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的鸟叫声从不远处的丛林中传来,刚刚整理好衣衫的千铃和以津真天睡眼朦胧地趴在大理岩筑成的白狮子看门兽前。
忽地,清晨的凉风吹过,刮起了千铃的衣角和玄墨色的发梢。
“客人,请来吧,族长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忽然,从她们身后的大门里走出了一位侍从,他谦恭地低着头,带着千铃和以津真天进到了院落内。
此处距离村庄不远,坐落在位置稍高的一处山坡上,西北方直对神社。刚踏进此地,千铃就有一种置身大院的感觉,如果要说这两天她在雀神村落所见到的,此地无疑是最为豪华和庞大的建筑,当然,除了她无法接近的神社外。
虽然也曾远远观望过,但是她却惧怕神社结界的力量,迟迟未敢靠近过。
此处院落虽大,但是摆设却很冷清。杂乱的草坪上肆意长着乱蓬蓬的野花,完全没有一丝修剪过的痕迹。这倒是令千铃很是意外。
“请问。”
“嗯?”听到千铃的声音,那侍从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们。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邀请我们过来?”
“族长大人通过神谕已经知道了二位的事情。”那侍从低低头,谦和地说。
“哈?”千铃和以津真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欲言无语。
“那就走吧。”千铃挠挠头,继续跟着侍从走过鹅卵石的小路。
走过长满野草的院落,千铃看到了一处布满灰尘的三层阁楼。
木门发出吱呀的开启声,一名捋着白胡子,眯着眼的老者走了出来。
“二位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里面请。”那老者似乎在微笑着,右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屋内,示意千铃和以津真天跟他进去。
千铃谨慎地嗅了嗅这周围空气的味道,并没有她所担忧的危险气息,便也安心的迈了进去。
咔吱~
在以津真天也进来之后,那侍从便关上木门,离开了。
靠北的阁楼里没有东西走向的窗户,刚踏进时,因为光线的问题,千铃与以津真天都感到四周一片漆黑,似乎是迈进了尘封的山洞之中。
千铃听到了那老者踩着木屐的声音,渐行渐远,忽地又停了下来。然后从那地方,缓缓燃起了一丝光亮。
擦了擦眼睛,千铃借助微弱的油灯的光看清了屋内的摆设。
这像是个古老的参拜场所,屋内正中立着一座鸟头石像,而在两旁,布满了蜘蛛网。
“请坐吧。”那老者为千铃贺以津真天吹了吹木椅上的灰尘,示意她们坐下,而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对面的木椅上。
千铃盯着那屁股下,在灯光中微微发亮的微红色木椅,迟疑了片刻。
本能让她闭上眼睛仔细地嗅了嗅,在空气中,有着一股淡淡的,源自这木头的清香。
“紫檀红木?”她回头,向那老者问道。
老者一愣,眯着的双眼微微张开:“客人好眼力,居然能够看得出这木头的材质。”
“不......”千铃害羞似地挠挠头,“其实我并不是靠得眼力。”
“那是?”
“啊......”千铃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说出这话,便搪塞着回应:“啊,是靠的经验,嗯,经验,一定是。”
说完,千铃便一屁股坐了上去,试图稳定自己紧张的情绪。
紫檀红木是最上等的木材之一,这种木头材质坚硬,强度高,耐磨,耐久性优良,经常作为家具木材使用。不过红木因为生长缓慢,长达上百年的生长期缘故,十分稀有,价格也颇高。特别是产自于印度的紫檀红木,这种木材甚至能够卖到天价。
特别是来自现代的千铃,她甚至见到过拍卖市场里,一件上百万元的紫檀红木家具。
“这种木头会有一种清香,老朽很是喜欢。”老者摸了摸椅把,叹了口气,“而且这是祖辈留下来的东西。”
千铃在坐下的时刻,便察觉到了这紫檀红木不低的年代感,至少,也得有两百年的历史了。
“怎么说?”她好奇地问道。
“客人明知故问,你们是来自出云神殿的吧?见过青法师了?”
老者的话让千铃本就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和青坊主的事情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为何这个普通的人类会知道?
本能让千铃手上的青筋暴起,狼的警惕感一下子涌到了她的大脑中心,加上这些天里的遭遇,千铃早已经变得不再安逸,而是随时都准备好了战斗。
老者看出了千铃情绪的变化,他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让一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人如此紧张。便无奈地笑笑:“客人不必担心,老朽没有任何恶意。青法师的事情,并非有人告诉老朽,而是老朽占卜出来的。”
“占卜?”千铃一愣。
“嗯,老朽一族是出云的后裔,当年少主和建御雷神大战之后,老朽带着族人们,为了躲避高天原的追杀,不得已逃到了这片森林。当年,这里还是布满野兽的,人人畏惧的恐怖地狱。”老者捋了捋胡子,接着说,“不过,在最初的,具有一定神力的那一代祖先的努力下,我们能够在这片森林中落下脚。”
“最初,拥有神力的?是你们的少主那一代么?”
“是的,和少主年龄相仿的那些,虽然不能称之为神明的先辈们,是他们为出云的存续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那,你们说的雀神是?”
听到这,老者微微地叹了口气,闭目许久,方才继续说话。
“那是先辈中,最强大的一位。”
“唉?”
“不朽的雀之神——八百比丘尼,”
“唉?”听到这个名字,千铃的大脑像炸开了锅一样,突然懵逼了,“唉唉唉?八百比丘尼?没搞错吧?”
在千铃听过的日本传说中,八百比丘尼这个名字,并非什么神明,而是一位因为误食人鱼肉而获得长生不老的可怜女子。听说那名女子饱受人间沧桑,虽长生不死,但也痛苦万分。最终,其在濑山的洞穴里,断食至死。
可是千铃此时听到的,无疑就是那个人的名字。如果不是她理解的历史出了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历史并非她所听过的故事。
“没错,八百比丘尼,便是雀之神大人。”
门外的晨风胡嗖嗖地吹着,一片竹叶被风一路刮到了阁楼的顶端,然后沿着古老的青瓦,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