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蛊神降世 吞灵风云
作者:张十三画      更新:2019-08-25 11:16      字数:7526

罗生谷高台的北面,一位年轻人骑着一匹青驴,逍遥而来,两面青山耸立,夹道相迎。青驴神骏非凡,浑身上下纯青光滑,如山色湖光披在身上,闪耀着一湖幽幽的青光,唯有四蹄有一丛雪白,犹如踏云而上。

驴上的年轻人身着简单的灰衣,容貌算得上眉清目秀,并非如何的俊逸灵秀,但那一抹笑天真与狡黠并存,那一双眼光明和黑暗交织,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他骑着青驴缓缓而来,好奇地打量着高台上的几人,乌亮的眼睛流露出纯净而邪性的光亮,鲜活而生动。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太一教主和张元宗停手静立,淡淡地审视着青驴上的年轻人,瞳孔皆是微微一缩。苗人们从热泉一侧都涌了过来,苗王及支苗族长被拥于石台,刻意地避开了高台上的三人。

年轻人微微偏头,不解道:“你们怎么不打了?”苗人闻言呼吸一窒,心中翻腾起复杂的滋味。高台上两人若再因他的言语大打出手,只怕会毁了这祭祀之地。夸叶丹甘目光转动,忙道:“两位皆是武林绝顶高手,相逢之后难免切磋一番,点到即止,无需再打。”

年轻人眉宇一聚,天真道:“正热闹着呢,怎么能不打了,不会是有所忌惮吧?”此语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但他语气真挚诚恳,竟似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夸叶丹甘神色一正,肃然道:“此地乃是我苗族祭祀之地,神圣庄严,不可再动手。”

年轻人“哦”了一声,忽然眉梢一挑,手指高台,真诚道:“瞧瞧上面断了一根柱子,另一根留着多难看啊,还不如由我帮忙断了它。”苗人皆是一怔,只见他衣袖一挥,一道乌光快逾闪电,遥遥直上袭至石碑旁的石柱。

“砰!”石柱突然断裂,轰然倒塌,接着那道乌光改变方向飞回了年轻人的袖中。他距离石柱有四十余丈,似乎余音还未绝,石柱业已应声倒下,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段,让一众苗人顿时陷入万马齐喑之中。

高台之上,风姿绰约的玉无双仿若置身事外,唯有痴迷地望着身旁之人,流露出深深的悲戚。太一教主和张元宗静静俯视,石柱的倒塌并没有扰乱他们的静宁,犹如山高九仞,唯道不变。

台下,花未眠一扫清媚婉转之色,明眸中闪烁着一道惊异的光,那一记横空来去的乌光颇为神异,心中讶异不已。一旁的夸叶若兮惊得樱口圆张,紧紧攥住夸叶木樨的胳膊,久久说不出话来。

情势急变,谁有会想到这么一位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会陡然施展这般惊人的手段。普通苗人一举被震住,但是苗族那十几位老人顿时气得步履颤动,这是明目张胆的侮辱和挑衅。夸叶丹甘脸色一沉,怒喝道:“你太放肆了!我苗族岂能容你这般侮辱!”

苗王素来仁和慈善,但是这一次确实动了真怒。苗人信奉万物有灵,对祖先和神灵的心最是虔诚。罗生谷是整个苗地最神圣的祭祀之地,却几次三番遭受外人的破坏。若是太一教主也就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但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也这般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夸叶丹甘顾不了年轻人诡异的手段,心中除了一腔正气之外,苗人的蛊虫之术或多或少让他生出一股硬气。他面容庄肃,虎目生威,凛然道:“你毁我族圣柱,亵渎神灵,还不束手就擒,跪下赔罪?”

年轻人露齿轻笑起来,齿白如玉,笑如春风,不以为意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根破柱子而已,用的着这么凶吗?”此言一出,顿时有十几位苗人骤然出手,猛扑上前,雪亮的刀光径直向年轻人劈斩而去。

年轻人忽露无奈和不忍的神色,袖中的乌光乍然窜出,如风如电,仿若幽冥鬼气,触目惊心。那十几位苗人几乎同时感到从弯刀传来的阴寒巨力,心下大骇,猛力更是将他们击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唯有那道乌光从容回到年轻人袖中。

即时又有十几位苗人踏步而出,十几种或青或赤,或大或小,形状各异的蛊虫叫嚣着飞扑出去,空气中翻涌着诡异的波动,灰气袅袅。年轻人脸上荡漾出玩味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道:“天下没有蛊虫能够伤得了我。”

