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宗主的居所,历来被视为禁地,除却杀手之王等寥寥几人,擅入者死,组织内规矩严苛,无人胆敢违背。简文鼎自继任宗主之后,平素深居简出,来去无踪,即使对组织内大部分人来说也显得神秘非凡。
此时他与张元宗站在偏厅,厅****着一尊牌位,上书“张素琼之灵位”,供桌上摆放了烛台、香炉、果品等物。他对着牌位喃喃道:“宗儿长大了,同你一样的性情。你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欢喜。”
张元宗静静地上了香,灵位上“张素琼”三个字所代表的是自己的至亲,他虽然未曾见过她,可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从心底深处泛起的波澜。他恍惚间见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手执长剑,璀璨夺目。
两人在厅中默了半晌,张元宗郑重说道:“娘亲大仁大义,是女中豪杰,作为她的孩儿,当秉承她的遗愿。蓬莱欲倒行逆施,为祸苍生,我自当奋起相抗,阻止浩劫。”见张元宗这般情形,简文鼎感触颇深,好似张素琼又活在自己的面前。
他有些惊异道:“宗儿,你……”他不知龙门本为对抗蓬莱而生,张元宗的决心令他感到震撼。怎么说,蓬莱也是他的家乡,那里有着他的亲身父亲。难道真是母子连心,他与张素琼在此事上的态度如此相像。
在确定简文鼎对母亲的痴心之后,张元宗愈发觉得他值得信赖。他言语铿锵道:“简叔,娘亲当年不愿同流合污,却也只能带着我们逃避,甚至因此命丧蓬莱。如今,我虽然势单力薄,但却不想逃避了事。”
简文鼎一直认为当年是自己害死了张素琼,为此内疚了二十多年,而蓬莱就像一座大山,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难以纾解。今日张元宗寥寥几语,引得他一腔震撼化为热血沸腾,冲破了对蓬莱的畏惧。蓬莱虽然势大,但他也愿意同素琼的孩儿疯狂一把。
他激动道:“宗儿,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这宗主我也不做了,交给无情那孩子,我同你一起对抗蓬莱。”他的身躯有些颤抖,二十多年不敢想象的事,今日竟简简单单下了决心,说不口来。
见他兴奋、无畏、甚至失去理智的神色,张元宗淡淡一笑,认真道:“我的确需要简叔助我,但是对抗蓬莱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仅凭一己之力去飞蛾扑火。我需要知道蓬莱所有的消息,需要联合中土各门各派。”
简文鼎闻言一怔,定定地看着身前平静淡然的年轻人。方才的确有些意气用事,他深知蓬莱的实力和决心,想必从心底里,他根本就没期望粉碎蓬莱的阴谋,而是存了赴黄泉同张素琼相见的心思。
蓬莱之所以敢与整个中土为敌,并不是因为该族人人皆是武学高手,而是他们掌握了非人的力量,那就是万象搜灵阵。蓬莱遗族虽不过三百许,但因门派间存有门第之嫌,成为江湖霸主倒是轻而易举,若要覆灭中土,却也抵不过同仇敌忾。
此时听了张元宗的话语,简文鼎方才醒悟他非是受娘亲之事的影响,欲报复蓬莱,安慰己心,而是有备而行,非随性为之。这个孩子啊,可知蓬莱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对之岂是三言两语这般轻松?
