,骷髅也不见了,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具高达七尺的椭圆形荧光蛹,偶尔散发出一阵阵轻微的“滋滋”声响。

在荧光蛹不断完善、蜕变的这段时间内,巨大的多面透明光膜组成的宫殿里,无数道透明到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几何结构从线条里分解出来,朝着那个巨大的荧光蛹迅速涌来,瞬间穿透而入,使得荧光淡了些许。

荒天殿外,随着陆永战在墓碑前被席卷的那一刻,无数永远无交集的多维世界在那一瞬间,跨越冥冥中的隔膜,迅速融汇在一起,形成一片新天地。

其中无数奔着荒天殿机缘而来的生灵,也随着出现在这片世界的各个角落中。

洞中仅一日,洞外已千年。

那些生灵在新天地里繁养生息,这个世界的生机已蓬勃盎然,山川万里,各具灵物。昔日里荒天殿及其四周浓雾的灵气,已被稀释到新世界的每处角落,孕育着无数生灵。

尽管千年光阴逝去,对于寿命极长的那些探险而来的生灵也就是新世界万物始祖来说,“初衷”仍耿耿于怀,其子子孙孙皆以搜刮不明性质却从未出现过的新生事物为以生具来的要务,因此各生灵常年征战不断,如婴儿初生般的世界,早已伤横累累,直到千年后,灵气开始出现枯竭的倾向。

一个广阔的火山口坐落于物种繁盛、水土肥沃的巨大山峰上,其炙热的岩浆,将方圆十几里的所有生灵铐得荡然无存,留下光秃秃的黑色山顶,连云气也不曾逗留一二。

是日,一阵长啸从岩浆中传出,平日里寂静无声的山峰周围,空气里如涟漪不断荡漾,将远处生息的生灵注意力吸引过来。

顿时,各种生灵在首领的示意下,每个种族派出年轻力壮的猛士前来探寻一二,中途有不同种族相遇者,不免又是一番激战,河流上、丛林中……不断飘起血腥味,不久时间便向远方弥漫而去,将更远处的生灵吸引过来。

火山口中,赤红色的岩浆开始沸腾起来,炙热的气浪,升腾到千米高空上,逐渐搅动着风云。

“噗咚!”

……

岩浆里不断响起阵阵声响,附近的生灵已经接近半山腰处,厮杀仍在继续。

“啊!……”

岩浆里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男子满脸通红,不由得大声嘶喊,显然遭受到无边的痛苦。

如果生存在地底下深处的生灵此刻必然会感受到,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如暖流般的灵气正朝着火山口那边迅速涌去,然对于这个世界大多数生灵而言,终其一生都无法感知到的。

但那些处于生物链顶端的万物始祖,却清晰感知到这些异象,于是,纷纷从各自的闭关修炼场所中一跃而出,身影如梭,腾空而去。

“来得正好!”

在火山周围百里内,刚由石雕转变成正常血肉的无数战士潜藏于暗处,冷哼一声,整装一瞬,不知从何取来,凭空出现各种兵器,有黑色铠甲、刀枪剑戟……在一阵轰鸣声里,迅速朝着火山闪电般狂奔而去,沿途留下无数血痕及流出各色液体的植物残枝败叶。

高空处,那群实力强大的生灵始祖却不像它们子孙那般彼此残杀,而是各自腾云驾雾,目光犀利地盯着下方已经汹涌澎湃的岩浆,似乎在等着那个尚未突破岩浆而出的不知名物体,各自蓄势待发。

正处于岩浆中的那个人,在这段时日里,历经了无数记忆传承,至天地朦胧初开以来,所有发生过的大事一一烙印于脑海深处,更令他受到剧烈精神打击的是,荒天殿并非宇宙万物诞生源头,也非荒界中心,而是一座超乎想象的“罪恶之城”!

而他,在巧合下,打开了这个囚困住无数恶灵的监狱大门,将那些曾残害各界的恶灵释放出去!

“哈哈……”一阵凄厉的长笑响遍九天,一道紫色光影从岩浆中一跃而起,直冲汉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