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元宗的气势所激,斗笠人浑身气机一荡,手中的剑陡然传出一声清越的龙吟,诸人脸色微变。斗笠人稍待片刻忽摆手示意,身后一人遂即取出一节竹管,向天空发射了一道烟火信号,然后两侧巨石墙上的几人默然退去。
对于朱浩昌嘴角那抹嘲弄的冷笑,张元宗视而不见,镇定自若地观察周遭的情况。花未眠纳闷道:“他们就这么走了?”巫千雪秀眉微沉,道:“他们有阵法宗师压阵,根本用不着亲自出手,只需要守在某个地方,等待最后的结果。”
几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沉,他们业已见过阵法一星半点的威力,却已觉得非人力所能及。朱浩昌诸人以逸待劳,若非具有十全的准备,也不会信誓旦旦欲将几人一网打尽。张元宗郑重道:“一切小心。”
狭窄的空间里有些沉闷,几人并未准备立刻攀上巨石墙。崖壁上忽然传来一阵锐响,诸人抬头望去,只见无数松针从两侧激射而来,锐如钢针,避无可避。云瓷被护在当中,他人或探掌如狂风暴雨,或抡袖似风云突变,或挥剑如水泼不进,尽皆将松针扫落。
令众人惊诧的是,松针坚逾钢铁,虽被挡住,却斜窜没入岩石之中。柔软新嫩的松针转瞬间变成夺人性命的利器,连山石之坚都能不阻挡,这份力道当真匪夷所思。若是以人身受之,岂不片刻间被刺成马蜂窝,一命呜呼。
几人虽然不惧,但是无止休的松针锐利而刚猛,着实让人不耐,若是长时间拖延下去,总有气力不济时,保不定会出现松懈的时候。张元宗同顾惊仙微微示意,然后浑身剑气陡然大放,同时为她扫落近身的松针。
顾惊仙黑衣飞舞,寒霜遍布,美得令人窒息,即使是巫千雪的幽谧和花未眠的艳丽,都夺不去她半分的风采。青丝剑急速飞入虚空,越荡越高,扶摇直上,紧接着山崖上一处的劲松拦腰而断,掉落下来,松针所组成的严密攻势顿时缺了一块。
没有人知道青丝剑到底有多长,也不知顾惊仙驭使距离的极限在哪,只见她与张元宗如法炮制,不消片刻就将产生威胁的古松尽皆斩断,松针压顶之厄即刻减去。几人无不对青丝剑的神异啧啧称奇。
此番方歇,两侧五丈高的巨石墙好似受到外力的推动,轰然倒塌。由于此处地势属于凹形,两边的道路都是斜坡,巨石顿时翻滚落向几人。巨石受无形之力的作用,势大力猛,兜头压下,似要将几人压成肉酱。
见左右两侧巨石声势浩大地压覆而来,几人不由脸色一变。通道本就不宽,巨石拥堵,诸人难以躲避,若是挺身硬抗,但巫千雪、顾惊仙、花未眠毕竟属于女流,擅长灵巧机变,无法以力取胜。
在千钧一发之际,张元宗高声道:“我与云峥先抵挡一二,你们从上方走。”话音未落,巨石已近在眼前,铺天盖地的威压迫得人心神剧震。龙门剑气在此时势如冲霄,锐气四射,张元宗青衣鼓胀,眸眼璀璨坚定,双掌交错间,最近的巨石被击成碎块。
那一头,螭龙剑弹射而出,快逾闪电,辉光乍泛,剑芒吞吐,如贯长虹。云峥人剑合一,施展剑道奇术御剑术,剑如流光,锋锐无双。只见螭龙剑须臾间将面前的巨石斩得四分五裂,暂时解了覆压之厄。
与此同时,青丝剑就如普通的绳索一般,飞入崖上,缠住断折古松的根部。顾惊仙一把抱住云瓷,青丝剑一荡,两人便拔地而起,脱离巨石的围困,落在山崖上突起处。暂时安顿好云瓷,顾惊仙凌空飞下,复又如此施为,让巫千雪和花未眠也脱离了危险。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后续的巨石翻滚而来。待顾惊仙救出三人时,张元宗和云峥已经被逼得靠在一起,他们虽是盖代剑道高手,但是这种自然的力量非人力能够征服。两人心照不宣,猛然击溃近前的巨石,然后如鹤冲天,腾空而起。
