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杀他了?”
殷寻呼出口气,仰面躺在了床上。她用左手捂住眼睛,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言。
“我只是气他连托个梦都说不清楚,即便我重生一回,也终究帮不上忙。”
“这托梦又是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我现在都糊涂了。”
殷寻并未把上次做梦的事情告诉狄洛,所以她如今乍一提起,小虫子完全是蒙逼的。
“况且你不是被他囚禁了那么多年吗?现在居然还想帮他?怕不是得了圣母病吧!”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没有谁一生下来就那么丧心病狂的。”
少女长叹一声,似乎翻开了某些令人唏嘘的记忆。
“而且上辈子为了元婴舍弃肉身,本就是我自己急功近利,干了蠢事。如果不是邢阿九追踪万里,除掉穷余,只怕早在结婴当日,我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少女的语调无悲无喜,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她自嘲的笑了两声,接着说道:
“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只要能活下去,没有什么遭遇是忍受不了的。更何况最开始的几年,刑阿九还算正常,后来他入魔太深,才渐渐变得不可理喻了。”
殷寻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她停顿了片刻,然后才有些闷闷的说:
“其实上辈子的我们极为相似,只不过他的遭遇更惨,性格也更加偏激。
“刑阿九把我当成了可以相互取暖的同类,而我对他,依然是利用居多。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到底是欠了他的。”
“所以这和早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没有阻止他被人收留,不就已经是一种成全了吗?”
虫子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殷寻对刑骁的态度。上辈子这俩接触的时候,它早就已经挂了,如今看这丫头郑重其事的模样,狄洛也不好多做干预。
所以它沉默了半晌,终于把到嘴的吐槽咽了下去,转而将重点放在了先前发生的事上。
“呵,你说‘成全’,倒也不算不对。”
殷寻躺平身体,双眼放空地望着暗色的屋顶。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带着淡淡的嗤笑和一股无法抹去的凉意:
“要知道,刑骁上辈子第一次在沧海出名,就是因为单枪匹马血洗了南山派。”
少女的脸颊隐藏在背光的阴影里,语调平静的有些残忍。
“南山一脉两百三十六名修士,全在一夜之间遭到屠戮,其中还包括两位金丹大能。
“据说他们的死相非常凄惨,不但身首分离,遍体伤痕,丹田处还直接被人洞穿,腹中金丹不知所踪。
“鲜血将山顶的土地染得通红,碎肢散落如同人间炼狱。而刑骁的恶名,也自此传遍了沧海,成为屠魔榜上新晋的邪修之首。”
殷寻的描述极为详细,其中包含的信息让原本懒散的虫子震惊得撑起了身体。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恩将仇报,南山派遭到了反噬?”
“不,与其说是反噬,不如说罪有应得。”少女冷哼一声,轻轻地撩开了额前的长发。“崇光寺前去收尸的人说,他们超度的时候,发现南华山上怨气极重,可那些怨气的源头,却是秘密死在山上的数千凡人。”
殷寻摸了摸虫子的甲壳,那种轻柔的力道却让它莫名的有些发毛。狄洛强忍着这种诡异的不适,接着问道:
“难道其门派中藏有邪修?我就说那明辉真人道貌岸然,越是装腔作势,越可能不是好人。”
“不只是藏有邪修,我怀疑,这整个门派都是一处魔窟。”殷寻叹了口气,语调再次沉重起来。“其实这些信息,都是前世与刑骁接触之后,我慢慢打听来的。所以其具体有什么勾当,依然不算明了。不过我敢肯定,刑骁从这副人狼模样到最后入魔噬主,一定经历了一个可怕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