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的主峰名为九天,次峰有四座,分别为:玄机、妙音、天极、玉衡。这四峰分列东南西北,将九天主峰围在中央。四峰与主峰之间,分别连着一座石桥。四峰相互之间,也连着一圈圆形的桥。
萧重山一行人,是从玄机峰底上来的。走在去九天峰的石桥上,萧重山不由得百感交集。一想起马上要见到的缥缈峰峰主,他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刚才在峰底的时候,他故意和顾一心他们开完笑,想借此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去想她。
可当一行人来到一座好似耸立于云端中的雄伟大殿前面时,他的心绪再也难以抑制。
踏上石阶,看着大殿檐下,写着“九天宫”三个大字的匾额,萧重山神情恍惚:二十年前,他抱着她,踏着台阶,往九天宫而去。一路上,怀中的她脸色苍白,却面带笑意。她很平静地嘱咐着:她要他照顾好雪梅;要他常来缥缈峰看看她的师傅,师姐师妹;要他照应好煌月的母亲;要他治理好北境;要他……最后,她要他忘了她,给雪梅找个母亲……
萧重山在脚踏上这长长石阶的最后一阶时,早已泪眼模糊。脚下的路,已看不清楚,他有些踉跄地跨过高高的门槛,来到殿内。
“来了啊……”
殿内主座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白发女人,她就是缥缈峰的峰主遥玉。
萧重山抬起头,看着容貌与二十年前毫无二致的遥玉,他又不禁想起她来。
“你老了许多。”遥玉看了一眼萧重山,道。
萧重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那儿举足无措。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遥玉的这句话,让萧重山的泪水狂涌了出来,“对不起……”
顾一心和马夫看着萧重山泪流满面的样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敢涌出来了。来缥缈峰的路上,萧重山总有意无意地和他们两个开玩笑,其实他们知道,他这么做,是害怕想起王妃。他们二人假装看不出来,竭力配合着。但现在,看着萧重山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们二人终于不再压抑,哭了出来。
一旁的心玉早哭成个泪人了,连神情万年不变的守玉,也留下了两行清泪。
“你没有对不起玉儿,也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知道这二十年,你心里遭受着多大的折磨。今日,你宁愿揭开心中的伤疤,也要来缥缈峰,想必遇到了极为紧急棘手的事。”
萧重山闻言,强忍住心中悲苦,他拱手说道:“雪梅被困,情况危急,重山恳请峰主出手相救。”
遥玉黛眉微皱,道:“我听说你让杨断剑护卫雪梅,有他在,怎么可能被困?”
萧重山刚想开口解释,遥玉拦下了他,“一会儿等其他四峰峰主来了,你再详说——你们两个去敲议事钟。”
“是!”
心玉和守玉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四声嘹亮高亢的钟声,在殿外响起。
过了大概盏茶功夫,只见从殿外走进来四人。这四人皆穿白裙,相貌气质极为出尘。
看到这四人,萧重山忙行礼道:“见过四位姐姐。”
那四人直接无视萧重山,她们对着遥玉行了一礼,同声说道:“见过峰主。”
遥玉点了点头,她先示意四人坐下,然后对萧重山三人说道:“你们也坐下吧。”
众人落座后,遥玉开口说道:“你把雪梅被困的详情给大家说一说吧。”
那四位峰主一听到“雪梅被困”四个字,神色立马有些异样。萧重山忙将萧雪梅遇险之事给众人说了一遍。
“哼!自己的夫人保护不好,儿子也保护不好,萧重山,你有什么脸面来我缥缈峰求援!”说话的是玄机峰峰主,明玉。
“你萧府的事,于我缥缈峰何干?”天极峰峰主,香玉冷笑道。
“若我缥缈峰出手,等于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告诉我一个出手的理由。”
说此话的是玉衡峰峰主,筱玉。
“非是我等冷漠无情,缥缈峰一向不插手武林之事,一旦开此先河,恐再无宁日。”
说此话的是妙音峰主峰主,妙玉。
萧重山听得四位峰主的话,缓缓站起身,“重山此来,不是以北境之主的身份而来,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这儿恳求诸位,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暖玉的孩子。”
“住口!你还有脸提我师妹的名字!”明玉一脸怒容地瞪着萧重山呵道。
萧重山神色平静地看着明玉,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捧在手上,“你和她最为亲近,我曾答应过你,会照顾好她……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用这把匕首,从我身上割肉,多少块都行,但不要取我性命,我不是怕死,雪梅很小就没了母亲,我不能让他再没了父亲……”
“你以为我不敢?”明玉怒吼一声,朝杨断剑手里隔空一抓,那匕首就飞入到她手中。
一旁的顾一心和马夫神色一变,这明玉不会真割吧。
萧重山冷笑一声道:“你还真不敢!”
明玉闻言抓着匕首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她微微扬起匕首,最终又放了下来,“你以为故意激怒我,让我割下你身上的几块肉,我就会原谅你吗——妄想!”
叮
明玉将那匕首狠狠地掷回去,插在了萧重山脚下的石板上。
萧重山看着那插在石板上的匕首,弯腰把它拔了出来。
“重山无能,害你失去师妹,愿自断一指。”
“王爷!”
“重山!”
顾一心和马夫忙上前阻止,可萧重山已手起刀落,左手小拇指被他一刀切下。
“你……”明玉看着地上的断指,又气又急,“你这是干什么!”
萧重山并不答话,他伸出右脚,赶在马夫想要捡起断指之前,一脚将那断指踩了个粉碎。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萧重山自断一指,这萧雪梅不救也得救了。若缥缈峰执意不出手,恐怕整个北境的将领,会带着兵马来“参观”缥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