忽然崖上传来几声惊呼,当两人腾起六丈左右,一块巨石恰好横空撞来。身临半空,无处借力,眼见着两人将在劫难逃,被砸成肉泥。张元宗见机得快,一掌将云峥击飞出去,落在旁边的崖壁上,螭龙剑入石两尺,云峥悬在山崖上。
张元宗借反冲之力飘移数尺,但依旧无法避开巨石,几人见状,不由忧急如焚。剑指倏然点出,好似有毫光透出,径直透入巨石之中,紧接着巨石一分为二,贴着张元宗的肩膀掉落下去。
由于巨石的阻挡,张元宗气力难以为继,在诸人连连惊呼中落在地上。由不得他多想,两侧的巨石猛然夹击相向,空气震动,飞沙走石。暗影笼罩,好似夜幕遮掩金日的光辉,世界因而混沌,张元宗此时正处在阴影之中。
巫千雪脸色蘧变,娇躯震颤,险些松手摔下山崖,而花未眠亦是颜色尽失,用力攥住衣袖。云瓷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小脸儿皱皱巴巴,而云峥心知自己又被救了一命,若那人因为丧命岂不悔恨一生。崖上唯有顾惊仙一脸寒冰,眸光冷泠泠的。
无数道剑气竟透着凶厉之象,肆无忌惮的狂放,无法无天的嚣张,尽显剑的杀戮。两块巨石还未相撞在一起,龙门剑气业已斩碎出蔚为可观的石屑,顿时沙土飞扬,迷迷蒙蒙。一道青影蘧然从灰蒙中蹿出,身侧的气流吹得一头黑发飞舞,一张俊逸的脸纤毫毕现。
众人心中一喜,张元宗如青鹤展翅,罔顾身下巨石相撞而裂。他攀住山崖上突出的石块,对着几人微笑示意,然后俯首望着下方巨石翻滚,尘土飞扬,轰隆的钝音引起一阵阵回响。一盏茶的功夫,两侧的巨石墙尽皆翻滚消停,尘埃渐渐落定。
张元宗诸人飘身落在巨石之上,然后几个纵身离开了此狭隘之地。豁然于眼前的是崂山一贯的奇石怪岩,山路崎岖陡峭,蜿蜒在险绝的山峰之间。张元宗出声道:“我们一味地闷头赶路,只怕也找不到出路,还不如等他们主动现身。”
几人闻言点头,于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竟是缓慢之极。果不出张元宗所料,没过多久,斗笠人和朱浩昌诸人便将张元宗等人堵在山腰上,朱浩昌守着去路,斗笠堵住来路。此处较为开阔,边缘是险峻的悬崖,来路和去路皆是陡峭的山道,倒是一处天然的围杀之地。
不得不承认,对方七人皆是惊世骇俗的高手,尤其是当首的斗笠人,其剑道修为无人能出其右。虽然不知另外两位斗笠人实力如何,但只怕皆不是易与之辈,何况还有阵法宗师隐藏在暗处,准备随时给予致命的一击。
除却云瓷,仅有张元宗、云峥、巫千雪、顾惊仙、花未眠五人能战,明显处于劣势。强敌环伺,张元宗望向斗笠人,光风霁月,气华清绝,轻松一笑道:“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斗笠人已然明确表示要杀人夺命,他却一副交游的模样,着实叫人心中佩服。
斗笠人沉默的半晌,淡淡道:“楚寒心。”张元宗似乎未将朱浩昌放在眼里,轻笑道:“楚先生,今日一战在所难免,不知准备如何战法?”楚寒心冷冷道:“你们不是束手就擒之辈,要想活捉你们亦是不能,唯有当场杀人取血。”
张元宗依旧笑得如风如月,问道:“不知楚先生要取我等几人之血?”楚寒心微微一顿,森然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们中有四人非死不可。”张元宗眸底怔色稍纵即逝,温和道:“既然如此,何不放了剩下的两人?”
楚寒心忽然桀桀大笑道:“真是愚不可及!知道这个秘密者,皆死不足惜。”张元宗佯装不解道:“阁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不如透露一二,也好让我等死得瞑目。”不知楚寒心斗笠下是何表情,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找死!”