只见那道乌光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虚空中划过,那些飞扑过来的蛊虫纷纷如落雨一般,被那一道乌光全部毙杀。这一次,乌光并没有飞回年轻人的袖中,而是停在半空,显露了真身。

众苗人惊哗出声,那道乌光竟是一条不满尺余的乌蛇,全身扁平极薄,宽近三寸,它的整个身子犹如纸鸢一样,迎风鼓展,凌风不落。乌沉细小的鳞片,使得身子边缘极薄极利,如锋刃一般,锐气四射。

一位苗族老人震惊道:“这是飞天翼蛇蛊!据说生死都不落地,力大无穷,锋锐难挡。”乌蛇犹如水中的鱼一般在空中游来游去,看得不少人目瞪口呆。苗疆大山中也飞蛇一类,常有滑翔之举,但也没有这般如飞鸟一样,畅游虚空。

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竟饲养了这般灵蛊,难怪他有恃无恐。夸叶丹甘眸子一沉,冷冷道:“豢养一只飞天翼蛇蛊,这就是你的依仗吗?也太不把我苗族放在眼里了!”话音一落,夸叶灵钟驱策六翅蛊忽然隐入虚空。

六翅蛊乃天下最快的灵蛊,极速之下难逢敌手,这一出手必生奇效。年轻人恍若未觉,稳坐于青驴之上,忽的露出一缕促狭的笑意。夸叶灵钟没来由心中一凛,转瞬间脸色蘧然大变,他竟与六翅蛊断了联系。

年轻人缓缓伸出左手,掌心朝上,似是承接雨雪风露。六翅蛊忽然现身,轻展六翅,落在掌中,与年轻人极是亲昵,似乎与之相识一般。夸叶灵钟竭力沟通灵蛊,却于事无补,心中不免惶急。众人见状不由瞠目结舌,愈发觉得这位年轻人诡异的很。

年轻人“咦”了一声,讶异道:“这儿竟然还有金线蛊和无影蛊,怎么好似无主。”他左掌轻轻一颠,六翅蛊飞到他左侧停住,右手再一虚招,一道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飞到他右侧停下,正是无坚不摧的金线蛊。红苗蒙优野鹿仓皇而逃,并没有带走它。

他右手又是一摆,好似在召唤无影蛊一般。蒙优贪狼中毒昏迷,虽然花未眠也让其服下九奇黄玉丸,却并未施针救治,只是暂保性命。无影蛊的去向不由在众人心中存疑,不少人认为已被白苗所得。

无影蛊无形无迹,世所难察,只见年轻人伸出食指对着虚空拨弄两下,自言自语道:“无影蛊倒真有点神奇之处。”众人心中充盈着惊疑和忧惧,这人真得招来了无影蛊吗?若真是如此,那么他轻易与蛊交流,令蛊慑服,当真匪夷所思。

夸叶丹甘等苗族老人业已明白,此人似乎天生与蛊亲近,实在是闻所未闻。对于他此次现身目的,暗中猜测一番,一时间却也摸不到头绪,不免忧心忡忡。一旁的夸叶雾山神色凝重,郑重地祭出天音蛊,时至此刻,也唯有天音蛊或能一扫惨淡愁云。

肉乎乎的天音蛊在掌中打了一个滚,然后伸展四足,摇头晃脑。那位年轻人貌似率真无邪,但却颇为神秘妖邪,几大灵蛊似乎皆奉其为主。众人心中惶惧,此时瞧见天音蛊出场,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天音蛊之威,方才众人瞧得真切,无影蛊和金线蛊若是土鸡瓦狗。它的吟唱好似神灵之音,能够度化一切生灵,蒙优赤蛇就是前车之鉴。此人就是再妖异,又怎么躲避得了直透人心的神音。

然而,生出希冀之光的苗人再一次跌入谷底,天音蛊呆呆地盯着远处的年轻人,并未出现吟唱之音。夸叶雾山心中一跳,暗中连连驱使,可是手中灵蛊形似呆傻,依旧不发一音。众人久久等待无果,纷纷侧目张望,难掩失望惊慌之色。

年轻人乌亮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惊喜,稍稍坐直身子,奇道:“天音蛊,这世上真有天音蛊,看来我没有白来一趟。”众人听明他言中之意,竟是将天音蛊视为囊中之物,心中又是一震,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静坐在青驴背上,绽放的笑容里纯真依旧,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飞天翼蛇蛊身形一摆,宛如波浪起伏,游弋而回,停在年轻人的肩头,扁平的身躯变成正常的形状,不住地吞吐蛇信,让人心中发寒。