张元宗一眼便看透了简文鼎的心绪,淡然道:“这世间的事,成也罢,不成也罢,总是需要去做的。不管蓬莱如何势大,浩劫如何来势汹汹,我们都要去竭力争取生机。简叔,虽然我身上流着蓬莱血脉,但我首先是一个人,不能眼见着这滔天之祸的发生。”
简文鼎沉默半晌,渐渐缓和了自己的心绪,他是张素琼的孩子,她也曾让我做她孩子的父亲,他的确不能只顾自己的私心。他知道自己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一线天宗主的位置会带给他莫大的助力,他不应该放手,而逞匹夫之勇。
与张元宗不同,蓬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之所以能够斩断这份束缚,一不为天下苍生,二不为人性善良,他为的只是那个一直活在心中的女子。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帮助她的孩儿。
简文鼎自小生活在蓬莱,在族中的地位也不低,自然对其熟悉无比。张元宗离开蓬莱时还是懵懂的稚子,如今已完全没了印象。简文鼎平静了思绪,随即缓缓道出,将蓬莱的一切尽数告知了张元宗。
古时出海寻觅仙山的船队不在少数,而能够出行的无不是能人异士。蓬莱祖上乃是其中一支规模巨大的船队,人人皆无不是当时江湖上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出海几月寻觅无果,反而迷失在海市蜃楼之中,无法返回中土。
就在众人濒临绝望之时,大海突生巨浪,几近海啸,船队颠簸一日,最后阴差阳错遇到一山,巍峨甚巨,山上仙雾缭绕,鹤翔鹿奔,明山秀水,芝兰遍地。众人被仙山气象所动,皆认为此乃蓬莱仙山,大喜过望之余,便登山寻觅仙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其实这山乃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岛屿,时刻跟着海流漂移,当诸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然寻不到来时的路,不得已只好下定决心留在此地,再图归程。这一留便是遥遥无期,好在蓬莱延绵广阔,物产丰富,他们成为蓬莱族人的先祖。
他们严格控制婚姻繁衍,防止血亲结合,渐渐人丁旺盛,形成一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归中土,他们怜惜自己一生所学,便皆记载了下来,几乎囊括武学、医术、占卜、星象、机关、铸造等各个领域的绝学。
他们无不是才智卓绝之辈,初时欲通过钻研,找到返回中土的方法,可是大海无极,整个蓬莱在天地之间都犹如芥子,寻到归途对他们来说可谓登天之难。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对中土的思念之心从未断绝,反而更加热切,并流在子孙后代的骨血里。
他们建船出海不知多少回,结果总是徒劳无功。虽然寻找归途难有寸进,但是他们却在武学、阵法、医术等诸多方面成果丰硕,达到极其辉煌的高度,人人皆是超凡脱俗,比之中土大大不同。
汪洋茫茫,蓬莱先祖迷失在碧海波涛之间,只能扎根蓬莱。后来蓬莱族人渐渐壮大,人多了,是非便也多了,蓬莱因而成为了一个小的江湖,不得已只能推选领袖。诸人分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部,每部推选一名长老,再从八部公推两位大长老。
十位长老统御全族,分别以天、地、人、鬼、神、阳、阴、病、妖、境为号,其中以天、地两位大长老为尊。十位长老之号出自道家经典中的十种魔,蓬莱先祖既然有出海寻觅仙山之举,必不是迂腐之辈,甚至有些任意妄为,以魔名为号,也不以为意,反显本性。
十种魔号皆有不同的意义,天魔,上天试道者,有文曰:“天魔者,修炼居山之士一念纤尘,而被魔王之所败而不能成真。”大约所说天魔几若得道,却在最后功亏一篑转而成魔。地魔,一切灾难者,有文曰:“夫地魔者,行持之士步罡变神,书符呪水起念不正,多被地魔之所试。”其意约莫是地魔天生为魔,心性入邪。这两大长老乃是蓬莱的主宰。
其余八大长老,除却高手身份,各有其登峰造极之处,不然也不会众望所归,成为一部之首。人魔,引人入迷者,擅长旁门之术,受人忌惮;鬼魔,冤魂恶鬼者,长于剑术,乃蓬莱利器,神魔,贪利养之者,善于趋利避害,决断世事,其中最令人瞩目的便是生财有道。
阳魔,眷属阻道者,用阵如神,其部多出阵法大家,也是万象搜灵阵的主持者;阴魔,梦中乱神者,精晓虚幻之术,让人防不胜防;病魔,业病缠身者,医毒双绝,达到医能杀人,毒能救人的地步;妖魔,木石禽兽之精者,精通驱虫御兽,最令人畏惧的便是蛊术;境魔,无定力幻见神仙者,通晓占卜星象,窥测天机。
不知过了几百年,蓬莱族人几经钻研,根据星象和海流,终于发现了蓬莱漂移的规律,制定了回归中土的航线。后来的事,与莫子虚所言相差不大,蓬莱族人受到追杀,伤亡惨重,后又苦心孤诣,创造出万象搜灵阵,欲颠覆中土,却被龙门先师所阻,如今又到了天现异象的时候。
张元宗从简文鼎的口中得知了蓬莱的来历,以及同中土武林的恩怨。千年过去,中土见不着往日浩劫的痕迹,而那一场灾难也成为世人口中的神魔传说,根本不知蓬莱的存在,以及即将到来的新的浩劫。
简文鼎谈及张素琼和蓬莱遗族之时,不愿不提及那些人的名号、身份,张元宗也默契不谈。蓬莱虽有自己的父亲,可他同张素琼一样的感受,他如何能够维系这样的亲情?当做陌生人也好。目下,他最关心的是蓬莱的实力和推动万象搜灵阵的计划。
简文鼎忧心忡忡道:“二十几年过去,蓬莱对我来说好不陌生,十魔是否还是那些人,我已不得而知。”张元宗问道:“蓬莱的实力到底强大到怎样地步?”简文鼎苦笑道:“当年你娘亲虽在族中一流高手之列,但与那几人依旧相差极大,而我不过是二流角色。”
当年蓬莱出身的二流人物,如今已是一线天的宗主,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蓬莱武学之兴盛。蓬莱壮大也不过三百余人,但除却弱小,人人放之中土无不是一方高手,这是多么可怕的势力,太一教、四大世家以及五大门派,在蓬莱的面前也不堪为敌。
龙门一代只收两名弟子,却能被称为正道之基,可见门人不在多而在精,蓬莱如是。若它立足江湖,天下谁能夺去它的光芒!张元宗心中沉重,忆起他遇到的那几人,正声问道:“公孙纯阳、楚寒心、陈清玄、林婉君,这四人简叔可识得?”
