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庄点了点头,“周督帅命人在山东各地探矿,收为官有,正缺像先生这样的大才为之主持局面。对了,这个请先生收下。”
宋应星打开,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他脸色顿变,“这是?”
归庄道:“先生的《天工开物》已在山东大量刊印,而且督帅准备将之作为齐鲁学院的专门教材。之前没有提前征得先生的同意,还请您能够见谅。这一万两的银票是督帅给先生的润笔费,在南京的几大钱庄里都可兑换,请先生务必收下。”
宋应星将银票放在桌几上,望着归庄道:“我有点不解。《天工开物》的前几版早已在市面流通,几十文钱就能买到,周督帅为何还愿意付我如此多的银子?”
归庄淡淡笑道:“我未曾有幸见过督帅,但这点却是我最佩服督帅的。他认为,世间最贵的不是金银,而是人才,特别是像先生这样的大才,千金难求。自秦皇称帝至今近两千年,各朝或重文,或文武并重。但这个文却只是道德文章,而像先生钻研各个杂项,真正有益于世人的却极其不受重视。督帅以为这样的局面必须得以改变,而最简单的方法是让世人知道这些能给他们带来收益,而不是钻研一生而别无所得。先生以《天工开物》名扬天下,但更多的人却默默无闻一生。如若连先生这样的人都无所得,其他的人岂不是更毫无希望?督帅是想借用您来开创一个百花齐放的局面,这便是原因。”
济南西城,一个身型高大,衣着破烂,两颊深陷,饿的有点脱相的中年男子走到招募士卒处。他看着排成长队的百姓,犹豫了饿一会,默默站到队列里面。等了大约一刻钟,才终于轮到他。“我若当兵,能得多少安家的银子?”
负责记录的书吏抬头看了他一眼,“如若最终能考核过关入军,每人五两银子,两斗杂粮的安家费,以后按月发放饷银。”
那中年男子道:“好,那这兵我当了,现在就给我银子和杂粮。”
书吏摆了摆手,指向一旁道:“那边,看到了没?二十斤的石锁,举过肩膀三十次,便算过关。”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缓步走了过去,旁边等候的士卒将石锁递给他。“三十次,都要举过肩膀,否则不算。”
中年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士卒的叫喝声中,他开始慢慢举动石锁。初时速度很快,但逐渐慢了下来。等到后来,每次举动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而石锁似乎也变的越来越重。等到三十个完成,他满头大汗,累的瘫坐在地上。
旁边士卒不屑道:“看你也长的高高大大的,怎么这么废物?举三十次石锁都累成这样。”
中年男子只是喘着粗气,看了那士卒一眼,脸色平静的问道:“这算完成了吗?”
旁边士卒道:“算完成了,去登记吧!”
书吏问道:“姓名,年龄,籍贯?”
“什么是籍贯?”
“就是你什么地方的人?”
“孙豹,二十六岁,河北霸州人。”
书吏将孙豹所说的写在名录上,又问道:“识字吗?家里还有什么人?”
孙豹脸色疑惑,“这些和当兵有关吗?”
书吏不耐烦的说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哪里那么多废话?”
孙豹皱眉,回道:“小的时候念过两年私塾,家里没人了,就剩我一个了。”
周显换上一身便服,向陈锋道:“今日闲来无事,陪我出去转转。”
陈锋点了点头,“二公子,那我去告诉他们一下,带上几个兄弟和我们一起。”
周显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两个就可以。”
温开提了个礼盒,从南向北,又从北向南,在府外转了一次又一次。当再一次转到大门前时,他突然伸出右手,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骂道:“奶奶的,怕什么怕?”他终于下定决心,跨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自己开了,周显从内走了出来,迎面正看到温开。
温开先是一愣,看避无可避,连忙上前单膝跪下,向上抱拳施礼道:“属下见过督帅。”但他忘记左手还掂着东西,礼盒颠覆,一个圆鼓鼓的盘状物滚了出去,恰好滚到周显脚前。
周显看了看温开,又看了看滚到自己脚边的铜盘,瞬间有点明白了。他屈身蹲下,拿起铜盘看了看,站起来道:“起来吧!这是你送给我的?”
温开连忙站起来,颇为紧张的说道:“是。属下刚到济南,想着送督帅一件礼物。也不知道督帅喜欢什么,就选了这个铜盘。”
周显点了点头,“在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银子?”
温开道:“就在北城,属下看到一个摆地摊的农夫。他说是从一个古墓里挖出来,是商周时期的物件,要二百两银子。属下跟他说了老半天,最终才以一百五十两银子拿下。”
周显笑了笑,“这个东西叫白盘,是古代的盛水器。如果是真的,确实很值钱。但你这件东西吧!是假的,五两银子都不值。”
温开顿时愣住了,“假的?”
周显点了点头,指向盘底道:“你看这里的铭文,唯十又二年,大商正德皇帝,就看这几个字就确定了。首先,称皇帝是从大秦始皇帝嬴政开始的,商代没有皇帝。其次,商代也没有叫正德的君王,只有我大明有正德皇帝。造假造到这种程度,或许也只能骗骗你这种老实人了。”
温开满脸通红,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显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笑道:“至少这个和商代的白盘一样,同样能装水。”然后他伸手招来门口守卒,“拿进去,以后装上土,养花用。陈锋,拿五十两银子出来,这个算我们买的。”
温开脸色顿变,“督帅,这怎么舍得?这是假东西,况且属下本来是要送给您的,怎么能再要您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