大战一触即发,张元宗一反常态,率先出手,寂照剑幽光泛滥,直奔楚寒心,同时挥洒剑气挡住另外两个斗笠人。此处地势虽然较为开阔,但毕竟山石屹立,夹道相阻,使得张元宗堪堪能够拦住三人。楚寒心是他生平所见剑道第一人,再加上另外深浅难测的两人,他一开始就全力施为,不能藏拙。
云峥白衣不羁,露出邪魅的笑意,螭龙剑破空飞舞,如光如电,毅然对上一脸阴沉的朱浩昌。顾惊仙黑衣冷肃,双眸寒气森森,青丝剑诡异地遁入虚空,中年文士打扮的唐杀丝毫不惧,露出血腥残忍的笑容。
巫千雪衣裙飘动,身法灵动如仙,容颜绝世倾城,银针爆射,布成阵法,径直罩向剑童常月。花未眠媚气消减,英气勃发,她从容一按腰际,星蛇剑倏然射向断去一臂的九死曹生,银光藏着杀意。
五人勉强挡住强敌,唯剩云瓷一人,虽然一脸担忧,却懂事地避到远处,躲在山石之后藏好,不给几人增加负担。崂山之上,奇峰腰畔,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之战,潇洒之间竟透出一股事关生死的惨烈。
楚寒心势在必得道:“来得好!”手中凡铁惊动四野,爆发出强绝难挡的力量,招式虽简单古拙,却有力压万古的沉重。楚寒心是张元宗生平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他的剑几乎惊鬼通神,到达剑道的极致。
张元宗怎敢小觑,寂照剑同己身合二为一,意与气水**融,他浑然化为一个完美无缺的整体。寂照剑洒然不拘,纯粹地就像空无一物,而龙门剑气环绕游走,恰如苍龙遨游,张元宗一时间化身剑道帝君。
楚寒心微微诧异,与昨日交手又有不同,寂照剑似乎不再是一柄剑,而是山间的一阵风,自由、脱俗而无孔不入。剑芒四溢,奇异地散入虚空,他知道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杀向自己,他面对的不只是一柄剑。
斗笠中的脸忽然露出一抹冷笑和兴奋,楚寒心陡然斩出一剑,那是多么平凡多么普通的一剑。这一剑斩断了风的根,斩断了虚无,斩断了寂照的心。他似乎超脱了自然法则,用一剑证明了他不可侵犯的至尊威严。
张元宗一脸凝重,剑化万物并非剑成万物,此等超凡脱俗的境界亦非无人能及。他豁然明白,楚寒心在昨日交手必有保留,他是故意退走,引张元宗踏入他们布置的陷阱中,想来这必是蓬莱遗族复仇计划的一步。
他眸底一片冰寒,剑心稳如磐石,灵台愈加通透,心中笃定楚寒心面对自己的剑道境界,并不能轻易抵挡,他能破解风的特质,必定付出了自己的判断和心力。只要自己不住地变化剑的特质,对方也将不住地费心化解。
另外两个斗笠人的确也是绝顶高手,放在中土武林称得上一派之尊,但他们比之楚寒心却大大不如。张元宗没打算让他们身死道消,仅仅分出三分心力刚刚挡住他们,只求不增加云峥等人的压力。
楚寒心本以为张元宗在剑道上追寻的是无形无迹的境界,所以才会具有风的感觉,但是下一刻寂照剑化携带着毁灭的气息,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张元宗的剑化为了一道闪电,好似从苍穹之上,云团之间降临,散发着煊赫的天威。
这是一柄毁灭的魔剑,狂暴的力量和气息湮灭了张元宗一贯的冲淡宁和,杀意浩浩汤汤,剑气纵横捭阖。除了寂照剑,盘旋的龙门剑气也似道道惊电,两个斗笠人心中一片惊惧,这是生平第二个让他们因为剑而生出恐惧的人,而且还如此年轻。
楚寒心双眸寒光凝聚,似乎要射穿面前的黑纱,他身如山岳,意如日月,面对张元宗惊天一击,除了泛起棋逢敌手的惊喜,再无其它。正如张元宗所预料的那般,楚寒心进行了盘算和琢磨之后,又是斩出一剑。
这一剑好似同方才那一剑没什么区别,但却轻易斩断了电的传递,斩断了毁灭的力量。两股强横力量碰撞在一起,即刻向四周席卷,所过之处山石碎裂。不远处激斗的诸人皆感到一阵心悸,余光不由扫向张元宗和楚寒心这边,震惊于剑也有这般的力量。
楚寒心一出剑就化解了凌厉的攻击,这也在张元宗的意料之中。强敌当前,他愈加超脱俗心,不滞于物。寂照剑忽而化为水,水无常形,因势利导,忽而化为火,星火燎原,愈演愈烈,忽而化为草木,厚积薄发,生机盎然。
张元宗的剑变幻着迥异的特质,展现着不同的风格,包罗万象,令人眼花缭乱,惊诧连连。然而,楚寒心犹如一块躺在山间亿万年的顽石,不动不松,不急不怠,没有一丝的破绽和倦怠,但他不得不用心破解气象万千的寂照剑,一时也奈何不了张元宗。
那边螭龙剑散发着神异的气质,几若近妖,若不是朱浩昌身具龙门剑气,如何能够抵挡无处不可去的御剑术。在群山环立之间,一人御剑,一人驭气,尽显剑道的神奇瑰丽,世间竟还有这般用剑之法!
