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倒也乖巧,不声不响地静立远处,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老爷子练拳,每一拳,每一步,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踢腿动作,都不放过。直到老人打拳已毕,他也没傻傻地上前,说什么拜师学艺之类的浑话。
其实老爷子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袁野这个不速之客,却也没有理会,也没有驱赶,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致致地打着自己的拳,一俟拳脚打完,二话不说,收拾起地上的衣服,潇洒而去。
袁野是个有心人,就凭这大半个小时的观看,用他那妖孽般的强大记忆力,便将一些支离破碎的动作记住了一二。
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武术好手的演练,这是何等的大机缘,袁野既然抓住,岂能错过。
翌日晚上,如获至宝的袁野又如期而至,还是先长跑一个小时,然后转到小水池边,随便找个地方擦着满脸的汗水,松一松筋骨,然后静候老人家的到来。
不大一会儿,瘦骨嶙峋的老爷子走到水池边,并没有多看一眼那如大灯泡似的矗立面前的袁野,只管身上的长衫,展开身形,开始打拳,二通过后,还是一声没吱,飘然而逝。
这一夜袁野大有收获,老爷子的拳术,他从头到尾尽数看了一遍,凭着脑海中的记忆,他在那片空地上大致将那套拳法慢慢展示了出来,毕竟那是一个十分陌生的东西,能够完整地将它展示出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第三天的夜晚,袁野锲而不舍,还是跑到小水池边仔细盯着老爷子的拳法看个不停。待老爷子走后,他依葫芦画瓢,重又演练了三遍。
这样一连数天,他都会主动跑去公园里观看老爷子打拳,每一次的观看,袁野都有新的收获,感觉老爷子就像一本取之不尽的教科书,通过那一个多小时的领悟,让袁野从中学会了很多的东西,然后将那些领悟再付诸实践,反复演练拳法,几天的功夫,眼见得这路拳术,袁野愈加得心应手。
这些天来,虽然无法做到一模一样,却也模仿的八九不离十,假以时日,一番刻苦学习,想来也会略有小成的。
所以才有了那句“这几天费了一番心思,真没有白练”一说。
……………………
那身高丈二白人汉子直若一座小山般,双臂在空中兀自挥舞了半天,费了老大的功夫才稳住庞大的身躯,忽地转过身去,低头瞪圆双睛,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鸡崽儿似的中国男孩,双目泛起血红,恍似喷着烈火,似乎此刻能化身恶龙,早喷出一道龙息将这小东西烧成灰炭。
刚刚那一脚踹下去,袁野胆气大壮,别看这个白人老兄五大三粗的,壮的像座小山似的,看着模样着实挺吓人的,原来也不过是个空心萝卜的样子货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袁野右手抻出,戟指喝骂道:“小子,你敢惹你袁五爷,你打听过五爷爷的匪号没有,便敢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了,这般行事,今天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三井纳言之所以能来兰桂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袁野怂恿所致,倘若他没有多嘴问三井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也不会提起兰桂坊这个茬儿,当然更不会在这个鬼地方遭遇这等不愉快的麻烦事情。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袁野有责任有义务保护一个无辜的女孩免于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
言讫,袁野抄起搁在路边的一张靠背椅,抡了起来,紧跑几步,照定巨汉的后背猛地砸了过去。
当此危机关头,袁野断不会留有余地,自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平生之力全都拍了出来,耳轮中啪的一声巨响,那靠背座椅便实实地砸向了壮汉的后背上,然后座椅倾刻间四分五裂,化作纷纷碎木射向四方,其中一两根木屑直接划过袁野的脸颊,带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却见那白人巨汉身体只是晃动了一晃,脑袋歪了一歪,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狠厉的目光瞪视袁野一眼,微微呲了呲牙,突地双手一握,抓起近旁的圆形桌面,呼地一声,桌面带着急促的呼啸声,直直地拍向袁野。远处围观众人不由得发出尖利的呼叫声,响彻一片。
袁野登时色变,这一块桌板如果拍实到他的后背,估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个兰桂坊了。
这巨汉真他么的够狠的!
