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霜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再没有力气折腾了，便松开了手，缓缓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出手的话，你最多还有一个月可活。”
听到这句话，屋子里包括五姨娘在内的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紧接着，大红色软罗幔帐后响起一道男子中气十足的大喝：“你说什么？”
话音一落，一个身着深绿色官袍、戴着官帽的中年男子一把掀了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方才男子那冷不丁的一声让屋子里的人通通回了神，之后便是个个面露震惊，甚至顾不上看向来人，齐刷刷都望向床上的五姨娘和语出惊人的靳霜。
还是素来沉稳的刘夫人动了动，迎向来人微微垂首招呼了一声：“老爷。”
刘仁泰只点了点头，他素来敬重嫡妻，不会在人前给她没脸，但是方才听到的话实在太令人震惊，叫他此刻实在无法平静。
屋子里其他人也相继回神，纷纷给刘仁泰请安。
刘仁泰的目光落在王小妹身上，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王小妹察觉到，便不自觉往自家嫂嫂身后靠了靠，王善家的握紧她的手，努力模仿靳霜素日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刘仁泰的不悦。
刘仁泰的突然归来让震惊失措的五姨娘镇定了几分，她回过神，脸上立即露出素日里刘仁泰最喜欢的柔弱表情，无助似的哭诉道：“老爷，你可回来了！你要给奴家做主啊！太太带来这么个黄毛丫头竟敢诅咒奴家！还敢说是来给奴家诊脉的，我看不用她给奴家看，奴家就要被她先咒死了！真不知道都安的什么心！”
竟是到了现在，也不忘咬刘夫人一口。
刘仁泰几步走至五姨娘床榻前，看了哭的哀哀婉婉的五姨娘一眼，待看清楚她憔悴的模样，倒是先皱了皱眉。
“你的脸色怎地如此难看！怎生不知好好保重自己，难道你不知道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吗？”
五姨娘僵硬了一瞬，反常的不敢再继续哭啼，而是低下头，缩了缩身子，竟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好像极怕惹恼了刘仁泰。
事实上刘仁泰也是震惊，不过两个晚上，怎地这五姨娘就憔悴到这个程度，看样子倒真的像得了什么重病，这肚子里的孩子才刚过三个月，她这副模样这孩子可怎么保得住！
他脑海中想到之前清辉子道长的谆谆告诫，绝不能让院子里的两颗扫把星冲克了文曲星。
想到这里，不由再次冷冷扫了眼站在门口的王家姑嫂，心中暗恨自己今早不该轻易答应了夫人求情，让两个女人再多留一日，更恨夫人多嘴，难不成她身为正室竟是见不得自己的庶子有出息？所以故意表面装作大方宽厚，背地里却是希望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保？
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叫嚷着夫人不像这样的人，毕竟他们成婚二十载，夫妻俩向来相敬如宾，夫人的为人自己不该怀疑，而且看这五姨娘的样子也的确像真的是身子出了问题，少女方才的话也不似无的放矢。
一时间，好几种情绪在心中翻腾，又最担心自己未来可以位极人臣的儿子会出事，一颗心顿时像被油煎一般，又焦又疼，只是碍于人前，不好发作。
最终，他目光沉沉的看向了靳霜，反正两个妾室是一定要被送走的，倒不如先看看五姨娘的身子是什么情况！
第一眼看见少女的脸，刘仁泰的目光中难掩惊艳，如此标致的少女倒是少见，如今年纪尚小，假以时日不知要出落的怎生动人。
同时心里暗自疑惑，夫人特意说她医术高明，可看她年纪至多才十三四岁，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医术高明！
夫人究竟什么意思？
若是平常，面对这样美丽的少女，他倒也能宽待几分，可眼下事关他极看重的子嗣，自然没有闲暇怜香惜玉。
他审视般的盯着靳霜，声音严厉到近乎苛刻：“这位姑娘，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靳霜面对他因为浸淫官场而沾染了两分威仪的目光，半点不见慌乱，也没有如对平常人一样大胆的回视，只是目光淡淡落在五姨娘身上，平静道：“便是如刘大人所听到的，如果小女子尽力，应该能将五姨娘的性命多保住一个月。”
刘仁泰面色微变，目光冷冽。
靳霜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反而对床上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五姨娘道：“五姨娘，我劝你把你藏着的东西尽快丢掉，那个东西毒性极强，你因一再接触，毒性早已通过肌理侵入骨髓，如果你再不停手的话，便是我所承诺的一个月时间也是没有可能的。”
五姨娘此时已经呆若木鸡，原本准备痛骂靳霜一顿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目中闪过惊慌，面上强撑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没藏什么东西……”
一旁的刘仁泰则是震惊不已，他的目光反复在靳霜和五姨娘身上来回扫过，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靳霜便继续对五姨娘道：“你曾感觉到皮肤痛痒、头晕、恶心、心中焦虑不安、夜不能寐，之后是喉咙痛，腹内反复出现烧灼感，现在甚至连全身骨骼也开始隐隐作痛，是也不是？”
五姨娘面色剧变，看着靳霜的目光满是惊惧之色。
“你、你……”
五姨娘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是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方才少女话中所说的那一条条全部都是真的！
而屋里的人看见五姨娘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便知道靳霜所言非虚。
刘仁泰也不得不开始相信眼前的少女，他的面色也在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一把冲到五姨娘跟前，抓住她双肩，厉声道：“你这个蠢货，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肚子里还怀了我刘仁泰的骨肉！”
五姨娘只觉双肩一疼，面对刘仁泰的怒火，她只能拼命摇头：“不是的，老爷！她是胡说八道的，我没有病、我真的什么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