云峥卓然而立,白衣飘举,衣袖处的彩云呼之欲出,心与剑灵犀相通,御之驰骋自如。世间本无神鬼,自然亦无神鬼之术,御剑术违背自然的法则,打破世人的认知,旁人对其御用的秘诀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螭龙剑透着灵性,好似活物,飞跃盘旋之间寒光迸射,刃如秋霜,灵纹泛光。然朱浩昌绝不是弱骨之辈,紫衣贵重,金冠傲世,面对螭龙剑之夭矫,沉如三山五岳,随意挥洒,剑气铺天盖地,端是沉稳大气。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之战,上一次朱浩昌并未与张元宗分出胜负,旁人难知其深浅。他的剑气锐利无双,具有开天辟地之威赫,迫使四野臣服。傲态毕现之中氤氲着一股恨意和狂态,他渐渐同山峰融合,利用山岳之势平添泼天之威。
他一次次生生将螭龙剑击偏数尺,若是旁人早已破绽暴露,他自可趁机一劳永逸,然而云峥却不动如山,螭龙剑去而复返,如蛆附骨,让朱浩昌难以直捣黄龙,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斗得旗鼓相当。
另一侧杀手之王唐杀震惊莫名,不是因为青丝剑的诡谲,而是因为顾惊仙的狠辣无情,活脱脱一副杀手的格调。青丝剑在秘法的驭使下,在虚空中布下天罗地网,悄无声息探取唐杀的性命。
唐杀不愧是一代杀手之王,手中的玄磁剑泛着紫红的血光,戾气驱使他变得疯狂无制,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敏锐。身入杀手之境中,癫狂之余获得一种莫名的气机,引导他看透青丝剑的繁复和神秘。
他无畏生死,立于危墙之下,玄磁剑探入青丝剑中,其独特的引力搅乱了丝线的轨迹。顾惊仙微微蹙眉,冷光宛然,玉指如弹琴弦,青丝剑随即改变攻势,另辟蹊径,再次攻向唐杀,然唐杀拥有玄磁剑,面对轻灵的兵器,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不远处,巫千雪的暗器天下无双,又将阵法融入银针之中,往往生出奇效。她体态曼妙轻盈,好似仙子驾云游览山川,银针布成阵法,攒射向剑童常月。常月在武圣殿比斗中,曾是朱浩昌安排一招奇棋,其剑法返璞归真,是绝顶的用剑高手。
常月出剑皆经过严密的计算,不强不弱,不多不少,以最小的力量取得最大的收获。他眼界极为毒辣,虽不能攻破巫千雪的阵法,却能化去大部分的力量,保全自身无恙。巫千雪心中忧虑,虽然暂时勉强挡住常月,但是银针总有耗尽的时候。
花未眠同样心有忧虑,九死曹生虽然断了一臂,但对他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影响。他一身彩绸满脸笑意,颇具滑稽之相,但是麒麟刀煞气难抑,花未眠可没有莞尔一笑的心思。她虽然身兼春水掌、天罗针和星蛇剑三大绝学,但因为年少,火候难以深厚。
花家属于神医世家,在武学一道的确比其它世家稍逊一筹。花未眠算是花家出类拔萃的高手,不然也不会被定为下一任掌门。星蛇剑擅长灵巧变化,曲折自如,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她时而射出几枚银针,相辅相成,倒也勉强抵住惊世的麒麟刀。
好似一切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好景不长,楚寒心渐渐适应了张元宗层出不穷的变化,陡然发力,一剑剑绽放惊艳的风华,透着难以言状的玄奥,让张元宗压力倍增。一个斗笠人猛然突破了张元宗的防线,但他并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扑向了云瓷的藏身之地。
张元宗心中着急,却在楚寒心的剑下无法脱身。他心思电转,对方要置他们于死地,云瓷又没什么威胁,想必会被用来要挟几人。斗笠人持剑飞掠,眼见着纵身飞入云瓷藏身的山石之后,留意到此举的张元宗诸人皆心中一沉。
突然一声惨叫突兀传出,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巨石后面倒飞出来,狠狠摔在地上,斗笠翻落,露出一张青年男子的脸来。他口吐鲜血,胸骨尽碎,手上的剑仅剩下半尺长短,双眼在惊惧中慢慢涣散,陡然一歪头,没了呼吸。
楚寒心对自己属下的实力最是清楚不过,竟在一瞬间被击杀,看来是来了不容小觑的高手。他有些疑惑崂山之上竟然还有别人,不知公孙纯阳是否知晓?张元宗喜忧参半,不知来者是何方神圣,云瓷安然无恙否?
