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抓周宴过后,尽管将军府紧锁消息。却依然走漏了风声。
街道旁一座小茶室里,两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喝着茶,吃着点心聊天。
“诶,听说了吗?”“将军府出了了不得的事了!”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太医踏破了!
唉!这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大将军打了半辈子仗,如今正是鼎盛时期。好容易享点清福。谁成想二公子刚过抓周宴便昏迷不醒。那么小的孩子谁知道能不能承受的起呢!听闻将军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将军府上下不得安宁。真是世道无常呀!还有什么小道消息说什么这都是大将军早年啥的仙人太多,现在世道变了,出了那么多的仙种,大将军就遭了报应。依我看简直胡言乱语。活的将军都不怕,死后岂敢作乱。
唉!不说了,我们一介草民,说再多也无用。
将军府中,奢华无比的床上睡着一个婴儿,皱着小小的眉头。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一般。
外面几位太医面面相觑,明明不热的天气,几位额头却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只敢老老实实的站着。连擦汗都不敢去做。
因为他们面前坐着的是周濯,他们怕的不是这个镇国大将军的名号,而是周濯这个名字。
此时周濯面色阴沉的如一潭死水,整个人身边环绕杀气,仿佛下一刻便要拔刀杀人。
“我儿到底如何?今日若再说不出个所以然,你们也就不用再回宫了,待会我便将你们送到靶场代替草靶,也省的脏了皇上的手!”
众太医此时更是吓的屁滚尿流,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敢接过话去说明陈友余到底如何。只是低着头吓的浑身颤抖。周濯一见此景,便知不妙。心中更是焦急。随意一指其中一个抖若筛糠的太医。我儿到底是何病?
那被指中的太医见被问的是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跪下回话,身旁同僚纷纷松了口气。回将军,恕我无能,查不出小王爷病因。之前小王爷出生时下官为小王爷号脉,分明是气血旺盛。身体远超其他婴儿一筹。可自抓周宴后昏睡,一夜之间气血干枯,明明是老朽之人的脉象却出现在了小王爷身上。
说完便跪在地上等待将军的滔天大怒,心中已在盘算让周围同僚照顾自己的一家老小,可等了好久依然未曾听将军的怒吼。
微微抬头斜视了一眼将军,未曾看到想象中将军的狰狞面庞,只看到了一脸平静。
真的无药可救?回将军:小王爷的病下官生平从未见过,但下官可以确认,小王爷虚不受补,将军切不可听信谗言,为小王爷寻药,与其费尽心思寻药,还不如多陪陪小王爷!“我儿还能活几年?”周濯颤抖的声音问到。
照此脉象,小王爷最多能活到十六岁。众太医纷纷跪下,下官无能,还请将军恕罪!
久久没有声音传出,庭院中跪着一片太医。周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抬头望着天。太医们尽管已经跪的腰酸背痛,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怨言,为人父。却要白发送黑发。其中痛苦,又如何能言道!
他们只是静静的跪着,陪着大将军。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听到了一道沙哑的声音,“都走吧!”再抬头,正值壮年的将军鬓角多了几根白丝。
一位太医再度跪下说到:还请将军注意身体,小王爷以后只可吃些清淡饭菜。还望将军谨记。
“知道了,退下吧!”……………
回到屋中,周濯跪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陈有余。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心中一阵阵的绞痛,热泪从眼中流出。
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头一回哭的如此伤心,头一回感觉到无能为力。
忽然听到了阵阵匆忙的脚步声,他连忙擦干眼睛。真么多年,仅听脚步便已经知道是秦玥来了。
“太医怎么说?云儿到底怎么了?”周濯听着沙哑的声音便一阵心疼
他笑着宽声安慰道:无事,太医说了,云儿只是身子骨不太好才会昏睡过去,太医说只是在睡觉养身子,以后云儿只能喂些清淡的饭菜,记住了吗?
看着秦玥放下了心亲自去交待下人。周濯心中也不在焦急。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只是他不知道有人也在为他分担。能忍受孤苦等他那么多年的人又岂是他一句话就能瞒过去的?跟他说去交待下人的秦玥艰难的走着。脚抬起。落下。抬起,落下。一步一步走的是那么艰难。
夫妻多年,回想着周濯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她心疼!
