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袁野前世也看过很多很多网络小说,不乏各种千奇百怪的重生文,个中主人公个个上天眷顾,十项全能,信手写来,便是篇篇流传千古的名篇佳作,随便一展歌喉,便是热血沸腾的劲爆歌曲;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那真是异常生猛的狠角色,好生了得,一个个站出来,都自带光环的惊才绝艳之辈。
而轮到他袁野,则是要什么,没什么。老天爷居然没开个后门,给点什么重生福利。
哦,自己还是说错了,不是没给重生福利的。老天爷倒是在他身上洒了一些雨露的。也不知怎的,现在他的的记性比前世强多了,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其实过往的袁野记忆力也非常厉害,只不过如今的记忆力,则可以用变态喻之。当年的记忆功能是一席春风,轻轻吹动身边的人,如今化身十七级的魔王山竹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三国演义》里面有位谋士张松,拥有过目不忘的惊人本事,生生将曹操的一本兵书《孟德新书》给弄没了。
袁野没有张先生那么牛逼的过目成诵,然而所有未曾浏览的新书,但凡过手两遍,则基本保证做到记住内容的七七八八,这便是如今袁野的利害之处。
因为拥有了无比强大的记忆功能,脑海中自然不断存贮了前世的许多印迹,诸如政治经济文化,前世的信息海量般涌入他的大脑中。
可那些信息虽然生猛异常,却终究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现在急需的,不是想成为比尔盖茨、巴菲特,而只是一家八口如何吃饱穿暖的问题。
就这么简单,却又是那般艰难!
袁野不由烦躁地搔了搔头皮,两只眼眸漫无目的地四处扫视一圈。
自去年始,二哥袁朝又玩出了新花样,竟然迷上了中国的传统书法艺术,为此书桌上像模像样地摆放了几本名家字帖,是颜真卿、柳公权和王羲之三位大家的书帖。
一瓶已经用了一小半的墨水瓶,还有几管没有冲洗干净的低质毛笔随手搁置在桌角。两张信手涂鸦过的旧报纸摊开来,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靠袁野的左手边,一如那个年代办公室的规制,在写字桌上铺着一方大块的厚玻璃,下面压着几张明信片,有大哥袁牧去外省学习带回来的庐山仙人洞和中山陵博爱坊的风光明信片,还有一张明信片上是本地葫芦岭的烈士塔景观,好像是小妹去年清明节扫墓时,在烈士陵园买的。
袁野盯着那张烈士塔图片,双目没有焦距。
哦,原来二十年前烈士塔是这等模样,就这样,心灵放空地盯着那张葫芦岭明信片,一丝灵光从脑海中一掠而过。
噫,袁野微微一怔,不由晃了晃脑袋,那丝灵光居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便倏忽遁逃远去。
袁野努力地想了想,一定是自己疏忽遗忘掉了哪个关节,且一定与他当前殚精竭虑想的事情有关系,一想到这几日苦思而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有了一点眉目,精神不禁一振,可是这张明信片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信息呢?
这个信息是不是他无意中漏掉了?
他凝着两道日渐浓密的秀眉,瞪着明信片久久不语。
“葫芦岭,葫芦岭……”袁野不住口地低喃道。
………………
提起江城葫芦岭,在本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在当地人心目中的风景名胜排名中,可是绝对位列前茅的,足见葫芦岭大名之盛。
出市区,西南行约二十里,地势陡然一变,一片峰峦起伏的丘陵地带蜿蜒伸向远方。由于地处长江平原地区,所以这些大山的绝对海拔并不太高,一般也就是三四百米左右的高度。
其中耸立在环山公路最前端的一座山峰尤其显眼夺目,因其造型甚是奇怪,颇似一个睡倒的葫芦,当地人取名“葫芦岭”
二十世纪前五十年的中国历史,就是一部社会民主党与国家正义党相爱相杀的恩仇史。
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上个世纪末,万恶的满清政权失去民心,丢掉了绵延二百七十余年的中国统制权。两个政党为了争夺这片万里江山而大动干戈,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多年之后,国家正义党终究没有抵过对方的强大攻势,最终力竭不敌,败走台湾,社会民主党入主燕京,定鼎中原。
1948年夏,两党军队曾在江城爆发剧烈战斗,史称江城保卫战。这场战役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最后勇猛顽强战无不胜的人民解放军打败了腐朽无能的国家正义党军队。
这次战役中,解放军也付出的了沉重的代价,七百一十三名军人英勇捐躯,壮烈殉国。
1949年10月,社会民主党建立了新中国,党和政府为了纪念曾经在江城保卫战中英勇牺牲的解放军烈士们,于城西葫芦岭一片创建烈士陵园,矗立纪念塔,以铭记那些为新中国的建立而光荣殉国的英雄们。
从此葫芦岭烈士陵园便自动成为江城市全体师生的灵魂净化之旅,后来,葫芦岭烈士陵园升级成一座湖hu北省著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每年四月,草色青青,绿荫郁郁,清明来临之际,江城市所有学生集体出动,奔赴烈士陵园扫墓,在烈士陵墓前宣誓,加入少年先锋队或共产主义青年团,那份仪式感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众多学生的心头。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
又过了一二十年,中国国力强盛,成为世界上的第二大经济体。大河涨水小河满,江城人民整体的生活水平也随之得到大幅提升。
市政府决定扩充葫芦岭及其周边山岭,以为国家森林公园,使之成为江城的“绿肺”,随后几年在政府不间断的大笔资金投入后,这个国家公园一步一步地建设了起来,再之后,葫芦岭国家公园的美名便渐传渐远,终于传遍全国,再之后,全国各地的人们纷纷慕名前来参观游览。
袁野当年作为学生,每年一次的朝圣之旅,从未断绝,当然对那里再清楚不过。
可如此熟稔的葫芦岭到底让他联想起了什么呢?他盯着大玻璃下面的那张明信片,始终摸不清脉络。
正未作理会处,袁莉从外面推门而入,道:“袁野,你这两天怎么这么乖,都不去找你的狐朋狗友了?”
