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绝地逢生 惊雷阵阵
作者:张十三画      更新:2019-08-25 11:16      字数:7594

正因为深谷的静宁,微风轻抚的声音,虫鸣鸟叫的声音,湖水荡漾的声音,在耳畔是如此的清晰和生动。两人陷入沉寂,久久不语,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然而当事人鱼莲花却面色平淡,微澜不起。

张元宗伸手握着老妇人的手,沟沟壑壑,饱经风霜,不由心中一酸,他压制住情绪翻涌,温和道:“婆婆,这些年您受苦了。”鱼莲花报之以微笑,淡和道:“这些年,虽然开始有些艰难,不过后来也就慢慢好了,你看这个山谷像不像一个世外桃源?”

鱼莲花的豁达让张元宗心生敬意,就算是面对孤苦终老的结局,她也未曾憎恨过伤害自己的人。她人如其名,若是一朵静静在深谷绽放的莲花,就算是面临迟暮,也有一股纯洁干净的气质。

张元宗有些不想说话,就这样享受着深谷的静宁,心里没有疲惫,灵魂也变得通透。鱼莲花眸光却稍一紊乱,忽问道:“澜儿,可还好?”张元宗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澜儿”乃是云峥生父云澜。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方才毫不在意自己叙述过往的伤怀,即使深陷绝境,也坦然处之,却仍旧忍不住要问一声孩子的近况,这是一位母亲深深的爱念。一向果断的张元宗突然间变得优柔寡断,他不忍去看鱼莲花那双眸眼中的温柔和期待。

鱼莲花蕙质兰心,似乎察觉到张元宗的异样,心中一紧,忙问道:“怎么了?澜儿出了什么事?”张元宗眼中悲色不褪,他不知道面前的老人能否经受住儿子亡逝的悲剧。他是一定会设法离开这个地方的,而老人是云峥的亲祖母,他岂能不带她一同回去,可是她一旦出谷,云澜之死也是瞒不住的。

半晌过后,张元宗肃穆道:“云澜掌门日前已经亡故。”鱼莲花浑身一僵,倏地抽出双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张口粗粗地喘气,脸色煞白得可怕,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了一般,软软靠在椅子上,紧闭双眼,久久都不说话。

张元宗担忧地望着她,几十年母子分离,结果仍旧是天人永隔,这是何种的惨然,又是何等的不公。一个人在遭受背叛之后,经受多少凄风苦雨,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依稀可以看到这一路的血与泪,伤与痛。几十年的思念刹那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化为了泡影,坍塌成废墟。

如果自己就此死了,老人会继续怀揣着思念,在脑海描摹孩子变化的样貌,也不会像这一刻化为灰烬。张元宗的心中也有同样的哀情,不仅因为她孤苦的一生,而且还有她与莫师伯之间存在了一段情。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的呼吸开始趋于平缓,眸子缓缓打开,瞳仁里还翻涌着悲伤,不过整个人平静了不少。她不以为意地轻笑道:“都这么多年了,本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谁曾想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

张元宗望着她的笑容心中一痛,这是要经历多少的撕心裂肺才能在此刻笑得出来,他略一思量,字字清晰道:“婆婆勿伤,云掌门虽然故去,但育有一子云峥,人中之龙,已经就任掌门,倒可令人心怀大慰。”

鱼莲花眸光一亮,嗫嚅着嘴唇,当年她遇害时云澜还在襁褓之中,深谷中的幻想不过是聊以慰藉,何曾真得能描摹地清楚,也曾想过他会生儿育女,不过更是虚无缥缈,无从想象。她定了定神道:“此言当真?”

张元宗浮现一丝笑容,道:“云峥,嘉树玉质,人才**,我与他情逾兄弟,亲眼见他就任掌门。”恍惚间他的脸上有淡淡的毫光,好似与有荣焉。鱼莲花闻言露出一抹欣喜,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张元宗稍微迟疑之后,遂将现下云家的情况统统告知了鱼莲花,既然她将要同自己返回云家,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他有条不紊地以老太君与云峥为中心进行叙述,讲到云澜四兄弟,讲到云澜之死。

鱼莲花静静地聆听,神色平静如常,当张元宗说到云澜之死,她猛然直起身来,吓了张元宗一跳。鱼莲花转过头来,她的脸色一片灰败,眸子里氤氲着迟疑、愤怒和绝望,张元宗见此情形,欲要起身。

