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仙镇数十里远的河川处，有两人正御气而行，所行方向正是燕国地界。

“清川，你疯了不成？还往燕国那儿跑，你就不怕赤月派的人把你抓来生吞活剥了？”在两人逃遁间，其中长相平平，豆蔻年华的少女忽然一把抓住名为清川男子的衣领，满面怒容。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娘皮，你懂什么，我们事情已经败露了，等那两人追上来，还有你好看？”清川生的清秀，虽无那般英气逼人，却也是秀容可掬，然此刻他却一脸狰狞的盯着那女子，怒吼道：“左绫，老子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此番你助我有功，老子才不管你死活，莫要以为你是赤月派那什么长老的关门弟子，我就不敢动你。”

左绫脸上略微一僵，立刻急着哀求道：“清川，你可万不能回去啊，若是让同门人知道了，我可真的就死路一条了，清川，自你入我赤月派以来，我明里暗里助了你无数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啊。”

她越说越急，最后长长睫毛下，竟流下眼泪来。

“少啰嗦，我就问你，你跟不跟我走？若你不走，你就等着那两个煞星来找你算帐吧，你得罪了太乙宗长老，人家岂会就此放过你？”他狠狠一把甩过袖袍，力道之大，险些将她从天上扔下去。

左陵往后退了两步，痴痴问道：“清川，难道多年前你所说的那些什么双修之道全是骗我的吗？亏我不惜背叛宗门也要将这噬魂珠偷来于你，我真是瞎了眼。”

清川一瞬间怒火攻心，但又无可奈何，考虑处境危险，只得软下口气，安慰道：“小绫，我错了，刚才我也是太着急了，只要等我将噬魂珠炼化，修为突破至结丹，我定助你突破眼下困境，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刚说完此话，神识一动，抬头往天上一望，果见远处踏空行来三人。

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强拉着那女子的手就要跑，但他脚还未动，但听天边传来一声厉喝：“孽徒，休要逃跑，还不快快到为师跟前来谢罪。<>”

“师父！”清川面上大变，他万万想不到，居然连久不出居的清心道人都来了，他以为若仅仅是两个筑基修士，即便有一位是太乙宗长老，杀之后快，并不算得太过麻烦。

可眼下连自己师父都来了，那事情可就变得棘手了。

这下，他松开那左绫的手，反而不走了，只不过脸上阴沉得吓人。

还在哭哭啼啼的左绫心头一惊，忙顺着他视线看去，而这时对面三人已经追到了跟前，就算再想逃，也无济于事了。

清川上前对着清心道人依旧行了师徒礼，恭敬的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混账。”清心道人不由分说，指着他便大骂，“若不是今日有两位小友告知，只怕为师到如今都被你蒙在鼓里，还不快快给为师跪下，向两位小友致歉，恳求人家能饶恕你那些愚蠢之极的错误。”

清川目光绕过自家师父，落到了身后林宁和苏瑶身上，瞳孔微缩，似是流露出杀意，但很快，他沉沉闭上眼，又猛地睁开，斩钉截铁的道：“不，要我向他们低头认错，绝无可能。”

“孽子，你是要气死为师吗？咳咳咳……”清心道人浑身发抖，体内的隐疾再度发作，他只觉胸口沉闷发疼，一丝鲜血便从嘴角溢出。

林宁长叹了口气，风轻云淡的走出：“道友，你师父身患重疾，又是如此担忧于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住嘴，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清川眼神一凛，同是筑基修士他自然不会害怕眼前青年，他倒吸冷气，又转头对清心道人正色道：“师父，徒儿入你麾下八十余载，然你从来不曾教我什么大本事，只知道成天念叨那些道义为正，清人者自清的无用之言，多少年了，我听都听烦了，我等修仙之人为的不正是有朝一日问鼎巅峰，独登大道，成就一世之尊吗？徒儿所做这些，何错之有？”

“你错了，你错了。<>”清心道人痛心疾首的摇头长叹，“修仙修仙，若只修丹田那点灵力，修一些奇奇怪怪的法术法诀，然却不能正己身，不能做到问心无愧，又有何用。小川儿，为师问你，何为修仙，何为问道？”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甚至连林宁自己都是为之一振，心头好似被大石撞击了一番，狠狠沉了三沉。

清心道人所说之理虽质朴，但却是仙界千万年来亘古不变的事实。

如今仙界混乱，侠义沦丧，道法中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那些修士贪婪不满，桀贪骜诈才成为今日这般的吗？

可就是如此简单到极致的道理，世间又有几人能领悟，林宁自问为仙以来，虽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然为道之间，亦未有大彻大悟之能。

兴许是他修为不高，或者是阅历不足，可若真的有朝一日自己一身修为通天达地，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之时，真的就能如今日清心道人所说，清人者自清，当之问心无愧吗？

他陷入了良久的深思。

林宁忽然又想起道经里所讲：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讲来讲去，亦无不是在讲清净随人，道法自然八个字。

苏瑶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却是出声道：“墨道友，你又没做什么坏事，何须如此在乎，行人行事，只求本心罢了，我等修士向来修行，即为修行，便要修身又要修心，只修身，如傀儡，只修心，却毫无用处。”

被她一语点化，林宁忽而觉着神识内海那久不通窍的关隘似乎隐隐有了松动，便是上古三清观想之法，亦是重新认识了一番那般，新奇又自然。<>

那清川目光却逐渐阴沉下来，淡淡道：“师父，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想着你会将那九儡神诀传予我，好让我继承你衣钵，如今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他一拍储物盒，登时五色十光凌空乱作，等光耀闪烁之后，林宁在定睛一看，面上不由凝重了起来。

竟是四个人形傀儡，且每一个傀儡的修为皆是达到了炼气十重以上。

“这一仗，即便有清心道人在，也没那么好打了。”

林宁苦笑着，然眸子内却分明有一道奇异光彩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