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沅被母亲何月找到时,他参加的暑期青岛海军部队军事训练营活动还没有结束,一身迷彩没来得及脱就被何月塞进了自己家的奔驰里。
何月的表情凝重,刘江沅也没有多问。平时在家他和父母的交流也很少,母亲显然这时候也不想开口,刘江沅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趁机休息一下,半个月来的军事训练确实让他累坏了,没想到一闭眼,竟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刘江沅竟然发现车还在高速行驶,车外黑漆漆一片。他皱了一下眉,正在开车的母亲说话了。
“小沅,我现在要送你到姥姥家,姨母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当地的学校,开学后的高二你就暂时在那上。你父亲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我们暂时顾不上你了,姥姥家那边比较消停,你在那待一段时间吧。”
刘江沅听到母亲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这次父亲的生意可能遇上了很大的麻烦。不然凭着他们家在江州市政商两界庞大的关系网,一般的问题根本就不足为惧。
刘江沅的信心来自家族的厚实的官场背景。他爷爷刘仁虎原来是省政法高官,原本希望他的两个儿子都可以从政,使刘家的政治势力进一步得到巩固。刘江沅的父亲刘其政和二叔刘其治从小就被管教的及严,基本上是从上小学就铺好了从政的道路。
谁知刘其政长大后死活不按照父亲的规划来,一心一意要做生意,和父亲对峙了将近7年的时间,将一个不知名的电子厂做到了江州市规模最大。最后还是刘仁虎让了步。他是看刘其政确实有做生意的头脑,几年下来也比较顺风顺水,再有就是二儿子刘其治的政治生涯越发明确和稳定,就索性不再和刘其政较劲了。现在虽然刘仁虎早已退休,但官场关系也不容小觑。刘其治也不负众望的做到了江州市的市委秘书长,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不是刘其政的生意遇上了特别棘手的麻烦,他母亲也不可能大老远亲自开车给他送到姥姥家。刘江沅从小虽然出身比较优越,但从6岁开始练习跆拳道,今年已经是第11年,达到了黑带5段。加上寒暑假的各种拓展训练,他尤其偏爱军事方面和野外冒险类,1米八五的身高,1人对战七八个人,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由于平时父母忙,他也独立惯了。因此,当他听到母亲那一番话后,心下虽然激起了一阵波澜,脸色也没有表现出来,“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何月看着后座上表情淡然的儿子,心里一阵难过。17年了,她好像都没有认真的在他的身边超过两个月的时间,更多的是跟着刘其政到处跑,生意越做越大,儿子却离她越来越远。这次公司出事儿,她还是首先想到了儿子,安置好他,她才能安心的和刘其政去面对那些重重危机和困难。
一直开到半夜2点多,何月和刘江沅终于到了远离江州市的祁县,何月甚至没有下车,看着儿子进了母亲的院子,掉头又直奔了江州市。
直到第二天醒来,刘江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真真实实的住在姥姥家,一个并不发达的县城和一个普通却温馨的二层小楼上。
以前他和母亲一年会来姥姥家几趟,但从没在这住过,匆匆来匆匆去,也没给他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这次一晚上住下来,却有说不出的安静和心安。早上醒来后,看到阳光温柔的从窗户里照进来,洒在被子上,外面隐约有小贩叫卖的声音以及清脆的车铃,刘江沅突然感觉时光好像慢了下来。
这是一种不同于大城市时光,是一种想要生活的时光。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姥姥和姥爷不愿去江州市,即使母亲为他们购置了比这个小楼强到不知多少倍的大房子,他们从来都是在江州住上一两天,就要回到祁县,姥姥总说,江州太繁华,繁华的让人心乱。
“小沅,起来吃饭啦”。姥姥在屋外喊。
“知道了,马上起来。”
刘江沅穿好衣服,来到1楼的餐厅,姥姥已经摆好了小米粥、包子和咸菜丝。
“看看你爱吃不。”姥爷递给了刘江沅筷子。
“看着就有食欲,姥姥,以后我要在这白吃白喝了。”刘江沅跟姥姥打趣。
“这孩子,姥姥就盼着你一直在这白吃白喝呢。”
刘江沅喝着小米粥,慢慢的品尝其中软糯的味道,心里莫名莫名心里一暖。他在自己家的别墅时,早上起床后保姆已经给他备好了早餐,偌大的餐厅通常只有他自己在吃饭,二三分钟风卷残云,尝不出什么味道他就已经吃饱了。
刘江沅在姥姥家窝了半个月天,除了那部手机,他基本上和外界隔离了,除了偶尔去网吧打个游戏,他也想不起来在这个县城还有什么可娱乐的。江州市的几个发小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问他怎么消失了,他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就把行踪告诉了他的铁哥们晏辉。
“你家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还给你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县城去了?”晏辉还不相信刘江沅已经去了祁县。
“我也不知道,我妈不愿意说,我也没问,先在这待一段时间吧。”
“哥们,挺住了啊,要耐得住寂寞。”
“寂寞个毛啊,我迟早会回去了的。”