鱼莲花颤抖地摆摆手,仿佛瞬间又老了一大截,她的白发苍苍在此刻是如此的醒目,挺立水湄之央的莲花现出了龙钟老态。过了一会儿,她沙哑着嗓子苦笑道:“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放过澜儿,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张元宗心中一惊,愕然地望着面前的老人,迟疑道:“婆婆……”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鱼莲花有气无力道:“当年父亲偶然得到一本武功秘籍,我嫌它太过阴毒,遂弃之不练,但我妹妹却是如获至宝,我们未曾多想就随她去。这门武功就是阴蚀掌。”

张元宗闻言耸然动容,杀害云澜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云家老太君。想来云澜一代掌门,武功修为俱是深不可测,天下谁能轻易杀得了他。若是老太君出手,情形自是不同,云澜岂会戒备提防自己的母亲。老太君只要故意露出些许母亲的温情,再伺机出手,云澜定是没有幸免的道理。

张元宗不由觉得齿冷,老太君虽不是云澜的生母,但是毕竟亲手将他养大成人,朝夕相处也应有母子之间的孺慕之情,更可况他还是自己亲姐姐的孩子,丈夫云渊的亲生儿子。没想到老太君竟冷血至此,当真是走火入魔了。

闻此噩耗,鱼莲花身心俱疲,她的眸子里忽腾起一丝愤恨的火焰,忽又黯然熄灭了。她有些木然道:“我真想站在她的面前问一句,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这深谷四方绝壁,是出不去的。”

张元宗俯身偎在鱼莲花的膝边,就如她的孙儿一般,他略带伤感道:“死者已逝,还请婆婆多多惦念生者,云峥自小从未得到过老太君的一丝关怀,还请婆婆怜惜。”鱼莲花闻言闪过一丝不忍,想想老太君杀害云澜之冷酷,由此可以想象云峥的光景。

张元宗顿了顿又道:“此外,还有一人心念婆婆,五十年都未变过。”老人放在张元宗乌发上的手微微一顿,眸光一闪,问道:“是谁?”张元宗面含一抹复杂的喜意,低声道:“我师伯莫子虚,浪迹江湖五十年,孑然一身,对婆婆情深意重,从未忘却。”

鱼莲花闻言一时间呆住了,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个人陡然破茧而出,冲荡心神,不由一阵颤栗。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从未失去光彩和热度,一直都是深夜梦中的欢愉。她良久缓过神来,盯着张元宗惊异道:“你是龙门中人?!”

张元宗低眉颔首道:“是,家师木青龙。”老人微微惊愣,然后轻笑道:“当年他可是个木头疙瘩。”这一笑方才沉沉的悲气稍减,鱼莲花细细打量着张元宗,道:“没想到我还有这份幸运,再遇龙门中人。可是,你怎么会掉下山崖?若不是天佑,我只能为你收尸了。”

张元宗不以为意道:“情势紧急,不得已而为之。”鱼莲花轻抚张元宗的头顶,嗔道:“傻孩子,有什么比得上性命来得重要。龙门之中人人皆是卓尔不群,若丢了性命,殊为可惜。”张元宗浅笑道:“婆婆教训的是。”

鱼莲花微微有些不自在,沉吟道:“你莫师伯这些年还好么?”张元宗如实相告道:“当年师伯与师父不欢而散,就此离开了龙门,独自浪迹江湖。我也是不久前与之巧遇,他告诉了我当年所发生的事。婆婆,师伯虽已过古稀之年,可是他对您一直念念不忘,可谓情真意切。”

鱼莲花脸颊浮现淡淡的红云,轻抚白发,缅怀道:“那是他是名不经传的少年俊彦,我是春心萌动的名门淑女,本就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言毕,她嘴角微微翘起,犹如一弯新月,好似少女一般娇羞。

也许是遇到一个与自己有些渊源的人,也许是这些年养成了波澜不惊的性子,鱼莲花除了有些难免的伤怀外,并未在丧子的伤痛中**太久。张元宗不知道自己恰时搬出莫子虚是否真的冲淡了老人的悲痛,他只希望老人能安心快乐。