另一边,天音蛊猛然从夸叶雾山的手掌跳下,竟是向年轻人的方向爬来。夸叶雾山大惊失色,紧接着心中与天音蛊的联系也断得彻彻底底,他慌忙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它的身上。天音蛊顿时停在原处,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年轻人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淡淡道:“天音蛊该回到它真正主人的身边,你是留不住的。”他双目中的光忽然一凝,衣衫无风自动,一股妖异的气机缓缓流转,颇有些翩翩的不群风姿。

就在此刻,人群突然骚乱起来,他们豢养的各种毒物和蛊虫皆开始莫名躁动,不受控制。代表花苗斗蛊的那位少女忽然惊叫一声,冰蚕蛊寒气大放冻裂陶罐,从中掉落出来爬向年轻人,寒气之盛连少女都不能靠近。

九股苗的吉宝也大呼小叫起来,他的僵尸蛊在陶罐中左冲右撞,一个劲儿要出来。黑苗的中年男子也发现双头蜢蜘蛊奇怪地撞击内壁,心中震惊不已。除去已死的巨陶锹甲蛊、鬼蜥蛊,和一断为二的生蛇蛊,余下的灵蛊竟无一不异常。

渐渐的一副令人骇然的场景出现了,不计其数的毒蛊之物纷纷向年轻人汇聚,犹如朝圣一般。地上爬满了蜈蚣、蝎子、毒蛇等各种各类的毒物,空中飞舞着毒蜂、飞蚁、恙虫等等也是难以计数,甚至出现类鸟的物种。

分不清何为虫,何为蛊,只觉天地四方都是数不胜数的毒物,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其实涌向年轻人的多是罗生谷中自然的毒物,大部分苗人的蛊虫都困于容器中,无法参与朝圣的队伍,仅有少部分挣脱了束缚。

各种毒蛊之物纷纷涌向年轻人,在其一丈之外汇聚,无论是爬行的还是飞翔的,都臣服在他的脚下。若是放在往常,它们相互之间不斗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的,可是此时所有的毒蛊都安静地聚集在年轻人的身旁。

以年轻人为中心,乌压压的一片,这般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一阵悚然,背脊发寒。何人曾见过万毒朝拜的情形,何人能驱策时间万毒,如此骇人听闻,令人怖惧的事就这样生生发生在众人的眼前。

年轻人依旧笑如春风,天真无邪,可是苗人除了恐惧和颤抖,丝毫不敢擅自言语,唯恐惹恼了这位妖邪的主。太一教主和张元宗面对这般诡谲的场景,也不免动容,眼中光华流转,犹如射出两炳利剑。

玉无双无法再一个人神游物外,瞧见这般情景,不由向太一教主微微靠近,但是神色却是镇定无比。花家继承人花未眠更是静敛如水,她自小学医离不开辨毒识药,对于毒蛊之物倒也承受得住。至于其他人等,早已是脸色大变,冷汗淋漓,早已视年轻人为邪魔。

“蛊神降世!这是蛊神降世!他是蛊神!他是蛊神!”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出声者是一位黑苗老人。不知他年岁到底多高,头发稀疏,面容枯槁,精神萎靡,骨瘦如柴,他激动地浑身颤抖,眼眸含泪。

苗人都被他的话惊怔住了,黑苗老人猛喘了两口气,道:“我族先辈曾占卜出八个字:蛊神降世,苗族大兴。没想到在今日应验,苗族将大兴。”众苗人顿时惊哗不绝,议论纷纷,望着年轻人的眼神又有了些不同。

黑苗,众所周知,是整个苗地最善巫卜之术的一支苗族。他们的先辈曾在临死前占卜了最后一卦,称“蛊神降世,苗族大兴”。观今日情形,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岂不正是与“蛊神”二字相应。

黑苗的这则预言流传甚广,众苗人皆有耳闻,平日里并不当真。蛊神?何人会真得相信世上会有蛊神。可是,今日年轻人所展示的一切无不神异莫测,难道他真得是预言中的蛊神?众苗人虽然犹疑,却不免心生敬畏。

忽听太一教主沉声道:“我们走。”他冷冷觑了张元宗一眼,然后揽住玉无双纵身掠空而去,犹如鲲起化鹏,风起云涌。那年轻人瞧见急道:“干嘛这么着急走!”话毕,飞天翼蛇蛊化为一道乌光从他肩头迸射而起,电射头顶横空的两人。