崂山之上,公孙纯阳布阵神鬼莫测,楚寒心出剑惊世骇俗,两人皆是当世大敌,他有了受困之感。在苗疆时,那个拥有吞灵蛊的年轻人,天真而邪异,他也领教过他的手段。还有那个神秘的林婉君,身入江湖几十年,在青城覆灭和败血之乱中都有她的身影。
简文鼎如今已是一线天的宗主,乃是站在江湖巅峰的人物,可是听闻这几个名字之后,仍不由脸色微变。他惊诧道:“你是从何处知道他们的?”张元宗心中隐隐有了结果,遂将近来的经历和盘托出。
简文鼎听得惊忧交加,皱眉叹道:“当年公孙纯阳年纪虽轻,却是阵法天才,连老一辈都被其折服。我逃出蓬莱时,他已是离部长老,号为阳魔,掌万象搜灵阵。世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人力,而阵法却是借自然之力,不可同日而语,你们能够从崂山全身而退,可谓幸运。”
蓬莱的终极计划便是万象搜灵阵,而梁临川和造化棋盘就是对抗蓬莱的杀手锏。张元宗并没有将梁临川存在的意义告知简文鼎,仅是形容为一位阵法奇才,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简文鼎接着道:“林婉君为巽部长老,号为人魔,多年前就离开了蓬莱,算来此时也有七十多岁了。”张元宗惊道:“三十年前,她约莫四十来岁,断天涯为何会视其为妹?十六年前,她已近六旬,苏掌门正值壮年,又怎会娶她续弦?难道她驻颜有术不成?”
简文鼎肯定道:“不错,她所修功法的确不同,功力只要不散,她便一直是妙龄少女的模样。”二八芳华的容貌下是老妪的灵魂,犹如画皮鬼一流,张元宗按下心中腻烦,问道:“楚寒心和陈清玄又是什么身份?”
简文鼎答道:“楚寒心是震部剑道高手,照你所说的情形,只怕已是震部长老,得鬼魔之号。陈清玄之名,我闻所未闻,想必是我离开后出生的小辈,不过他既然拥有吞灵蛊,多半已是兑部长老,得妖魔之号。”
张元宗心中不可谓不震动,他不仅已同蓬莱有过交手,而且遇到的还是蓬莱的长老。蓬莱十大长老之四业已现身,还不知有多少蓬莱人潜入中土,很显然他们已然开始着手布设万象搜灵阵。
夜晚时分的天空,璀璨的北斗七星,明月旁渐渐凝实的虚影都让张元宗忧虑不已,愈发觉得此事迫在眉睫。他虽然总是一副淡泊宁静的模样,万事不滞于心,但是他维系苍生的心怎么也无法置身事外。
简文鼎又忍不住叹道:“蓬莱这些年看来是天才辈出,照你所说,那陈清玄年纪尚浅,若不是蛊术力压部众,只怕也不能身居长老之位。如今他身兼阴阳双蛊,已然成为蓬莱历来用蛊第一人。”
张元宗闻言心中一沉,当时妹妹张水衣受纯钧灵魄所侵,入了魔道,他不得不入万蛊山寻找一线生机。在聚灵洞时,他们一行人曾助陈清玄获得吞灵之阳蛊,虽是权宜行事,但是此时看来却是一件祸事。此事也由不得他去后悔,若再来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纷繁的思绪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张元宗疑惑道:“蓬莱八部以八卦为名,而太一教八脉之名含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正是暗合八卦。这是一个巧合,还是蓬莱和太一教有什么关联?”
