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亮,微风柔和,白露天即使还有几分残存的暑气,早上那也不热。
沈琳琳坐在香椿树下,瞧瞧破旧的院子被三姐弟收拾的挺整齐的,一些过膝的杂草被拔掉铺在地面上晾干。她转头朝灶台上忙碌的小身影看了一眼,觉得心中安慰。
这几天,大妞儿越发的懂事了。
不一会儿,何宁宁从灶房里出来,端着粗陶碗,里面还有两只白乎乎的东西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沈琳琳看着碗中的食物不像馒头包子之类,倒像是米糕一类,闻了下味道又不像,着实疑惑。
“豆渣糕。”何宁宁将筷子塞到她的手中说:“娘,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琳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望着她期盼着眼神,柔柔笑了一下,执起筷子在其中一个挑了小块送到嘴里慢慢的嚼起来,细细的品其滋味。
“很香,比窝头要松软。”她点点头,没有想象中那般的酸腐味道。
得到这样的一句评价,何宁宁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你再尝尝这个。”指指另一块相似的豆渣糕。
筷子尖有落在另一块完整的豆渣糕上,一分开,里面露出一小捻‘雪里红’来。
“包了咸菜?”沈琳琳笑起来,“到是像包子。吃起来要比前面那个有味道的多,只是没有包子那样的软绵。”她觉得前面单纯的豆渣糕就可以食用,包了咸菜到是浪费功夫。
何宁宁点头,在之前她自己也尝过两种味道。用了不一样的做法。
她记得在天朝,豆渣并不是只拿来喂猪。很多的农家乐为了新奇,会就地取材的利用一些大家不怎么吃过的东四来博得一个叫自然味道。
新鲜豆渣的营养价值并不比豆腐和豆浆差,所含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和矿物质比一般的食物更高。还有各种各样的做法,并且口味俱佳。她就吃过很多种。豆渣糕是其中的一种。
只是可惜了自家不是做豆腐的。
“娘,你说我将豆渣糕包上咸菜馅,然后拿到镇上的码头去卖,会有人卖么?”何宁宁偏了一下头,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怕那五缸的咸菜烂掉,她大可不必在豆渣糕中添馅料。
她想起码头边上的几个卖包子卖面条的摊子。想用廉价的豆渣糕去换第一桶金。
沈琳琳给不出答案,所以何宁宁决定明天去试一试。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一搁开端,人生就有了盼头。
做豆渣糕的工艺非常的简单,何宁宁琢磨第一次肯定不会有很多的人买,十斤的豆渣足够用。为了新鲜,她想等会再去大伯家一趟跟他说明天他家的第一桶豆渣卖给她。
做豆腐的都要在凌晨起来,磨豆浆煮水点卤以保证豆腐最能最新鲜。
大伯家有两个成年的儿子,走乡串户的一整天可以卖掉不少,所以他家的豆渣很多,村里许多户人家都去买来喂猪。
打定主意,何宁宁跟沈琳琳说了计划。
迫于现实的贫穷,沈琳琳没有反对,并且把昨天上缴的钱袋子交到了何宁宁的手上,让她自己支配。
钱袋子里有五十一枚铜钱,刻着‘大离通宝’的字样。
大离,就是何宁宁现在所处的时代,一个和天朝的明代差不多的朝代。
眼下,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和大伯家沟通。何宁宁扯扯头发撅噘嘴,有点不自在。
沈琳琳劝她若是不想跟大伯家的人说话,就不要去了。
何宁宁摇头,舍不得她苦思冥想出来第一条赚钱的路子。一边劝着便宜娘将碗里的两块糕点吃掉,等凉了会硬的咯牙。
母女俩坐在树下下有说有笑的,一边吃着豆渣糕一边说怎么做豆渣糕才最好吃。
这世道上,最最不缺的是站壁角的人。
一块糕点才被两人分食着下肚,一道粗哑的声音突兀的在篱笆门前响起来,“哎呦呦,我当是谁偷了我家一瓢的豆渣做什么,原来是把人当猪来喂。”
说的真是难听。
何宁宁蹙眉不悦的举目看去,说话的人扭着腰不客气的自己动手推开竹篱门扭着肥肥的臀部走了进来。
来人圆滚滚的,脸盘像锅盖一样大,上面还有几颗黑色的痣,在笑声中一颤一颤的,仿佛要掉下里。一身姜黄色的细棉布裁成的襦裙穿在她身上就像裹在水桶上一样。
不用搜索何大妞的记忆也知道是谁。
偷了她家的豆渣?这人是何家大伯的老婆无疑,何大妞的大伯娘。
何宁宁当场没有去辩白她的刻薄。一瓢豆渣都能上门说道,看来,大伯在家里的地位是在是低到尘埃里。
沈琳琳的手颤了 一下,幸亏被何宁宁握住,没在脸上表现出羞耻来。
‘偷’这个字扣在头上,就像顶一坨在头上,毁人清白。
刘莲花见沈琳琳母女俩都不搭她的话,心气更加的高了,瞟一眼何宁宁手中的陶碗,从腰间扯出一条帕子掩住嘴巴笑的那个叫张狂,“我这人看不得人比我还过得苦日子,弟妹,你家若是没有米面什么的,我家猪圈还有一缸三天前打剩下的豆渣,可以拿来给你。”
刘莲花的生活条件比沈琳琳好上百倍,这种狗眼看人低的颐指气使让她觉得自己很威风。
何宁宁攥了一下拳头,想要说话堵上那张臭气熏天的嘴巴。
却被沈琳琳阻扰。
何宁宁知道,她是在担心口舌之争会得罪了刘莲花拿不到豆渣。于是扁扁嘴巴将脑袋别向一边,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明。
沈琳琳看着刘莲花故意的模样,淡淡的说:“谢过嫂子的心意了,不需要。”
刘莲花这趟就是想看看何宁宁捣什么鬼,鬼鬼祟祟的站在院子外面透过稀疏的篱笆墙,将母女两人的话听个完全,不由生起鄙视的心里,不当面讽刺几句觉得心里不舒服。况且,还不吱一声就拿了她家的豆渣,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刘莲花的人长的宽胖,可心眼比针尖还要小。说出来的话很是难听至极。
“哼,说的好听。平白的拿了我家的豆渣,还说不需要。没有廉耻的人教导出来的孩子就是没德行。”她皮笑肉不笑的,抖的两颊上的肥肉一上一下,活似一头猪在供着石槽。
她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沈琳琳的,那种露骨的讥讽只差变成砖块砸在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