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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终了，徒留一地莫名伤悲，林宁向来果敢担当，很少有这般多愁善感之刻，他不曾怕死，然总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人替他去死。

皆说冤有头债有主，可这一次他所欠下的情债，却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了。

以前总认为，世上有事，不过快意恩仇而已，可今日一遭，却又让他有了新的认识。

四周静谧的出奇，他盘腿坐在坟包前，凝神细思，多年之前的种种经历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曾一心向善的佛修空玄，曾为师父不惜伤命的炼器天才慕城，又曾将他引入仙途的老道真观，等等等等……

这些人，如今都早已离他先去，岁月沧桑，不知几何！

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一路走了，原来曾有这么多人相识相助。

死去的人太多，活着的又太冷漠，一路征战杀伐，已经让他感到了麻木，直到今日清川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他才猛然回醒。

为人，是要讲究人性二字的！

自洪荒太古以来，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那便是占据了人性，有了人性才有了灵魂，有了灵魂这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若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望乎脑后了，还谈什么修仙，谈什么大道？

即便最后修为有成，但扪心自问，那修出来的东西能叫仙吗？那一路走来的血途，能叫大道？

林宁抚摸着冰冷的坟土，却有一丝苦涩逐渐蔓延开来，这一刻，心是苦的，嘴里亦是苦涩不堪。<>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直到苏瑶悄悄走近，他才感概道：“或许这就是命啊！”

苏瑶被他突然这一句给说得愣了愣，她不知是林宁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他的神色很是复杂，似伤感，却又似开明顿悟了什么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林宁察觉到她在背后，却没回头，只是将手中一物摊开递出给她看。

手掌中心，一颗浑圆晶莹的宝珠折射微微红芒，其内仿佛有生鲜血液一般，流动之下，竟然给人一种此物即将活过来的错觉。

“这便是噬魂珠？”苏瑶略感惊奇，林宁淡淡点头，“方才我以神识看过了，此物以生人血液为引，激发之后，可转化为精纯灵力，供施法者吸收炼化，从而达到突破。”

他忽然冷笑道：“这么一个破玩意儿，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炼制的，用生人血液这种东西转化出来的却只是一道灵力而已，其作用跟满大街灵石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更精纯更浑厚一些罢了，如此残忍，当真是叫人发指。”

“奇怪的是，居然还真有人当它是个宝，可笑之极。”

苏瑶微怔，即刻她新奇的打量着林宁，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晶亮如水的美眸中，透出丝丝异彩，不过一闪而逝，她淡淡道：“想不到墨道友居然是如此正直之人，不像那些俗不可耐之人，为一点点利益就大开杀戒，血溅四方，倒是小女子莫端揣测了你，是我心胸狭隘了。”

她一番赞许之言，却不料，林宁微微摇头，“你错了，这与什么正直不正直毫无关系，利益对人来说无关对与不对，只要是有利可图就是对的，反之亦然，这东西在他人眼里有用，他们便不觉这东西邪恶残忍，反而是当作世间珍宝来对待，而我所认知的与他们不同罢了，我不能改变他人想法，只要坚守自己所信，不误歧途，不修魔道，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苏瑶闻言，似乎领悟了什么一样，她微微施礼道：“小女子受教了。”

这时，林宁站起身来，问道：“对了，那个随清川的女子哪儿去了？”

“唉……”苏瑶无奈叹了口气道：“想来她也是个痴情之人，她不敢面对清川的死，独自留在另一处，估计正伤心欲绝呢，那两个傀儡小人呢？难不成也没了？”

她这一问，乃是指的清心道人膝下两个仆从，傅心和傅雪。

林宁沉默了片刻，道：“清心道人神识不存，那两物乃是经他炼化，自然也会随他而去，总之，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

“墨道友，下一步怎么打算？”人死不能复生，苏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了，却是话锋一转，正色问着。

林宁负手若有所思的道：“这魔修法宝已经到手，接下来自然是前往赤月派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完。”

苏瑶心头一紧，忙问：“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刚启口，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摆摆手，淡道：“没什么，待我去看看那女子。”

说罢，不管苏瑶如何一脸错愕，转身凌空而去。

……

山巅之上，玄衣女子静静伫立，眺望着那滚滚东流的河川甬道，远处，山影重叠，江峡一线。

秋江带雨，凉风吹送，寒沙萦水，左绫目及这一切，却是徒增冷清萧条之感，“这里好冷！”

冷不指身，却是在心里。<>

林宁在背后看着她，只微微叹了句：“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左绫缓缓转过身，眼角带起泪珠，却问：“道友，我已无依无靠，该何去何从？”

他盯着那双泪雾中的迷茫眼神，突然神情一凝，走上前去，近至咫尺，面对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回去。”

“回去？”左绫微微一愣，“回哪儿？”

“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林宁斩钉截铁的道。

左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乎对方身上有种逼人的气势，骇得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她面色难堪的强笑道：“道友，莫不是在说笑？我已是叛宗之人，怎可能再回去？”

林宁摇头，“回去吧，为情叛离，不算罪过，人活一世，哪能没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呢？且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即便有罪，清川已经替你还清了。”

一提起清川，左绫又忍不住独自呜咽起来。

林宁将噬魂珠拿出，郑重道：“你随我等一起回宗，届时若门内长老要处置你，你可将此物献上，供出你所知道的事实，相信有心之人定会觉察出其中蹊跷，也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左绫淡淡点头，“多谢道友相助。”

林宁没有答话，目光眺望着远处凄凉景色，眉头却是越来越重。

他隐隐感觉得到，魔宗和正道联盟之间，有一场空前浩劫即将到来，而眼前所发生的这些事，不过是浩劫前的宁静，冰山一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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