简文鼎沉眉迟疑道:“这……,我到未曾听过两者之间有何关联,不过有些事不是我有资格知晓的。”若太一教是蓬莱在中土建立的势力,那么对江湖来说只能是一个噩耗,可那个清绝无妨的白魔会是蓬莱中人吗?
张元宗无暇多想,亟需弄明白最关键的问题,道:“这万象搜灵阵到底是怎样的阵法?”简文鼎斟酌道:“山岳并非只是堆积的土石,同人身藏气一般,山岳也蕴养气脉,世人多称龙脉,而山岳之间靠龙脉相连,形成一个整体,这万象搜灵阵便是以龙脉为阵基。”
他继续道:“创造此阵的先祖可谓胸怀广阔,包罗万象,竟将天地玩弄于股掌之间。中土实在辽阔,他便择了昆仑、天山、峨眉、九幽、灵鹫、黄山、武夷设立祭台,进行血祭,与北斗七星相呼应,以双月为阵眼,布设天地大阵。”
蓬莱甘愿蛰伏千年,为的就是等待双月临空,七星耀日,这是天时。张元宗凝重道:“岂不是整个中土都是一个阵法?”简文鼎点头道:“不错,阵法一旦布成,天时和地利结合,阵法运转,山崩地裂,整个中土都会颠覆。”张元宗心中发寒,这是怎样匪夷所思的力量!
他又问道:“这血祭又是怎么回事?”简文鼎解释道:“这七座山岳横贯整个中土,但是彼此相距甚远,龙脉连接微弱。先祖自创秘法,以特定男女之血,使得阳盛之力和阴怨之力相结合,然后注入山岳龙脉,激发龙气,增强联结,让七座山岳融为一体,其势增至极盛,与天象相合,阵法便成了。”
张元宗疑虑道:“山岳广阔,布设祭台岂不容易的很?我们如何能够防范?”简文鼎摆手道:“并非如此简单,祭台必须布设在风水穴心聚气的真点,方能将阴阳之力注入龙脉,而这穴心亦称龙穴,通常一座山岳只有一处。”
张元宗脸色稍霁,若寻到这七处龙穴,善加防范,或能解除灾厄。简文鼎察觉他的心思,叹息道:“山岳山势纵横,龙脉有很多,真假龙穴混杂,要寻得真龙、真穴实属不易,而且龙穴并非固定,会随着时间移动。这寻龙定穴不是一般的风水师能够办到的,当世我只知蓬莱有此能人。”
寻龙定穴,张元宗也曾读过相关记载,多是皮毛,不知个中三昧。以昆仑为例,绵绵上千里,山峦起伏,走势各异,要在其中找到龙穴,无疑是大海捞针。古人说:三年寻龙,十年定穴。若非具有真本事的人,只怕用上百年也不能点中龙穴。
张元宗心中计较一番,遂又道:“关于那血祭之人,可有什么特定的条件?”简文鼎答道:“其实就一句话:天意所归。具体说来,血祭的男女皆是独一无二的,男子才智卓绝,身负阳盛之力,女子经历佛家七苦,身具阴怨之力,坤部长老境魔会卜算出具体的人选。”
张元宗随即把那日崂山上楚寒心之语道出,简文鼎脸色一白,道:“你们中有四人是血祭的人选,你只怕也不能幸免。”他忽然恨声道:“张听柏,你好狠的心,竟然把你的侄儿也算计其中!”