他心中微微宽慰,忽道:“婆婆,可愿同我离开此地?若是莫师伯能有缘再见您一面,五十年的心结也就能解开了。”鱼莲花身躯微微一颤,她从未想过要离开此地,似是不愿面对外界的人与事。即使最初的艰辛也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更何况此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然而因为云澜之冤死、莫子虚之深情,老人第一次冒出了离开深谷的念头,可是她沉心一思,叹息道:“此处是天然绝地,今生只怕是出不去了。”张元宗站起身来,抬头眺望四方耸立的山崖,然后回首道:“婆婆放心,元宗已有离开之法,只是比较费时费力。”

鱼莲花惊色一闪,完全看不透面前的俊逸男子,这由不得她不惊诧怀疑。她虽从未想过要离开此地,但也思虑过离开之法,可是五十年匆匆而过,却从未有找到半点离去的可能。她不由惊疑道:“你真有离开之法?”

张元宗一指屋后的山崖,道:“此处山崖应当是最矮的,约莫有三千丈左右,以我的轻功可以每隔三十丈凿出一个石洞,依次塞上一截木桩,再系上树藤。若是我中途内力不济,也可下降到木桩上运功恢复。如此周而复始,十日左右必能登上崖顶。”

老人眸子一动不动难以置信地盯着张元宗,此法简单明了并不难以想到,难的是凌空三十丈,还要在坚硬的石壁上凿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此法过于凶险,一着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张元宗却笃定道:“婆婆放心,我既然提出这个办法,必有七成的把握。”鱼莲花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说笑,心中浅浅一思,微笑道:“看来你的武学修为,已是超凡入圣,也难怪你能恢复地如此之快。”

张元宗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淡笑地望着鱼莲花,道:“我需要两月的时间,身上的伤才能痊愈,恢复修为,这两月我们多备些木桩和树藤。”老人心中泛起五味杂陈的情绪,虽然惊诧之意并未散退,但却没来由地相信这个年轻男子,不由暗忖:难道真要离开这里了。

老人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匆匆返回屋里,一会儿又走出来到近前,将一柄短剑递到张元宗面前,道:“这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当年它随我一同掉落深谷,这些年能活下来,全靠它了。我想在悬崖上它对你还有些用处,今日就当做见面礼,送于你了。”

张元宗微露惊色也不推辞,遂接过来,仔细打量。短剑长不过一尺,如短刃,如匕首,鲨皮剑鞘,青云吞口,皆是朴素古拙。他缓缓拔出短剑,目光一凝,寒气直扑眼眉,再观剑身,满刃花纹毕露,犹如鱼肠,并透出澄澈秋水,青泽幽寒,分明就是一柄上佳的神兵利器。张元宗惊喜道:“这是鱼肠剑,乃是同纯钧剑齐名的上古五大名剑之一。”鱼莲花一旁静观,但笑不语,不由暗赞张元宗见闻广博。张元宗入神地把玩了一会儿鱼肠剑,入手微沉,斜划轻巧,当真是得心应手,不过他却婉拒道:“婆婆既已知道我的身份,当知龙门中人何尝用过剑?”

鱼莲花一愣,旋即自嘲道:“是我糊涂了,龙门剑气削金断石,无坚不摧,若是用剑,确实是落了下乘。”张元宗心思一转,微微一笑道:“这把鱼肠剑如此珍贵,婆婆何不将来送给自己的孙媳妇。”

鱼莲花闻言忍俊不禁道:“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唯恐我今后没什么像样的见面礼拿得出手,丢尽老脸。”张元宗也觉莞尔,笑道:“那婆婆就更应该留下此剑,也好今后在孙儿、孙媳妇面前大方一回。”两人不由相视而笑,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接下来,张元宗除了运功疗伤之外,就与鱼莲花四处勘察,准备木桩树藤。他本来不让老人插手,自己动手便可,然而鱼莲花虽是古稀老妪,却修为深厚坚实,身康体健,与中年无异,也只能由着她。

两月后,张元宗展现了惊人的恢复力,内息充盈,暗伤尽消,连带外伤也结痂脱落,整个人精神奕奕,神光饱满。鱼莲花感觉这个年轻人忽然间变得光华照人,神韵吞吐,当真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不由心中大喜。

他们并未耽搁,当机立断开始着手出谷之事。来到崖脚下,空地一旁摆满了木桩树藤,而大部分的空地上却堆满了偌大一片一人高的断枝树叶,乃是鱼莲花不放心而坚决要求,以防张元宗疏忽失了性命。

