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清语疲倦地走下火车，看了一眼漆黑无人的车站。
“这个城市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啊。”夜铃背起书包，看了一眼远处亮着光的“出口”指示牌。
“走吧，愣着干啥。”
林清语哦了一声，背着书包跟在夜铃的身后。
林清语有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他在走夜路的时候总是觉得身边有什么人在看着一样，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紧跟着夜铃。
夜铃察觉到了林清语的紧张，笑了笑，问：“害怕了？”
林清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害怕就牵着我的手吧，跟紧我，我们步行回去。”
林清语愣了一下，问：“步行回去？没有出租车或者你家里人不来接你吗？”
“她们才懒得动弹呢，我们走回去就行，火车站离我家很近的。”
“唔……”林清语知道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夜铃走出只有指示灯在工作的火车站。
“为什么鬼城的火车站依旧能够停车？这里都没有几个工作人员了，不应该停运吗？”
夜铃慢慢地说：“你们这些居住在外的人从来不顾深爱着这个城市这片土地的人的心情，你们把这里称为‘鬼城’，害的政府都跟着迷信，失去了政府的支持，这座城市几乎瘫了一大半，只有一些爱着这里的人苦苦支撑着。现在若不是我妈妈跟政府说了几句好话，恐怕这个车站都要停运，不然这里人的出行一直都得靠飞机。”
林清语知道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他不想戳到夜铃的痛处。两个人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了一座小别墅面前。
别墅还亮着灯，周围几乎没有房屋，整个空旷的平地上就只有这一座别墅孤零零的。
“我先跟你说明白，我的小姨和我的妈妈只是看上去很年轻而已，她们年纪已经很大了，知道吗？不要问一些不礼貌的问题，懂不懂？”夜铃警告林清语说道。
林清语点了点头，现在医疗科技这么发达，显年轻的人肯定不少，他已经见过夜铃的小姨夜白了，他觉得可能是化妆比较好，或者保养比较好，也没多奇怪。
夜铃用钥匙打开了家门，夜白走过来迎接她。
“回来了，夜铃。”夜白笑着说。
夜铃嗯了一声，脱下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林清语，说：“把鞋放到鞋柜那里就行了。”
林清语很庆幸自己还好脚不臭，不然这时候就丢人现眼了。他把鞋脱下放到鞋柜上，然后跟着夜铃光脚踏上了地毯。
夜无月看到夜铃带着林清语走进来，愣了一下，然后说：“跟你奶奶打声招呼吧。”
夜歌听到楼下有动静，便走下楼，看到了自己的孙女，夜铃。
“奶……奶奶好……”夜铃吓了一跳，愣愣地说了句。
林清语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夜铃妈妈小姨看上去年轻倒是还好，但是她奶奶为什么……看上去比她的妈妈还要年轻？
二
夜无月看了一眼钟表，已经六点多了，便去把饭菜热上了。
夜铃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夜歌。
夜歌则仔细打量着夜铃，她长得像极了夜无月，眼睛和夜空一样，但是眼瞳和夜岚一样是血红色的。
“你的眼睛……”夜歌刚想要问，但是又改口了，“很漂亮，跟你父亲一样。”
林清语看了一眼夜歌，觉得夜铃跟夜歌确实有几份相像，但是不仔细的很难看得出来。林清语尴尬地坐在一边，看夜歌夜铃两个人聊天。这时候夜白把饭菜都端上来了，夜无月也拿着一把筷子出来了。
“吃饭吧，吃完饭再聊。”
吃饭的时候，林清语很拘束，一直在吃馒头，很少夹菜。夜白看着他，笑了笑，给他夹了一根鸡腿，说：“小伙子，吃点肉吧。”
林清语点头表示感谢，刚要夹起来吃，夜铃一筷子夺了过来。
“不要吃，小姨坑你呢，这个是没熟的。”
林清语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夜白笑嘻嘻地夹起鸡腿，咬掉鸡皮，露出了还沾着血水的鸡肉。
“不要见怪，我妹妹小时候吃生肉吃习惯了，不用管她，你多吃点吧。”夜无月说，然后把一盘菜放到了林清语面前。
林清语很少受过这种待遇，感谢了一声后就开始夹菜吃。他一边吃一边差异，为什么夜铃的小姨从小就吃生肉？而且夜铃曾经说她妈妈是养狐狸的，可是在附近也没看到狐狸的养殖笼啊。
林清语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夜白，心里起了疑惑。难不成夜铃所说的狐狸是指的小姨夜白？想到这里，林清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夜歌看着林清语，淡淡地问：“你的家人呢？”
