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那日跟踪的事情被那人发觉了吗?”
何骁停下了筷子,看着盘子里的牛肉,一时没了食欲。
“也未必,只是,发现的可能并不是没有!你知道的,上海滩一手遮天并不容易,可那个人这些年已经做到极致了。”
“是吗?你的人都撤了吧!”林子熙苦笑着走到桌上拨通了舞厅经理的电话,不一会儿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跑了上来。
此人一身汗衫长裤,看上去倒是丝毫看不出是酒店经理,可是端看胳膊上的肌肉,也知道是厉害的练家子,他眼睛小小的,笑着的时候只剩一条小缝。
“昨夜在这边下榻的有位小姐和一位少爷,刚刚才出门,你可知道是哪家的少爷?”他坐在桌面上,小口小口喝着白酒。
经理想了想,昨夜到这边下榻的人实在是多,可这些人家中多有妻室,大都后半夜匆匆离开,过夜的很少见,才离开的恐怕就只剩下一位了。
“是,赵子龙,赵家二公子。”他说完又忙道,“小的刚才一直在一楼守着,先是看见一位红衣服小姐出来,之后便看到赵家少爷追了出来。”
林子熙点了点头,喝了口酒又问道,“他们经常到这边见面?”
经理摸了摸脑袋,“赵家少爷风流惯了,常往这边跑,那位小姐,我倒是头一次见。不过,也说不准,老板要查那位小姐?一会我下去再问问?”
“不必查了,你下去吧,以后再看到他们见面,就多多留意着。”林子熙淡淡吩咐。
“这家歌舞厅幕后的老板向来神秘,没想到竟然是你,你这保密工作做的当真是好。”何骁连吃了几块牛肉,既然有人请客,没理由拘束自己。
林子熙面上却不见开心,放下筷子又走到窗边,“这并不算什么,和你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你迟迟不回上海,原来是被女人耽搁住了?”何骁走到他身后,也朝着窗下远远望去,对面是一个筒子楼,再远点看得到一个大烟囱,冒着浓浓烟尘直冲云霄。
“没有的事,我这样的人,也许不久就遁入空门,这些事当真是没法招惹的。”
林子熙看着天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孩娇俏的样子,外表可爱娇俏,内里却如同玫瑰一般,扎手,碰不得。
何骁摸了摸脑袋,余光看着他,兄弟十来年,对这人他当真是服气的,生得相貌堂堂勾心夺魄皮囊不说,这些年来全国各地的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每过一处,就勾走了无数女孩的心。可也只有他知道,这样外表和气文雅的外表下,内心却清冷地厉害,前两年还一度想要堕入空门。
林子熙回头细细瞧着他,“你又在想什么?”
何骁挠了挠头,话到了嘴边,又改口“老爷子催得紧,你除夕前必定要赶回去,否则,我绑也要讲你绑回去。”
林子熙想了想不慌不忙道,“现下还有些时日,我上海这边还有事脱不开手,你若是着急,就不必陪我在这边耗着。”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阵暗影,“我在上海倒是还有些势力,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何骁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强忍着笑意,“你那点势力?我总觉得你是要打算和那人作对的,只是恐怕也没有丝毫胜算。若是当真如此,我更是不能走了。”他转身坐回椅子上,又吃了几口牛肉,“你生意虽然做的红火,可也只会做生意,别的方面却是不行,和乔家倒是一路子做派。”
“乔家怎么了?”林子熙回到座位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何骁又倒了一杯酒,方道,“你不是说你不着急,都要打算出家做和尚的人,还要理会人家的事,还不是看上那个女娃了!”
林子熙懒得搭理他,这个人口无遮拦惯了,越是争辩,反而越发来劲。
“前不久乔家的货就被人从海上劫了,外界说是凭空消失,哪有凭空消失的道理,自然是被人劫走了。幸好他们临时分批走货,否则单单栽了这个跟头恐怕都很难反身。”
“那批货,你找到了?”林子熙对这事也是有所耳闻,传闻所说是遇到了海浪,连人带货一并消失了,只是,这些话恐怕也只能骗骗大众。
何骁点了点头,又喝了口酒,“这件事可不止我知道。是赵家做的,孔警长也参与了。”他看他怔忪的表情,顿了顿又道,“你这些铺子我虽然不理会,但到底挂着我何骁的名头,一般人再眼红也不敢动,乔家就不一样了,如今就算他们查到了赵家头上却又能如何,毕竟,乔家如今已经不是20年前的乔家了。”
林子熙默然无语,这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乔家这些年来一味退隐,但纵然如此,却仍旧是上海滩的一块大肥肉,无论是谁,只要咬伤那么一口,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乔家,已不是20年前的乔家了。”他重复了一句,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干掉。
何骁只顾着吃肉,旁边的几盘素菜倒是动也没动,林子熙吃了一口笋尖,清脆可口,只是比起上次吃过的酒楼,味道还是有差。
“我不知道你是喜欢乔家那个女娃,还是念着两家十几年前的交情,但无论是哪一种,我奉劝你一句,都不要想了,上海滩的事情我们掺和不了!”他似乎已经喝过头了,酒色上脸,说话也不再连贯。
林子熙皱眉将他扶了起来,天知道他有多讨厌酒鬼,尤其是他这般喝醉了满天胡话的,无缘,当真是无缘吗?
“你得记得,二爷看中了那女娃,趁还来得及,赶紧收收你那些个心思。”
林子熙眉目纠结成一团,对上白秋展,他未必没有胜算,如果乔伊答应随他离开上海呢?
“若是我非要搏一搏呢?”他自顾又道。
“呵我总不能看着你出事。”
……
林子熙终于将他弄到了床上,一手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喝醉的样子,心头越发感动:他不过就是让他帮忙打听了一下乔伊的事,他查的可是比他更仔细十倍,当然,想的也多出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