在袁家,袁莉由于是老幺,备受全家宠爱,在这般困难的生活中也没有受到苦楚。
与哥哥姐姐的关系上,除了对大姐大哥感到一些敬畏外,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她都是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李梅就此多次痛斥其非,她都死性不改,依然故我。
袁野这当儿正一脑门的官司,哪还有闲工夫理会她,没好气地回道:“你才是狐朋狗友呢,你全家都是狐朋狗友!”
袁莉一愣,随即扑赤一声,笑道:“袁野,你莫不是闷在家里,闷糊涂了,我的全家不就是你的全家么?”
袁野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只是不耐烦的随手挥了挥,像赶苍蝇一般,道:“哪儿凉快,哪呆着去,没看你三哥哥忙得都头皮生烟了。”
袁莉扫了一眼书桌的摆设,一脸纳闷地问道:“你忙什么呢?袁野,我来看看,暑假作业?没见你写啊,整日就见你关在小屋里不出来,到底忙什么呢?”
袁野实在不胜其扰,只觉得小妹进来后,一会儿的工夫,耳边便盘踞起十八只鸭子一起聒噪,那份杂乱喧嚣的声音,真叫人头痛欲裂,便毫不客气地双手齐伸,直接将她推出门外,道:“好了吧,我瞎忙,成了吧?小祖宗,小姑奶奶,我真的很忙,没空跟你闲磕牙,赶紧的,麻溜出去吧。”
袁莉兀自不放过袁野,道:“哎,说真的,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呢?说说嘛,都放假好几天了,你都没出去,也没看见郦飞梁修武他们找你玩?”
“你刚才说什么?”袁野一顿,霍然转过头去,双眸狠狠地盯住袁莉。
那般凶狠的模样吓了袁莉一大跳,愣愣地答道:“我说,你放暑假一直都没出门,在忙些什么?”
袁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喝止道:“不对,不对,除了这些,你还说了什么……玩……耍?”
“哦,我知道了。”袁莉想了想,道:“我说,你怎么没去找你那几个朋友郦飞梁修武去玩。”
“梁——修——武”袁野身形忽然一定,立在当场,心头宛如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阴霾多日的脑海,眼前不禁豁然开朗起来。
啊,他想起来了!
他全想起了什么。
袁野的喜悦之情直如开闸泄洪般喷涌出来,大张开双臂,便待上前拥抱袁莉,袁莉双眼盯着他大张的双臂,顿感不妙,连声大呼道:“停,停,停!”
袁野脸上一片欢喜之色,扎挲着两臂,直愣愣地盯着袁莉。
袁莉连连退后两步,感觉似乎到了安全区域,才放心大胆地说道:“袁野,你这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这个习惯,怎么动不动就又搂又抱的,三哥,这几天你是不是病了,吃错药了吧?”
袁野根本不顾她的抵触情绪,上前一步,一把搂住她,哈哈大笑道:“哎呀,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啊,谢谢你呀,太谢谢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
袁莉手足无措,双臂无力地挣扎着,奈何三哥的力量出奇的大,挣了半天也脱不出他的铁臂,只得任由他大笑着抱住自己。
她现在还是一脑袋的浆糊,整个都迷糊着呢,搞不清三哥到底吃了什么兴奋药?这两天,袁野神神叨叨的,二姐袁芫说,他都快成那个缺心眼子了,今天这么一瞅,还不是什么缺心眼儿,整个人都魔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