林清语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有一个妈妈，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但是我爸还经常来找我，看看我或者给我打电话。但是我很不喜欢他，他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不顾及我的感受和我妈离婚了，最后我归我妈养，但是他却还纠缠着我。”
“那是你爸还惦记着你。”夜铃说道。
林清语摇摇头，说：“如果他真的这么关心我，当初在外面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他只是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了，他辜负了我。相比较他，我妈妈一直很辛苦的供我上学，比他强太多了。”
夜歌沉默了，停止了夹菜。林清语的话正好刺中了她心中的痛处。无论是她的母亲生命之树夜星语还是同样是母亲的自己，都没有好好抚养疼爱自己的孩子。
夜无月察觉到了夜歌的动作，继续引导林清语说下去：“但是你爸爸还是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啊，毕竟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啊。”
林清语没有注意到夜歌神情的变化，摇摇头，自顾自的说：“这样又如何？当初做的时候只考虑自己，从来不顾他儿子心里的感受，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后悔了有什么用？当初为什么不去制止自己？”
夜歌悄悄放下筷子，轻声说了一句：“我吃完了，我上楼去了。”
看着夜歌沉着脸上楼，林清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都青了。他低着头，低声说：“不好意思，我只顾自己说了，没注意到……”
夜无月轻轻一笑，说：“没关系，她没有生气，先吃饭吧。”
夜白用纸巾擦了擦手，说：“我上去看看。”
希望她可以重新考虑。
夜无月想着，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跟林清语和夜铃聊起了学校的事。
三
夜白轻轻叩门，说：“阿姨，我进来了。”
“进来吧。”
夜白轻轻推开门，看到了夜歌躺在摇椅上闭眼歇息。
“那个……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夜歌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夜白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夜歌，轻轻说：“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把夜铃献祭给生命之树，现在只有我在这里，可以告诉我吗？”
夜歌嘴唇轻颤，过了一会儿，说：“她的存在是绝不能允许的。”
“为什么？”
“我们夜氏人，是生命之树的后裔。我们体内都流淌着生命之树的血液，虽然现在的生命之树也就是我的母亲她还留有一丝生命气息，但是很快她就会消亡，那时候，除了生命之树的守护神兽，还有她的后代，都要在新的生命之树诞生之前死去，为新的生命之树奉献能量。但是新的生命之树的复苏只能需要除我以外的一个人的能量，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存有除我以外的其它拥有生命之树血脉的人，那么新的生命之树的种子便无法播种。必须要让夜铃回归现在的生命之树，否则这个星球没有未来。”
“可是夜空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夜铃以外已经没有……”
“夜空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夜白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她说不上心里是高兴还是害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九尾发现夜白的意识开始模糊，于是她在夜白大脑里说：“让我来问，你听着吧。”
“夜歌，我是九尾。”夜白的眼神变得锐利，缓缓地说。
“你想问什么？”夜歌用手扶住把手，坐起身，看着夜白。
“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她呢？”
夜歌轻轻一笑，说：“你是我和夜风的见证人，那你应该知道我对夜风的感情。”
夜白愣愣地看着夜歌，说：“你的意思是……”
“是的。”夜歌轻轻说道，“我就是为了得到他的基因才会和他在一起的，为的就是能够生出一个完全遗传他种族基因的孩子。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就完全继承了他的种族基因，生命之树已经将她送进了神界里了。她现在不在这个世界，她还有她的任务要做。”