她不敢去多问,她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的话,才能让他少去一些担心,而不是去给他增加负担。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陈有余依然每日昏睡,他的每一口饭都是秦玥亲自去喂,他的个子也在一天一天长大,但依然不能醒过来。
她从来没有问过周濯云儿为什么还不醒,甚至还去装傻安慰他既然太医说儿子无事,那他就一定会醒的。“嗯,我知道。”
他再傻也知道她知道了,她也知道他猜到了。两人却从来不提。
这应该便是心有灵犀吧。
虽然昏睡,但陈有余知道身边的一切,看着周濯掉泪,看着他头上的发丝一根一根的变黄。看着他说谎,看着秦玥每天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吃饭,为自己换衣服修理头发。清洗身体。他早已将两世的父母叠在一起。他想快快醒来,奈何又是他想醒便能醒的!
转眼几年过去,几年来父母对他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看着他们一天天苍老,看着他的哥哥几年来抽空回来看自己,为他整理衣服,在他面前那一声声的叹气。他庆幸前世那些电视剧里那些兄弟为争位互相残杀的狗血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再过几天他就年满五岁了,每年到此时周青都会赶回来看看他有没有长高。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着陈友余说些笑话,很是温馨。
“娘,弟弟长得真好看,您可真偏心弟弟生的可比我好看多了。”
“瞎说,你只不过是自小顽皮,你爹无奈之下便只能将你扔到军中历练去,这些年看看你都糙成什么样了。你爹也真是的!明年你就成年了,也不说让你回家准备成亲。跟娘说说,相中哪家千金没有?娘让你爹去给你提亲呀!”秦玥温和的问到。
“娘,爹也是有他的苦衷的,再说了这些年,我也没吃什么苦。有我爹的名头,我也好扯着虎皮做大衣,谁也不敢给我苦头吃嘛!至于婚事,等日后弟弟醒了再做打算吧”看着儿子笑眯眯地说着这些年的经历。秦玥鼻头微酸,她又岂能不知道夫君的性格,她才不相信有哪个敢因为周青的身份处处给他特殊待遇。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在周青入军营第一天,周濯便放下话,谁若因为他的身份便处处放松,一经发现一律斩之。起初将领们只是以为将军只是碍于情面说说而已,纷纷去为周青开小灶。可周青确丝毫不领情。日日加练,从不怕脏累。没过几天。周濯丝毫没有留情面,那几位将领一律斩之。
但毕竟是因为周青而死,为了稳军心,周濯直接将周青绑到点兵台,鞭刑一天,从白天打到晚上。台下周濯众亲信跪在台下。“还请将军留情!还请将军留情!”他们是亲眼看着周青长大,平日周青管他们叫叔伯,他们打心眼里喜欢周青。可周濯却没有丝毫留手!
台下的大喝声,夹杂着台上的鞭声,从早到晚,鞭声没有停。台下依然跪着呼和:还请将军留情。直到一道声音很大却颤抖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将将军。时时间到了!!听到声音周濯丢下鞭子大踏步离去。周青的叔叔伯伯冲上台解下绳子,一路横冲直撞道营地。军医看过后一大帮老爷们才算松了一口气。
众人守在周青身边,直到深夜周濯小心翼翼的走进营房,他轻声说着:老子的儿子,老子还不心疼,你们心疼个屁。
这一句话说完,众人再忍不住。随即将周濯架出去,早已将什么狗屁将军忘到脑后去。虎贲军校尉袁虎是这里年龄最大的。脾气也最为暴躁。当年周濯初入军营便是跟在袁虎后面做小卒。袁虎一脚踹在周濯脸上,大骂到:周濯你这个王八蛋。李青!!李清呢!他娘的小王八蛋给老子拿鞭子过来。青儿要是出了事,老子抽死你。
王八蛋!你长本事了。袁虎左右开弓。可怜周濯半点不敢还手,只能抱头挨打。
第二天鼻青脸肿带着亲卫赶回京城想躲几天清净。到了将军府躲了秦玥几天便被她知道了原因。
那是周濯第一次见到秦玥发飙,把将军府所有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烂。一脚将周濯踢出将军府。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冰冷的眼神让周濯接连做了几天噩梦。
那次周青昏迷了一个月,醒来以后又在床上躺了半年才能下地走动。但从没有对周濯有过半句怨言。醒了以后第一句话就是:爹您幸苦了,我没事!结果只换来周濯一句淡淡的嗯,养着吧!
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了营房这位姓周的大将军,应该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一边走着一边揉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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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二人说了会话便都去睡了,临走前为陈有余盖好了被褥。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陈有余苍白的脸颊上。他试着睁了睁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他又努力试了试。
然后
他看到了这束月光,照在脸上,他觉得有一丝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