张元宗站于崖脚下,背负五节臂粗的木桩,手持鱼肠剑,微一沉气,身影忽地拔地而起,犹若一只苍鹰,一飞冲天,当真是快速绝伦,动人心魄。待上升约莫三十丈处,他内力一激,鱼肠剑剑芒凝实,直直刺入了坚硬的石壁,张元宗的身子顿时稳稳悬在半空。

稍一休息,他右手骈指如剑,一道剑气迸射而出,凌厉却不霸道,锋锐却不耀眼,用来凿洞却是恰到好处。石壁虽坚,但剑气锋芒弥盛,只见碎石雨落,不大会儿就凿出了一个半尺深的石洞。洞口微高,洞底微低,如此倾斜,插上木桩就不会有滑出的危险,不得不说张元宗心思缜密。

插上木桩后,张元宗右手抓住木桩,左手微一用力,鱼肠剑铿然而出,他右手再一借力,身影便轻巧地落在木桩上,然后他运功半个时辰后,又飞升三十丈左右,再如方才那般施为,依次用完五根木桩之后,借助木桩飞下山崖。

鱼莲花静立山崖之下,不敢离开,抬头仰望张元宗的身影,即使高远看不真切,也是兀自极力望去,心中默默祈祷。待张元宗下了山崖,老人固执坚持,两人便返回木屋,食饭休息,养精蓄锐,下午又才接着开始。

开始几天因为距离较近,可以凿出十余洞口,后来距离越来越高,愈加凶险艰难,凿出的石洞越来越少,而张元宗也需要更加谨慎和更多的休息。皇天不负有心人,十一日之后,张元宗上了崖顶,放眼望去,青山延绵,林木葱茏,心中不由大畅。

待精力恢复后,张元宗又沿原路回到崖低,用了两日的时间将树藤拴在每根木桩上。当然,以他的轻功修为当不需要这些,然后他将带着鱼莲花一同上崖,由不得他不做万全的准备。又准备收拾几日,他们正式准备离开深谷。

临走时,鱼莲花微微有些迟疑和情怯,数次驻步回望这片深谷,五十年的岁月悠悠而过,难免有些不舍。不过脑海中那个身影愈发明晰,而云澜的死也催促她要去讨一个公道,于是猛一咬牙,坚定了决心。

以鱼莲花的修为,独自上崖也并不困难,但是张元宗生怕出现纰漏,遂坚持背负鱼莲花,再用布条细细缠牢,然后握着树藤纵身向上飞去。由于并非像凿洞那般费力和往返那般费时,再加上中途的休憩,两个时辰后,两人就登上了山崖。

张元宗还是累得精疲力竭,也顾不得风仪,兀自躺在荒地上大口喘气,然后再吃了些干粮恢复精力,而鱼莲花四下远眺,身影不由微微晃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熟悉的景致。

由于山峦曲折迂回,两人徒步行了一日才从西边到达武林源的边缘。两人也不急于返回云家,进入武林源后找了一家酒楼休息。虽然跳下山崖,但好在身上钱财未失,否则两人也只能流落街头或是返回云家。

张元宗吩咐老板为两人准备了新的衣衫,待细细收拾之后,狼狈之色尽去,两人遂来到堂中用餐。鱼莲花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心情颇为沉郁,待时间一长,也就安之若素了。在旁人看来,两人多半就是祖孙的关系,老妇人温和冲淡,依稀可见年轻时风华绝代,而年轻人俊朗飘逸,气度非凡。

鱼莲花慢慢体味尘世的喧闹,五十年与世隔绝的陌生感慢慢消退,这是久违经年的感觉,她与张元宗轻声谈论,不时说些往日的**人物和奇闻异事。张元宗见她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不由为她高兴,一时兴起,也多喝了几杯。

“张兄!”突然人群爆出一声激动大喝,接着一道身影蘧然扑倒近前,张元宗一惊,回首打量,只见一位锦衣微胖的贵公子惊喜欲狂地望着自己,赫然是秦家二公子秦少游。他眸子微微泛红,紧紧箍住张元宗的胳膊,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露出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兴奋叫道:“你没死!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张元宗心中一暖,望着这位交浅情深的友人,调笑道:“我好不容易大难不死,别被少游你折断了胳膊。”秦少游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松开手,坐了下来,但仍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张元宗,似乎是仍未相信这个事实。

