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戏子无义，贱人就是贱人，孩子没了也好，否则他刘家的血脉有这么个下贱低劣的生母，他以后也没脸面对刘家的列祖列宗。

觉得既丢了面子也伤了里子的刘仁泰再也待不下去，于是袖子一甩，铁青着脸丢给刘夫人一句：“为夫衙门还有公务要忙，剩下的事夫人看着解决吧！”

末了，瞥了眼靳霜和王善家的，又意有所指道：“夫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千万别辱没了我刘家的脸面！”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生气，还险些摔了个趔趄。

靳霜心中哂然，却听刘夫人淡淡道：“烦请姑娘再走一趟，为五姨娘过过脉吧，稍后我们刘家必有重谢。”面上仍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亲近。

这个要求靳霜早已预料到，便点点头，随她一起重回含香院。

另一边，王善家的轻拍了拍王小妹的手，低声道：“我就说霜姐儿很厉害，这事交给她肯定没问题……那五姨娘是自作自受，这回证明事情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刘仁泰应该也不会把你送去静水庵了！”

也许是这样，但此刻王小妹却并不觉得轻松，反而心头沉甸甸的。

其实仔细想一想，同为妾室，她好像能理解五姨娘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她也曾如五姨娘一般疯狂过，只要能争到宠爱、能给未来肚子里的孩子提前谋划个好出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有点理解的同时，她心底又充满了困惑，如今的她在刘家除了担个“二姨娘”的名头，实际上也没比那些下人强多少，四姨娘的情况也跟她差不多，照理她们根本不可能成为五姨娘的绊脚石，那为何五姨娘要处心积虑的对付她们呢？

这么想着，她的脚步便不由自主也往含香院迈去。

王善家的见她还要过去，见实在劝不住，只得跺了跺脚，不甘不愿的跟了过去。

屋子里，靳霜和刘夫人进来时，五姨娘已经悠悠醒转，小翠正端了温水小心的服侍她喝下。

见到刘夫人，小翠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好似犯了天大的错误，端着茶碗的手抖了又抖，还努力往拔步床里缩了缩，恨不能直接钻到床底下似的。

刘夫人心里好笑，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心里倒是对这个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小丫头有些好感，只是这会子也不适合表现出来。

刘夫人刻意站在距离拔步床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不远也不近，又叫赵嬷嬷把房中一张绣墩搬过来坐，这样坐下来之后的高度大大降低，在五姨娘的角度看，便不显得那么高高在上。

靳霜在旁瞧着，越发觉得这位刘夫人举止有度，进退得体，实在是个妙人，

五姨娘喝了些水，好似身体有了些力气，便一把推开小翠，目光憎恨的瞪着靳霜和刘夫人，尖声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老爷呢？我要见老爷！”

刘夫人看着她，目光毫无波澜，只淡淡道：“你藏在柜子里的东西已经被老爷发现了。”

五姨娘脸上一僵，目中流露出惧色，喃喃道：“老爷发现了……怎么会发现的？我明明藏得很好的……”

倏地，她抬起头，怨毒的盯着靳霜，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多事……”

“住口！”

刘夫人突然呵斥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一张脸不怒自威。

“我想你此刻最该感谢的人反而是她，你的这条命现在就掌握在人家手里！”

五姨娘却尖叫道：“我不需要她救，我也没病！她才是来害我的！”

她神情激动，又指着刘夫人怨恨道：“还有你！她就是你找来的，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分明就是你见不得我怀了孩子，所以想害死我们母两个子！”

刘夫人声音冰冷：“没人要害你们母子，从头到尾都是你作茧自缚！我再跟你说一遍，老爷已经知道你动的那些手脚了！”

“你跟了老爷的时日也不算短，应该对他的性子有所了解，所以我顾忌着给你留下最后一点体面，可不是怕了你！你最好想清楚，路是你自己选的，无论是什么下场都是你自己该承受的，怨不得别人！”

一番话霎时将五姨娘打回原形，她呆愣愣的半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外露的皮肤黄中泛青，双目凹陷且布满了红血丝，身上还充斥着浓重的蒜臭味，哪里还有半点昔日梨园花旦艳丽无双的风情。

刘夫人见她平静下来，最后才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用的那东西是有剧毒的？”

五姨娘蓦地抬头，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那东西有毒？你是说那白磷有剧毒？”

刘夫人闻言皱了皱眉，看向靳霜，靳霜也叹了口气，暗道这五姨娘糊涂，便将之前说与众人的那番话又重新告诉了五姨娘一遍。

五姨娘怔怔听完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嘴大笑了起来，可是才笑了两声她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小翠连忙帮她拍背，好容易止了咳，五姨娘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

“清辉子道长是我找人假扮的，那个人是我从小在一个戏班子长大的师兄，后来他因为惹了事情被我师父撵出了戏班子，为了生存便开始在外面招摇撞骗。”

五姨娘半趴在床上，也许是之前激烈的咳嗽再次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她的声音反而异常平静。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去城外白龙寺上香偶然遇见他，他当时的状况不大好，我念着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就接济了他些银两，他对我很是感激，又听说我在刘家作妾，却过了门半年肚子里还没动静，便给了我些药，说是可以一举得男。”

“我起先不敢吃，后来实在是等得心焦，又想师兄不会害我，便偷偷吃了药，没成想不到两个月，我真的就有了身孕！我很感激师兄，托人联系上师兄后又给他送去了些银两。一来二去，我和他便一直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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