太一教主猛然俯首望去,杀机隐现,寒意森森,当空一掌按下,劲风怒啸,掌势压天,澎湃汹涌之力狂灌而出。飞天翼蛇蛊顿时被轰在地上,瘫软卧地,微微颤动,已是奄奄一息。年轻人脸色微微一僵,待他回过神来,太一教主和玉无双已不见了踪影。

众苗人瞧见飞天翼蛇蛊几乎被一掌击杀,心中狂震,纷纷猜测那玉面人的身份。由他与张元宗的短暂交手,可见其强势霸道,武功超凡脱俗,犹如神魔。此时,夸叶丹甘心中年轻人必定来历不凡,上前一步,客气道:“不知阁下是谁?”

年轻人一扫僵色,眼眸中流露出妖异的神彩,似乎要惑人心智,但是他的笑还是那么清澈干净。这样一个拥有矛盾气质的人,纯真而诡邪,真诚而执拗,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耀眼气韵。万毒静伏于地,半空始见清明,他缓缓道:“我乃吞灵陈清玄。”

“吞灵”二字仿佛带着魔性,勾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即使几乎所有人都不明其意,但是他们的心还是因此翻腾难抑。苗人当中也仅有十几人明白“吞灵”的意义,他们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愕然,这世上真得有这样的存在吗?

“吞灵”意指为何?是指吞灵族,还是吞灵蛊?年轻人天生与蛊亲和,真是与传闻的情形颇为相似。若他真是这样的存在,称之为“蛊神”倒也名实相副,可是他突然就这么出现,他们的心思难以明定。

黑苗老人压抑着沸腾的情绪,又哭又笑道:“神灵没有抛弃我们,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竟还能见到蛊神,死而无怨了。”他身旁的苗人纷纷上前安慰,他却又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我们应当共尊蛊神为主,统一苗疆,打破各支苗之间的门第,消除隔阂,苗族当大兴。”

顿时,罗生谷陷入沉默之中,鸦雀无声。今日方才推选出苗王,此时却要尊一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为主,何人能坦然接受?统一苗疆,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苗族上百支苗,各有各的传承,谁又愿数典忘祖?

黑苗老人忽又激动道:“他是蛊中之神,万蛊臣服,是神灵的使者,将会带领我们苗族成为天下最强盛的民族!”他的话令整个罗生谷震动不已,苗人心性淳朴,素来敬畏神明,听闻黑苗老人之言,又见名为陈清玄的年轻人神异非凡,心下不由明灭不定。

白苗诸人脸色连连变化,苗王已属德高望重的夸叶丹甘,这岂不是要取而代之。可是年轻人只是稍稍显露驱策蛊虫的手段,就如此惊耳骇目,与苗族一脉有莫大的关联,何人又能反驳之,若此无疑有违背苗族传统的嫌疑。

陈清玄淡笑着面对罗生谷的躁动,好似与己无关。金线蛊、六翅蛊以及看不见的无影蛊都环绕在他的身畔,飞天翼蛇蛊在其脚下奄奄一息,远处冰蚕蛊正缓缓爬来。此时的他真如蛊中之灵,光彩夺目,引得众苗人心神激荡。

张元宗剑气消弭,锋锐俱敛,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穿过人群,仿若清风悠游,灵泉汩汩。路过花未眠的身旁时,他低声轻语了几句,花未眠闻之顿时美目**乍泄,笑容明媚艳丽,然后两人一同走向万毒包围的年轻人。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两人从容并肩前行,男子玉树临风,丰姿飘逸,女子容颜绝世,秀丽如玉,当真惊羡世人。众人正暗赞两人龙凤之姿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静伏一地的毒蛊之物纷纷避开两人,四散流窜,一时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众苗人瞧得又惊又奇,纳闷不已,不由细细打量两人。陈清玄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异色,渐渐一股异香幽幽传来,他更是眉头大皱,一扫方才悠然纯真之色,双眸似是洒下一片凌厉的光。

这世间一物降一物,循环往复,从未有过天下无敌的存在。七彩蟒蛇不敌青皮蛊,乃是因为青皮蛊以毒为食,不惧剧毒异香之故。实际上,彩蟒的天生异香具有克制毒蛊的灵效,这一次花未眠携带了彩蟒所蕴的赤珠,真是一举奏效,群毒辟易。

张元宗见礼之后,淡笑如清风明月,道:“在下冒昧,有一事请教阁下。”虽然普通毒蛊之物皆纷纷退去,但是六翅蛊等几大灵蛊依旧环绕在陈清玄的身侧,难掩妖异之色。陈清玄一动不动,嘴角挂着一缕笑意,道:“不知你所问何事?”