电光火石间,袁野根本顾不得形象,身子往地上一滚,来了一个驴打滚,此刻也浑然忘了什么绝世武功了,屁滚尿流地爬出两米开外,那巨大的圆形桌面啪嚓一声摔落地上,登时化作数块木板,其中一块飞溅而起的木板木屑直直地击中袁野的颧骨,白白嫩嫩的脸颊登时便现出一片乌青。
袁野迅速爬起身来,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脸颊,不顾一身的肮脏狼狈,一把拉过不远处的三井,将她扯到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巨汉,紧张地看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却见那白人巨汉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一步一步向袁野走来,袁野一脸惧意,牵着三井不住向后退却,直到退无可退。
却见巨汉恶狠狠地走上前来,一边走一边喝道:“我叫你们敢惹我,我叫你们敢惹我。”
袁野回身怒吼一声道:“三井,快跑开去。”
此时不跑等待何时,难道大家来个一勺烩,都要挨那大个子顿胖揍么?
却见阴影中的三井纳言展然一笑,竟然又向他走近了两步。
在袁野的一脸错愕下,那巨汉一脸狞笑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要叫你们俩个小家伙尝尝我的厉害。”
他高高地举起了硕大的熊掌,便待落下,黑暗之中倏然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胖手托住了那支巨掌的掌缘,巨汉的右手顿时像被定身法定住一般凝立在半空,再也落不下一丝了。
巨汉使出浑身解数,脸色涨得通红,那只大手却依然纹丝没动,静止在半空之中。
包括袁野在内的所有人这才察觉到那巨汉身前不知何时转出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个子却是十分矮小,站在高大的白人汉子面前,宛如一个圆滚滚的内球似的。
他气定神闲的用手握着对方的拳头,好像并没有用到多少力气一般,就那么游刃有余,轻松地握着,脸上却现出几丝不悒。
壮汉眼见得自己的大手无法用力,气急败坏之下,另一支没有受制的手臂猛地挥了出去,便待拍翻身前这个竟敢直捋虎须的小个子男子,那小个子男子早就不耐,右腿刷地一抬,照定他的小腿骨狠狠踹下,巨汉扑通一声栽倒地上,蜷曲着抱着腿,哀嚎声声,半天爬不起来。
那中年汉子步履矫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三井纳言面前,弯腰如九十度,道:“@#¥¥%%”
三井纳言笑靥如花,高兴地冲上前去,一跳而起,紧紧搂过小个子男子的脖颈,然后便是一通几里哇拉的日语喷薄而出,那股自然而然的亲热劲儿,从来没有在袁野面前出现过,那副画面,袁野看着,心头不免泛起淡淡的酸意。
三井纳言与那小个男子,一边说,一边用指轻轻指了指袁野,那小个男子目光直似一道冷电般,睃了一眼袁野,本来袁野满面春风地望着对方,这一眼被瞪得登时便冻住了,全身一僵。
似乎三井纳言又说了几句什么,那小个男子才不情不愿地走到袁野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
袁野一脸问号地望向三井纳言,希望小姑娘将对方的日语翻译出来。
三井纳言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温声道:“这是我家的中川叔叔,中川叔叔说,他非常感谢你刚才的挺身而出,你的英雄之举,他深表赞赏。”
边厢的三井纳言还想要多讲几句,却见她的那位中川叔叔一脸紧张的样儿,早就上前一步将她拉了开去,一边拉她,一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还面色严肃,别有意味地瞥了一眼袁野。
袁野感到莫名其妙,瞅了一眼中川,心道,你们三井家的姑娘至于宝贝成那样么,难道是高高在上的rb菊花皇族不成。
三井立时便不高兴起来,身子一扭,转向一边,不再理会那位中川,那位中川叔叔则有些低声下气地这弯下腰去,正自与她解释什么。
猛然听得周围一片惊呼声,一声沉闷的急风转瞬即至,中川感觉不妙,一把按倒三井,那声急风忽地一下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划过,飞向几米开外站立围观的人群,人群中一片哗然,叫嚷着呼喝着四散奔逃,那团巨大的黑影发出巨大的声音,最后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原来是一个长条木凳。
中川扶起身前的三井,细心地将她衣服上的灰尘一一掸净,然后冰冷着面孔朝肇事的那位白人巨汉走去,这一回,他绝不能轻饶了这个傻大个儿。
那白人看到一击不中,便有些发怔,慢了半拍的脑筋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跑啊,还是跑呀。
中川双手互握,发出卡巴卡巴的声音,白人巨汉心下一紧,便待抽身要逃,可惜最佳时间已经错过,只能看到一个不大的胖拳头打在他的肚子上。
白人巨汉一声痛苦的嗷呜之声,便栽倒在地上,像一只巨大的虾米一样缩成一团。
中川却不想放过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正待再度出手,却听还无处传来一声,“都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香港警察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