张元宗假装摸脸,故意道:“我又不是水衣,你盯着我干嘛?”秦少游不由觉得微微尴尬,然后道:“回青州不久就传来你葬身悬崖的消息,只觉这定是谣言,遂匆匆赶来武林源求证,当云掌门亲口告诉我此事千真万确,方才如梦初醒。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还活着。”

张元宗拍拍他的肩膀,恳切道:“有你这种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秦少游眨巴眼睛,重重点头道:“我也是。”张元宗忽问道:“你师父来了么?”秦少游随口道:“师父和梁兄都在桃园,他们整天长吁短叹的,我受不了就出来走走。谁曾想让我碰到了你。”

张元宗微微望了一眼鱼莲花,心想莫师伯既然身在武林源,还是尽早安排他们相见。这时秦少游方才注意到桌上还有一位老妇人,待他看清容貌,惊愕道:“老太君?咦?怎么头发白了?”张元宗淡笑道:“少游你误会了,婆婆不是老太君。”

秦少游张开嘴半天都合不拢,惊异道:“婆婆怎么会同老太君如此相像?”张元宗扪心一思,目光示意征求了一下老人的意见,然后淡笑道:“婆婆是老太君的双胞胎姐姐。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婆婆的救命之恩。”

秦少游闻言嘴巴长得更大了,自己从未听过云家老太君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也难怪他大吃一惊。张元宗为鱼莲花介绍道:“这位是秦家二公子秦少游,秦家如今已是直追四大世家的武林世家。”

鱼莲花和蔼地问道:“可是天下第一首富的秦家?”张元宗淡然一笑,道:“婆婆慧心巧思,一猜便中。”鱼莲花轻叹一声道:“没想到富家天下的秦家也成了武林中人。”然后鱼莲花温和地问了秦少游的年龄、家人之类的家常,秦少游远远瞧过老太君,感觉好似一块寒冰,威严冷肃,而这位婆婆慈祥和善,言语温柔,不由心生亲近。

突然秦少游想到什么,急促道:“张兄,云家要出大事了!”两人闻言俱是一惊,张元宗忙问道:“怎么了?”秦少游开门见山道:“老太君宣称云掌门根本没有资格担任掌门,明日将召开武林大会,免去云峥的掌门之位。”

鱼莲花身子微微颤抖,她是要连自己的孙儿也不准备放过,张元宗握住老人的手,坚定而简短道:“婆婆放心,元宗必会尽力护他周全。”鱼莲花顿时心中大安,感激地望着他。张元宗报之以微笑,然后问秦少游道:“可曾说过因为什么?”

秦少游也不去细想老妇人的异样,道:“据说已故的云澜掌门根本就不是老太君的亲生儿子,那么云大公子自然就不具备掌门的资格。”鱼莲花心中一痛,却又透出一股坚韧之气,为了亡故的儿子和陷入困境的孙儿,她最初的犹疑荡然无存,心怀莫大的勇气和决心,必要亲自去一趟云家。

张元宗隐隐感受到老人的变化,心中悲喜不定,又问道:“云家现在的情形如何?”秦少游微一思量,道:“情势不容乐观,云家支脉已有不少人都存着观望的态度,若传言坐实,他们必会临阵倒戈,反对云峥担任掌门。”

张元宗心中早有如此预料,因此并不惊讶,微微沉吟道:“支持云峥的还有哪些人?”秦少游眼珠一定,道:“云四爷、云大师父以及金大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云峥,其余人就难说了。”

闻言,张元宗还是对云珵的表现微微惊诧,难得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凝神片刻,又问道:“你可知千雪身在何处?”他仍旧记得那日青崖下那抹坚韧的幽影,不知她此时可好,是否还在悲伤?

秦少游抬头望了张元宗一眼,道:“我听云掌门说,巫姑娘和云瓷在你葬身深渊的第二日就动身前往囚龙寺,寻张姑娘去了。我本来也想动身去囚龙寺,可是师父说云掌门乃是张兄的朋友,看能否助一臂之力,所以让我呆在武林源。”

张元宗明白莫子虚乃是看在师门的情分上,才做了这样的决定。此时的云家只怕是波云诡谲,然张元宗的心境突然变得通透宁静起来,他望着对面的老人道:“婆婆,明日我和您去云家一趟,亲眼瞧瞧老太君如何翻云覆雨。”

鱼莲花的心早已沉静了下来,回望着丰神如玉的男子,微微点头。秦少游在一旁暗暗嘀咕道:“难道是让姐姐劝解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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