“虽然我无权过问，但是生命之树到底想要做什么，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夜歌说：“当我从生命之树那里接手你们神兽的生命线的时候，我的意识和她有了一次交互。那时候我知道了她的目的，也正因为如此，我后来才心甘情愿和她演戏。当然，你也很配合的和我演了一场戏，不是吗？”
“为了那种没必要事我差点死掉。”夜白撇嘴说道。
夜歌抿嘴一笑，说：“怎么能说是没必要呢？你的行为可是很好的改变了时间涟漪，让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要知道，你的一个额外的动作甚至是表情的改变，都有可能极大的改变未来。现在这些都是多亏了你啊。”
夜白耸耸肩说道：“原来如此，能改变时间涟漪的只有生物的行为，而不是生物的思想，所以只要按照所看到的未来发生的事去演就可以了。哼哼，也难怪生命之树如此大费周章利用那些人类，他们才是影响未来最大的因素。”
夜歌拿出她的折扇，轻轻展开，抚摸着扇面上的纹路：“但是到底是哪里的错误，才会让这个孩子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夜白沉默了，她的眼神恢复了平淡——林白的意识又回到了这个身体。
看着夜歌陷入沉思，夜白没再问什么，起身离开了。
其实她心里知道，夜铃的诞生完全就是她的错。
四
夜白悄悄回到夜无月的卧室，看到她正在给女儿梳理头发。
夜铃长得和夜无月很像，她们母女刚洗完澡，正在谈论林清语的事。
“无月，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夜无月看了眼夜白沮丧的脸，心里一阵不安。她把梳子给夜铃，轻轻说：“自己好好梳梳吧，我跟你小姨说点事。”
夜白带着夜无月走到楼下，看了一眼楼上，然后悄悄和夜无月说：“你就放弃夜铃吧。”
夜无月心里一颤，但是她还是稳住了情绪，说：“原因呢？”
“她……”夜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将夜歌所告诉她的事说出来，如果说出来，那么未来是否又会发生改变呢？
夜白想起了自己带着黑暗之狼在西伯利亚找到无月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心跳呼吸也十分微弱，她的身体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抵抗死亡——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因此无法再得到能量，即将死亡。
夜白背起无月，将她带到一个山洞里，然后点燃了篝火。
“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她的孩子会死的。”夜白看着昏睡的无月，心中不由得纠结。生命之树和夜歌并没有在未来中看到夜空的孩子降临，就是因为孩子在这个时候已经死亡，因此让她们误以为无月并没有怀孕。
夜白只要将无月留在这里，让黑暗之狼照顾她，然后自己一人去救下九尾后再来接走她。这段时间里她虽然不会死去，但是因为饥饿和寒冷她肚子里的孩子必然无法活下去。
夜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如果自己救了夜空的孩子，那么未来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九尾此时还在战场，她必须抓紧时间安置好无月然后去救九尾。
“为什么会这样……”夜无月捂着嘴小声哭了出来。
看着夜无月，夜白沉默不语，那时候在暴风雪停下后，她将黑暗之狼留在了无月身边照顾她，自己孤身一人出去为无月带来了食物和水，孩子也因此活了下来。
她真的拯救了夜铃吗？夜白也不清楚。
夜无月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轻声问：“献祭……会很痛苦吗？”
夜白摇摇头：“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夜无月瞥了一眼身后的沙发，再转过头的时候，夜白已经悄悄地上楼了。
“出来吧，你都听到了吧。”夜无月对着藏在沙发后面的林清语说道。
林清语只好从沙发后面站起来，怔怔地看着夜无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夜铃告诉我说她带你回家是想让我们看看你，对她来说合不合适，我觉得你也许能为她带来幸福，但是很抱歉，她已经没有未来了。今晚的事请不要和任何人说。”
林清语看着夜无月泪汪汪的眼睛，轻声问：“有我可以帮得上的地方吗？”
夜无月摇摇头，说：“在这里跟夜铃玩几天吧，然后跟她回学校，请务必让她过得开心点。她很喜欢你，但是她并不爱你，希望你知道这些。”
林清语愣愣地看着夜无月走上楼，站在原地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儿来，拿出手机，看到夜铃还在线，于是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再多待几天，好么？我想去看看这个城市，和你一起。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