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府一脸恳切，聂大师却面无表情得喝茶，仿佛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话，“梁大人，这茶水味道还不错，您不妨品尝一番。”

“是，这茶的确不错。”梁知府讪讪得坐了回去，装模作样得端起了茶杯，“我就舔着脸向您讨几两茶叶，带回府去给家人尝尝。”

“这个好说，待会我让水如送你几斤。”聂大师缓缓放下茶杯，“秦副将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我平日里也略有耳闻。但我一来不是苦主，二来只是个辞官的闲人，只想独善其身，不愿沾染这些是非因果。梁大人既然想为民除害，那何不找王上派来监察地方的魏公公呢？”

“我已经见过魏公公了。”梁知府满脸赔笑，“他说只要有苦主愿意伸冤，他绝对不会阻拦本府秉公执法。”

“秦副将在京城的靠山可是三王爷，梁大人真的要秉公执法吗？”聂大师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是梁大人真心为百姓做主，那么我聂某愿意为大人摇旗呐喊。”

“聂大师，那我就替全城百姓谢谢您啦。”梁知府一脸正义、道貌岸然得冲聂大师拱手致谢，“只要能还广南府一片朗朗乾坤，梁某何惜此身。”

“梁大人一心为民，不畏权贵，真乃广南府数十万百姓之幸也。”穆宇路忍不住名为吹捧实为讥讽得开口，“但秦副将向来多疑，恐怕他不会束手就擒啊。”

“凤雏贤侄，我早已安排人手，盯紧了秦府上下。”梁知府矜持得回到，“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外如是。”

“是小民多事，失礼了。”穆宇路赶紧低头，生怕自己的讥笑被他看到。

“徒儿，你还是以学业为重，全力备考六月的院试吧。”聂大师开口吩咐，“梁大人，五月的盛会就不必让他参加了，省的无关人等纷纷登门打扰，耽误他的学业。”

“聂大师，这怎么可以呢，凤雏贤侄可是钱县令推荐上来的，代表着点苍县的脸面。”梁知府笑容满面，“何况贤侄的画艺如此出类拔萃，本府见猎心喜，这才大清早来道场一睹真颜，一见之下惊为天人，正准备写信向京城的贵人推荐他棋画双绝呢，无论如何他都得参加这次盛会啊。”

“梁大人，王上也不差饿兵啊。”聂大师微微一笑，“我昨天就给京城里的几个老朋友写信介绍我这位堪称百年一遇的神童弟子，这推荐的事就不用劳烦你的大驾了。”

“这个，会安县尉年老体衰，已经多次向本府提交了辞呈。”梁知府压低了声音，“我思来想去，会安县作为我治下的第一大县，县尉一职理应由经验丰富的老成官员接手，凤雏贤侄，令尊可愿辞去军职，暂且代领会安县尉啊？”

“梁大人，此事晚辈不敢擅专。”穆宇路拱手行礼，“一切全由师尊做主。”

“我觉得穆老弟没必要辞去军职，不妨先暂领团练使一职，等秦副将的事情尘埃落定，再考虑下一步的打算。”聂大师转身看向穆宇路，“徒儿啊，你退下去找水如吧，下面的事就不必知道了。”

“是，徒儿告退。”穆宇路又向梁知府行礼，“梁大人，小民告退。”

“官场就是交易和妥协，只是打着各种高大上的旗号。”穆宇路在心里感叹着自己两世的见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等到他问过仆人，找到顾水如的时候，发现顾水如正跟李师爷研究自己的那副画呢，两个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的是不亦乐乎。

“两位，对我这幅作品有什么高见啊？”穆宇路咳嗽了一声，“我当时日夜赶工，花了三天的时间完成这幅画，实在有些仓促，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指教。”

“我觉得这仙鹤应该在脚边画几朵云雾，这样更成衬托出师傅的气质。”顾水如冲穆宇路一笑，“可李师爷偏偏说应该再添一只仙鹤，取好事成双之意。”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但这幅画我是不能动笔改了，否则就成了画蛇添足。”穆宇路看着自己的作品，心里略带得意，“这就跟考场交卷似的，讲究个一气呵成，事后涂涂改改就落入了匠气，失去了自然之意。”

“穆大师，我想学习您这种写实派的画法，您能指点一二吗？”李师爷不顾两人年龄相差悬殊，摆低了姿态。

“李师爷，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称呼。”穆宇路可不想接受这些官府中人的吹捧，“指点不敢当，我还是说说我刚开始尝试这种新画法的练习吧。当时我手里拿着一枚煮鸡蛋，在桌子转着玩的时候，觉得这鸡蛋横看竖看不一样，在阳光下的影子也不一样，于是就好奇得尝试画出这一枚鸡蛋的明暗区别来。”

“然后呢，我就画画碗碟，画画水果，小动物，最后尝试画人像。”穆宇路虚构了一番，“总之就是由易到难，由浅入深得练习，李师爷，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不妨按照这个顺序练练笔。”

“那我以后斗胆就叫你一声贤侄了。”李师爷听得倒是非常认真，打定主意自己回去也从画鸡蛋开始练起，“多谢贤侄如此坦诚相告。”

“没想到啊没想到，画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顾水如摇头晃脑得说到，“不就是转圈画鸡蛋嘛，改天我有空也动手画上几百个鸡蛋。”

“呵呵，要做一个伟大的画家，就要有扎实的基本功，画蛋就是锻炼一个人的基本功啊。”穆宇路照着地球上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照本宣科，“你看，一千个蛋中没有两个蛋是完全一样的。”

“同一个蛋，从不同的角度看，它的形态也不一样。通过画蛋，你就能提高你的观察能力，就能发现每个蛋之间的微小的差别，就能锻炼你的手眼的协调，做到得心应手。”

“鸡蛋不都是大小差不多嘛，怎么可能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顾水如不以为然得笑了，“哼，下午我就专门让仆人买上几百个鸡蛋，非要挑两个一样的出来。”

“行，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慢慢挑吧。”穆宇路笑了，“等你找出来了，我就拿出十天的时间，给你也画一幅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