简文鼎说起张素琼的往事,隐瞒了与张元宗相关之人的名号,此时忽然听到“张听柏”三字,张元宗猜测此人便是自己的舅舅。他刻意不去深究,另道:“蓬莱的占卜之术当真如此厉害?”简文鼎有些颓然道:“蓬莱的卜算之术,神妙无比,几乎掌握天机。”
张元宗疑惑道:“这些年,他为何不用卜算之术,找到我们?”简文鼎道:“窥测天机,必受反噬。张听柏一生的职责就是卜算天时、龙穴以及血祭之人,族中不会允许他将精力浪费在这个上面。既然他已经卜算出具体的血祭人选,只怕此时也只剩下半条命。”
张元宗惊诧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人可以比肩巫千雪的古神之术,不过擅自窥测天机,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他忽然忆起一事,不免又忧虑的几分。几月前,他还在云家之时,巫千雪曾言有人卜算她的所在,前后联系,她岂不也是血祭的人选?仿佛冥冥中有一支无形的手,拨弄他们这些血祭之人走在了一起。
天时的到来,谁也阻止不了,现下只能在龙穴和血祭上下功夫,此事还需同莫子虚、巫千雪和梁临川从长计议。他忽存侥幸之心,道:“简叔可知万象搜灵阵布设之法?”若他能将此阵布设之法交给莫子虚和梁临川,钻研出破解之法,那么阻止浩劫便成功了几分。
简文鼎摇头道:“其实万象搜灵阵是蓬莱最核心的秘密,除却天魔、地魔和阳魔三位长老,其余长老以及部众根本不知详情,多是人云亦云,我所说的这些消息也不过是耳闻。千年之期将临,蓬莱必定早已派遣族人潜入中土,他们的身份少有人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包藏祸心,以另一个身份活在中土武林,可能籍籍无名,也可能名满天下,总之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只待蓬莱登高一呼,他们必会倒戈相向,奉上自己的力量。凭蓬莱人的钟灵毓秀,其毁灭性无疑是可怕的。
得知蓬莱之事,张元宗拨开迷雾,诸事得解,却没有半分欢喜。至于七处祭台,蓬莱早已知晓,他之前的谨小慎微,可谓无功。他与简文鼎又详细商讨了一番,最后决定由简文鼎坐镇一线天,守住黄山。
话说回来,千年浩劫是整个中土的灾难,为何不直接宣扬江湖,以整个武林的力量对抗蓬莱,何须他张元宗一人奔走筹谋?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需要考量的东西有很多,张元宗不得不暗中进行。
时下,异象初现,还未到阵法奏效的时机,可以想象蓬莱此时正虎视眈眈,静候最佳的时机。想来他们也不愿大张旗鼓地与中土为敌,增加布阵的阻力,毕竟蚂蚁多了咬死大象,那样只会得不偿失。
张元宗同样不愿发起同蓬莱的战争,千年之期的机会失不再来,蓬莱人绝对拥有破釜沉舟的意志。若整个中土奋起护卫,那么蓬莱只会成为一群失去理智的狂徒,更何况天下又有几人会信他。
一旦开战,中土黑白两道能否放下成见,同仇敌忾还是一个问题,而且蓬莱潜伏的力量将会是最大的隐患,中土还没有准备好去承受。想当年断天涯一人为魔,造了多少杀孽,若蓬莱成为一群魔,他们的屠刀甚至会伸向无辜,必定会让中土血流成河。
这是张元宗不愿看到的,他需要采取曲折的方式,一步一步壮大自己的盟友。云家、花家、苏家、一线天,姑且算上太一教,已是蔚为壮观的力量。他正在寻找一种解决之道,虽然牺牲在所难免,但愿能将危害降到最小。
在一线天逗留了几日,张元宗便准备离去同巫千雪会合,再寻莫子虚共商大计。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接走霜降的家人,简文鼎自然会让他得偿所愿,遂命人将霜降家人秘密送出了一线天,还了他们自由。
简文鼎亲自送张元宗出了一线天,引得路上的杀手们纷纷侧目,自此以后,一线天与他不会再无冲突。当两人在黄山边缘惜别时,张元宗忽道:“简叔可知百年前清秋观开派祖师归墟之事?”
简文鼎回忆道:“百年前,有个小子躺在破船板上,误打误撞到了蓬莱。蓬莱人恨极中土,却不想他死得痛快,遂留下性命,供人驱使,饱受屈辱。后来他觅得机会,驾船逃走,还偷了震部的剑法秘笈。”
“那小子在不知航线的情况下,竟侥幸回到了中土,开始隐姓埋名,蓬莱当时还未在中土经营,可谓鞭长莫及,一时也不寻不到他。后来,他以归墟之名声名鹊起,建立清秋观,使得便是蓬莱剑法,而派去之人已不是他的对手。”
“归墟深知蓬莱不愿为外人知晓,便发誓守秘,希望蓬莱不要将事做绝。归墟只将蓬莱当作隐修的门派,蓬莱也不想弄巧成拙,勉强与之达成了协议。近几十年来,蓬莱开始派遣势力潜入中土,想必清秋观这处隐患是不能再存在了。”
张元宗便将清灵之死道出,简文鼎叹道:“此事多半是蓬莱的手笔,清灵道长主持清秋观,若祖师有什么秘密,也会传到他的手上,蓬莱杀人灭口,只是碰巧被你们赶上。至于清鹤,入观时短,不知此事,又如你所说,需要有人堵住江湖势力的行动,才让他逃过一劫。”
想起那个小道士清鹤,不知他身在何处,可知他将要面对怎样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