张元宗双目亮若灿辰,锁定青驴上的年轻人,问道:“在下孤陋寡闻,却不知这‘吞灵’二字所指为何?”陈清玄的笑忽然邪异起来,如念魔咒道:“吞灵就是我,我就是吞灵。”苗族那十几位老人闻言顿时又颤抖起来,脸色变幻不定。

对于苗族活得最久的老人来说,他们所知的关于吞灵的传闻可不是什么祥和福禧之事。虽然黑苗老人一意欲奉陈清玄为苗族之主,可是对于其他老人来说,安定才是心中所愿。若真不考虑夸叶丹甘,抛其不顾,而另立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那今后之事谁又说得清楚。

张元宗神色泰然,对其模棱两可的话不以为意,声音清明道:“阁下之言令我好生费解,还请不吝言明‘吞灵’之意。”他并不是多么的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说得上平和中正,但是陈清玄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缓缓压来。

他身体里忽然荡出一股猛烈的气息,冲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压迫,整个人变得高如巍峨,深似渊海,身侧的灵蛊都不免焦躁不安起来。他纯净而邪魅地一笑,道:“难得遇见像你这般的高手,我们何不切磋一番?”

张元宗明知其顾左右而言他,忽的青衫鼓动,剑气吞吐,乍然喝问道:“你是吞灵族人,还是拥有吞灵蛊?”其音犹如黄钟大吕,猛然震得近旁的人心弦颤动,而陈清玄却是镇定无比,笑得愈发邪异起来。

忽然他神色一正,淡淡道:“这是秘辛,本不可与外人道也。不如你我相斗一场,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资格让我回答你?”话音一落,他身体里又散发出一阵诡异的波动,张元宗六识敏锐异常,心知这绝非内息运转使然。

人群中突然传出惊恐之声,只见方才散去的毒蛊之物纷纷去而复返,像流水一样涌向张元宗两人。这些苗疆毒物皆是剧毒无比,沾之不死即伤,面对如此之多的毒物,又岂是武功所能抵抗的。

转瞬间,天下地上都围满了各类的毒物,充盈着腥臭之气,赤珠的异香似乎难再起效。远处的夸叶若兮惊忧满布,惶急叫道:“元宗哥哥,快快躲开!”夸叶木樨也非常担忧花未眠的安危,却不似其妹妹那般无所顾忌,唯有惊怖交加,不能自抑。

被围困的两人视若不见,脸色平静如常。只见花未眠从袖中取出赤珠,异香四溢,四周的毒物速度又是一滞。陈清玄见状摇头笑道:“原来是有一件奇物,不过也于事无补。”毒物围困的圈子又开始渐渐缩小,夸叶兄妹忧形于色,如是己身遭受。

突然人群中又传来惊怖的叫声,如分水一般露出一条道来。一条身披七彩的蟒蛇宛如游龙似的猛然奔来,沿途的苗人吓得面如土色,不少人更是晕厥在地,口吐白沫。七彩蟒蛇风风火火奔至花未眠的身边,将遮天蔽日的毒物一股脑扫飞出去大半。

彩蟒半绕两人,蛇首高昂,肉角红润,蛇信吞吐,冷睨四野,异香愈发浓郁,周遭的毒物再难抵抗,又一次避逃而去。如此神异非凡的七彩蟒蛇,如虬龙盘踞,威势凛凛,惊得众苗人张皇不已,心胆俱寒。

花未眠玉手轻抚彩蟒,绽放笑颜,艳惊四野,宠溺道:“小彩,今日若不是你,我俩都要身遭万毒加身之苦,要多谢你了。”彩蟒摆动头颅以示回应,但在众人瞧来只觉阴森恐怖,汗毛直立,夸叶木樨和夸叶若兮早已惊呆了。

陈清玄难得露出惊诧之色,语气不稳道:“小蟠龙,没想到苗疆竟蕴育了这般灵物,难怪你们有恃无恐。”转而他浑身气机沉凝,抱怀守一,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已是虚静而待,面对勇悍恐怖的灵蟒,也是不见半分惧色。

蟠龙,本指蛰伏在地而未升天之龙,当然“小蟠龙”之名乃是表示其成长如斯,类龙而已,由此也足见七彩蟒蛇来历不凡,是天生地养的灵物。这也是花未眠等人第一次知晓七彩蟒蛇竟叫这么个名字,果真神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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