9月1日,县一中开学了。
刘江沅单肩背着书包,单手插兜,溜溜达达的就去了学校。他这一路确实引起了不少侧目。即使换下了名牌服装,摘下了名表,换上了普通的运动服和板鞋,良好的家世、开阔的眼界以及多年的跆拳道练习和各种训练经历,他身上独有的教养和野性英挺的气质还是掩饰不住的流了出来。
特别是何月姣好容貌的基因在刘江沅脸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体现,基本上是他走到哪,哪是焦点,更何况在一个小县城的中学里。当刘江沅一踏进高二七班,收获班上女生花痴的目光就不足为奇了。
高二7班是学校的理科精英班,将刘江沅安排到这个班级,对于在祁县教育局副局长位置上的姨母来说,没费任何力气。
刘江沅并没有在意这个班到底是否是精英班,也不在意班上的同学或者老师怎样,反正只是暂时的,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也许顶多半年,他就要离开,这不过是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班主任张卫东是一个30多岁的年轻数学男教师,长得干干净净,说话却铿锵有力、不怒而威,倒是镇住了的班上一个个青涩的面孔。点名的时候才发现班上54个学生少了一个叫钟晔的女生。
“谁知道钟晔去哪了?”张卫东问。
“老师,钟晔家里出了点事儿,今天要晚点来报道。”说话的是高一和钟晔同一个班的魏卓瑜。
张卫东的眉头皱了一下,没再理会钟晔的问题:“今天报道,没有安排正课,一会儿新书下发,大家自由预习一下。
第一节课结束,钟晔才匆匆赶来,昨晚奶奶突发急性阑尾炎,她和母亲半夜给奶奶送到医院,折腾了多半宿。早上她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学校赶,进了学校大门已经快9点了。
刘江沅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临窗的位置,学校的景色基本上一览无余。下了第一节课,他也懒得出去,懒散的靠着窗户往楼下望去。谁知就这一眼,竟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一个女孩推着自行车正加快脚步向校内跑来,散着头发,软软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肩上,白色的t恤和天蓝色的九分短裤恰到好处的裹着均匀的身材,看不清脸庞。此刻从刘江沅的角度看去,9点钟耀眼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后背上,给她的全身镶上淡淡的金色,年轻挺拔的身姿就那样被罩在光晕里,迷蒙、朝气甚至是…有些神圣。
或许这一眼实在是太过美好,他直直的盯着那个身影,不知怎么就有了一种轻轻的悸动,这才是17岁这个年纪该有的感觉吧。江州市的一切繁华过往在这个瞬间竟慢慢的散去,甚至让他觉得,他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刚17岁啊,江州的生活总让刘江沅忽略了年纪,上着贵族私立学校,同学们的私人聚会是上流社会的缩影,14、5岁的女孩已经是头发高挽,浓妆、低胸晚礼长长拖曳了。即使在学校,穿着校服,更多的也是大小姐和少爷的姿态,他自己从12岁就开始各国晃荡,爷爷和父亲时不时的也要带他去参加政界和商界的活动。即便是娱乐,他和宴辉一众出入的都是私人会所、酒吧等,五光十色却缭乱了时光。
刘江沅有了种冲动,他想看看这女孩是哪个班的,刚走到门口,却看见那个裹着阳光的身影来到了七班,差点和他撞上。这回他看清了女孩的容貌,干干净净的肤色,五官并不出众,可是却出奇和谐的分布在那张小鹅蛋脸上,怎么看怎么顺眼,浑然天成的美说的就是如此吧。尤其是因为跑了一阵的原因,细密的汗珠分布在她的额头和鼻尖,总有种雨后芙蓉的感觉。
“这也太巧了吧。”刘江沅心里嘀咕,脸色露出点邪性的笑,就他那个身材,往后门后一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门口。
钟晔看见有男生站在门口,下意识的闪了闪,那人却没动。她一抬头,自己一米六八的身高居然要仰视一个人:长得虽然挺帅,却带着点邪性,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起开,我要进去。”钟晔冷冷的说。
刘江沅依然没动,手插到裤兜里依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钟晔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前门走进了教室。
魏卓瑜看见钟晔,招手让她过去。
“班主任没说什么吧?”钟晔坐下后问。
“没说什么。你奶奶怎么样了?”
“现在还比较稳定,就是这个病比较麻烦,可能要住一阵子医院了。”
“那就好,放了学我去看看老人家。”
“嗯”。
两人正聊着,刘江沅从后面走了上来。他把钟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手套往钟晔面前一扔,懒懒的说:“钟晔是吧,你的手套掉了。”扔完了一副欠抽的表情转身就走了。
钟晔拿起手套装进了书包,心里对刘江沅的印象更差了,真不知道这种素质的人怎么也进了精英班。
“哎,你说原来高一怎么没见过他呢,长这么帅,身材还这么好,原来觉得咱班郭杨就挺帅的了,跟他一比,还是差了一截啊。”说着,魏卓瑜眼光已经跟着刘江沅走了。
“长的帅没素质还不如难看点呢。”钟晔淡淡的说。
“人家帮你捡手套你还说人没素质。”魏卓瑜撇撇嘴。
钟晔没有说话,刚才刘江沅挡在门口那张邪性的脸在脑子里一过,让她心里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