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知。”如果不是谢蕴逸主动说出来,夏哲真没想到其中的蹊跷。他还以为梅家女子能入选,是因为每代梅家女子都长得貌若天仙,气质优雅,让人一见倾心。
他是如此,听说晋王殿下也是如此。
如果只是这样,母亲就不会这样问话了。
“因为京城梅家的每代女子里面都会出现一位‘梅家女’。”谢蕴逸说出来:“梅家女子两代都没入宫了,不是梅家女子不想入宫,是梅家没有女儿送到宫里。
梅家老太爷那代,是因为梅家老太爷偷偷把妹妹放走了,所以先帝爷才没有纳了梅家女子。
到梅家几位老爷这一代,是因为梅老夫人肚皮争气,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不带女儿,所以梅家女子才免了灾。
两代过去,知道‘梅家女’内情的人寥寥无几,这本身就不是放到台面上说的事儿。渤海王家知道,但为了固宠,所以才没和皇上说。但是在郭家、梅家两家的大喜之日,肃云伯府世子没了…皇上已经想把梅家大小姐纳进宫里面去了。
‘梅家女’是谢家的,也只能是谢家的。
梅老太爷做了那么一回荒唐事儿,意气是意气了,可是你看看梅府现在?除了‘梅家女’的缘故,早已经不复以往的光辉了。梅家能不能撑起来,就看梅家三房的梅栎泽,还有没长成形的梅栎桐了。”
“母亲请你告诉儿子,到底什么是’梅家女‘?为什么谢家要霸占每一代的’梅家女‘?”
夏哲想到了为什么梅栎清又是中毒又是受伤的,是不是也和她是“梅家女”有关?
他原以为自己自娘胎里面中了蛊毒已经够可怜的了,没想到梅栎清自出生起就是为谢家献祭的命!
夏哲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命,心都要碎了。
“哲儿,你怎么说话呢?谢家人也是你姥爷、太姥爷,没有谢家,哪儿来的你母亲,你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呢?”长公主谢蕴逸教训儿子道:“’梅家女‘的事情,你不如去街口听一出《梅家女》的书,那里面什么都有了。”
“那些不都是戏言吗?”夏哲就说为什么“梅家女”三个字听得耳熟,原来京城里面早就有了《梅家女》这出书。
“哪句真话不是戏言?哪句戏言不藏泪?”谢蕴逸说道:“那出书应该是熟知谢家内情的人写的,能和谢家那么对着干的。只有叛党逆贼秦王了。”
“秦王?”夏哲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好像今天母亲给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单纯善良的梅栎清居然背负着那么沉重的枷锁,他以为的充满了浩然正气的谢家居然一直在做那么龌龊不堪的事情。
那么他为什么要入朝为官?他为什么要做詹事府的詹事?
他为什么要效忠这样的大魏!
夏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儿子,人生在世要学会‘身不由己’四个字。”夏焘对夏哲说道。
夏焘看出了儿子的迷茫,就像他当初听父亲、先代护国公夏淳对自己说“急流勇退”四个字那时的愤愤不平,就像他驻守西北大营一守守了九年,就像皇上说西北大营的主帅易位就易位。
夏焘的满腔忠烈早就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磨淡了。
如果不是顾及着大魏的百姓,顾及着自己的爱妻长公主谢蕴逸,他可能早就卸甲归田了吧。
“父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儿子只想要鱼,不想要熊掌了。”夏哲双眼通红地对夏焘说。
“儿子你能得到你想要的鱼吗?据父亲所知,鱼好像早已经有了归属。”夏焘没有像妻子谢蕴逸那样打压夏哲:“你确定你能争得过吗?”
夏哲叹了口气道:“好像…已经晚了。”
夏哲虽然因为自己的血能救梅栎清而高兴,可是也有些明白他对梅栎清的心,比之晋王谢博宇对梅栎清,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可是他也在努力,也在改正啊。
在晋王没有回到京城的日子里面,他苦心筹划,破了皇上的局,不光救了梅栎清,也救了晋王。今天这一桩事儿他不就比谢博宇办得漂亮?办得妥帖?
可是他看见梅栎清在知道肃云伯府世子死了的时候的表情,没有半点欣喜。整个人淡淡的。好像不论是她嫁不嫁给肃云伯府世子郭万年都不打紧似的。
那时候他不禁想到,是不是谢博宇做的这件事情,梅栎清就会开心了呢?
可能此时此刻,谢博宇早就去找梅栎清了吧?
谢博宇也没有对梅栎清提起自己的功劳,自己的苦劳,自己的运筹帷幄?
“儿子你也看出来了?”夏焘对谢蕴逸递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虽说咱们不用鱼与熊掌都兼得,但总得得一样吧?就算哲儿你喜欢鱼,不喜欢熊掌。如今鱼没了,你总得得一样吧?还是要了熊掌吧。
你小时候不就想像爷爷、像父亲那样建功立业吗?属于你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你的身体好不容易不拖你的后腿了,你得活出这口气儿才是啊…”
夏哲的眉间舒展了:“父亲您说的是,儿子总得得一样,要不然…要不然这人生活得多没意思?”
“没准儿你还能给你大哥在后方营帐里面出谋划策呢!”夏焘激励夏哲说道:“上阵父子兵。咱们一家三口都可以保家卫国,你爷爷在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
夏哲眨眨眼:“父亲你说的是!爷爷知道儿子也能和父亲、哥哥打仗了,一定会高兴的!”
夏哲眼前闪现了爷爷、先代护国公夏淳的面孔,还有爷爷给自己举高高的时候,爷爷望向自己眼睛里面化不开的愁绪。
以后爷爷就不会再担心了吧?
谢蕴逸见夏焘把话说开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以后夏哲应该就不会惦记梅家大小姐了吧?
谢蕴逸想起梅栎清就头疼,偏偏夏研和梅栎清自幼玩得最好,这以后叫她怎么面对梅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