白魔带着属下柴月关从巨石后出现,浅浅的瞳孔流露出淡淡的不屑,骨灵神秀的容颜浮现百无聊赖的神色,目下无尘,清高孤傲。素来古灵精怪的云瓷这时安分极了,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张元宗忽然笑了,带着一种奇怪的轻松,出剑愈加心无旁骛。按理来说白魔属于魔教魁首,天下正道最大的敌人,但龙门张元宗与他之间却存在着一种非敌非友的莫名关系。楚寒心和朱浩昌等人见白魔现身,眼底闪过一抹阴霾,不由竭尽全力加强攻势。
在场的巫千雪曾是太一教的天师,想想也明白白魔会如何左右战况。常月更加沉心静气,挥剑却有股色厉内荏的味道,巫千雪银针告罄,唯有以轻灵的身法闪躲,但是常月的剑好似在空气的缝隙中游走,剑剑夺人性命,险之又险。
白魔侧首瞥了一眼身旁的属下,柴月关会意点头,留在一边掠阵,一边护着云瓷。白衣轻摆,雪发飘舞,白魔神色淡淡地走向巫千雪,不疾不徐,安宁优雅。他随心所欲地伸出右手,曲指弹开锋芒毕露的剑,然后探出右手如雪泥鸿爪,轻易地夺了常月的剑。
常月骇然后退,可是长剑凭空一转,剑锋入体,穿胸而过。他闷哼一声,踉踉跄跄摔在地上,满脸惊色密布却无惧意。白魔无意杀他,毕竟杀一个晚辈有**份,他不再瞧他,带着巫千雪同云瓷会合。
巫千雪有些不自然道:“多谢。”白魔冷淡道:“你获得自由又能怎样?还是逃不开是非缠身。你跟着他真得好吗?”巫千雪淡淡一笑道:“这是命运,就算我还在九幽山,也避不了这些是非,与他无关。”
那边麒麟刀狠狠压制住了星蛇剑,连天罗针都奈何不了曹生,花未眠双眸含威,硬撑着抵挡。巫千雪见状欲要出手相助,白魔阻挡道:“你去了又能如何?”然后他向柴月关示意,顿时长剑出鞘,寒光直射麒麟刀,替花未眠接下曹生。
花未眠花容泛白,退到姐姐巫千雪的身旁,向白魔复杂地道了一声谢。白魔恍若未闻,径直盯着楚寒心同张元宗大战正酣,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属下。柴月关名不经传,剑道修为却极为深厚,颇为轻松地挡住了麒麟刀。
云峥同朱浩昌斗得难解难分,顾惊仙同唐杀也陷入胶着,倒是楚寒心施展最本真的剑,恰如**,大象无形,张元宗一时处于下风。云瓷瞧清白魔的形容形貌,自是了然他的身份,于是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乖觉道:“白魔哥哥,你能帮帮我师父吗?”
白魔冷淡的面孔忽然露出明媚的笑意,以他实际的年龄做云瓷的曾祖父都绰绰有余,未曾想这个孩子竟称自己哥哥,心情没来由很是舒畅。他故意为难道:“你这样叫我,令我比你师父矮上一辈,你认为我还会帮他吗?”
云瓷微微一顿,然后懊恼道:“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可是这也怪白魔哥哥比我师父还年轻许多,我一时不察,才会出言不逊。”他偏头仰望着白魔,黑白分明的大眼透着纯真和艳羡,道:“白魔哥哥,你帮帮我师父吧?”
白魔暗道好一个精乖的孩子,虽知他是故意恭维,但觉颇为受用。他白影飘移,生生插入这边的战局,施展一记散手,利落地将楚寒心身侧的斗笠人击杀。他遂即挥掌攻向楚寒心,掌力雄厚澎湃,张元宗顿觉压力大减。
楚寒心怒火中烧,一柄剑搅得风云变色,在张元宗和白魔的夹攻下竟也不见败势,当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觅得间隙,他忍不住对着白魔怒喝道:“你和他一道出手,也不嫌丢了身份。”
白魔嗤之以鼻道:“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可以围攻别人,却不允许别人围攻你,这是什么鬼道理!这世间,本来就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以众暴寡,你可还有什么意见?”楚寒心闻言一时气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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