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这是冯晨第一次肩负这么重大的责任。无论是柳静还是赵雅莉，甚至是托勒密，他们的担心和焦虑，冯晨都感受到了。庇护所的人只是想安稳的活下去，而他就是目前最有可能完成这份愿望的人。

确实应该认真努力了呀！冯晨想。

陈明月在这时看过来，似乎在说自己准备好了。

冯晨走到她身边。两人正对着操作台的中央，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屏幕。

冯晨没来得及看屏幕，陈明月一句招呼也不打便硬邦邦地开口：“目前母机能够生产的物资一共有403种，这些物资保证了庇护所的正常运转，而这403种物资的生产方式都一样，就是在这座操作台上按按钮——对了，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是经三纬四吗？”

“不是，那是什么？”

陈明月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我还以为——算了！那你以前接触过母机吗？”

“没有，我生活的地方没有母机。”冯晨如实回答。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身后众人的惊讶，好像他说了什么绝无可能的事儿一样：

“没有母机？那你们是怎么生活的？！”

“吃什么？喝什么啊？”

“你们有其他生存方式吗？！”

见柳静等人个个脸上写满震惊和好奇，冯晨犹豫片刻说道：“是有其他方式。比如说吃的吧，我们吃小麦这类粮食，粮食不是由母机生产的，而是我们把小麦种子种到地里。过上几个月小麦就会长大成熟，结出可供食用的麦子。”

“就像长草一样？”柳静皱眉说。

“类似。”

“可是怎么能吃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呢？”赵雅莉用很在意的语气说：“母机生产出来的食物才是健康和干净的！吃地面长出的东西……你们那里的人不会生病吗？”

显然为了照顾冯晨的感受，赵雅莉说得比较委婉，要是换个人赵雅莉说不定就开始骂了。冯晨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强烈的文化冲突：如果从前有个人说自己不吃纯天然食品，只吃工业加工出来的，估计要被喷一百万遍，而庇护所则恰好反过来！他们认为只有机器生产的东西才能吃！这找谁说理去？

文化冲突这事儿可没法掰扯，冯晨赶紧摆摆手，转而对陈明月说：“不说这个了，我们说到哪了？”

陈明月说：“说到你没接触过母机。”她皱眉，头一点一点地，“……这样子的话，你就有许多东西要学啊！比方说按钮什么的，你要识别并且熟练使用这些按钮，确保不会出错，然后还有屏幕的辨识，物资口诀记忆……好多好多东西。啊！好烦！要教你很多东西啊！”

陈明月猛地甩甩头，就像一只从洗澡盆里出来的哈士奇一般。

熟练使用按钮？冯晨看了一眼操作台，操作台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差不多上千个按键，有大有小有的发着光有的不发光，一闪一闪亮晶晶，要把这上千个按键的功能都记住，并且熟练使用？！这难度赶得上驾驶民航客机了吧？！柳静和陈明月是怎么熟练操作并且不出大错的？他们可不认识这些按键上的字！这很厉害哎！

冯晨也想见识见识这种操作：“要不你先示范一下？”

“你看好啊！”陈明月说着，手放在一个绿色按钮上，按钮上面写着复原二字：“生产卡楚巴的流程是，首先按绿色键，然后按方向键，上上右右下右上，再确定，这就行了。”

冯诺依曼机一直运转着，此时立刻多出一种悦耳的嗡鸣，在咔哒咔哒的声音里，一块块黄色的卡楚巴被吐了出来。

“现在母机在生产卡楚巴了。”陈明月居然笑了一下，隐隐含着骄傲。

冯晨：(?○д○)?

就是这么操作的嘛？！

又是能把人砸死的操作说明，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母机本体，上面还有数不清的小型屏幕，就算操作台也有十几米，成百上千个操作键，你就只按个上下左右加开始确定？！老子想了那么多，竟然只是这样？！

还有，听你们说的好像冯诺依曼机天天坏似的，只按这加起来才六个键，机器是怎么坏掉的嘛？！

等等，也许是陈明月的操作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对啊，体操运动员做动作流畅优美，你换个人上去试试？大概率会摔断腿。冯晨觉得自己不能凭表象来判定，他接着说道：“还能示范一下别的东西吗？”

“还是先按绿色键，然后下下下右下右，确定。这次生产的是外套。”

一套套麻袋装被生产出来。

这次冯晨看清楚了，陈明月按下绿色复原键，面前的屏幕上便回到了生产列表，陈明月按上下左右，列表便跟着展开，直到选定“麻布外套”，确定后屏幕上便显示出“生产中”的字样。

冯晨还看到屏幕右上角标着傻瓜模式。

果然嘛，不管冯诺依曼机本身有多么复杂，想要完全掌握需要学习多少知识，它的基本操作都应该简简单单，这样才符合机器设计的理念，对普通用户才足够友好。要不然大字不识几个的柳静陈明月能使用冯诺依曼机？！

柳静觉得难，只是因为不识字罢了，甚至准确选取生产对象都需要背什么“下下下右下右”之类的口诀。对冯晨来说，这冯诺依曼机的操作难度绝不高于他曾经用的华为手机。

起码在傻瓜模式里。

喔嚯，松了口气，感觉自信起来了呢！看来自己能在庇护所混下去了！

陈明月见冯晨半天不说话，皱眉道：“没明白吗？其实不算很难，你只需要记住口诀——”

冯晨打断了她：“我来试试吧。”

“你可以吗？”陈明月相当怀疑。

“麻烦让个位。”冯晨站到了操作台中央屏幕前。

他正要操作，身后响起托勒密的声音：“等等！柳姐！他还什么都没学呢，就要操作母机？这一定是敌人派来的吧？柳姐，你说句话，我这就把他抓起来，没有人能抵挡我的痒痒挠——”

“闭嘴！”

日常骂完托勒密，柳静换了种语气对冯晨说：“你确定没问题吗？”

冯晨认真地说：“我确定没问题。请您相信我。”

冯晨等了四五秒，柳静点点头。

冯晨觉得自己应该记住这份信任。他转过身面对屏幕，开始在列表里寻找生产对象。列表里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不能生产的，按了确定就会出现生产原料不足的提示，又找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个可生产列表，里面有511个可生产种类。

也就是说有108个种类没有被庇护所生产过。。

冯晨回想着在庇护所里的所见所闻，选了一个大概率未生产过的东西，重重地按下了确定。

冯诺依曼机再次响起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