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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妹！”就在沙婉儿看着月亮，一时将那月亮看成张大饼，一时又觉得不能辜负这样的月色，将林芷在心中骂的死去活来之际，花清泉从外面端着盘东西，急匆匆的回来了。

沙婉儿不去看他，也不应声。至少在此刻，她不想与花清泉再有任何交集，她不想两个人就好像真的过起日子了般。

虽然，实际上也是如此。

但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每看到一次花清泉，都在提醒着沙婉儿，她活得有多失败，而她的失败，更衬出林芷的“得意”。

花清泉却不知沙婉儿的这些心思，他躬着身将那盘东西放在桌上，“来，婉妹，快尝尝！”

沙婉儿是有些饿了，可当她还没看清盘子里的是什么，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她连站起身都来不及，扭头就吐得天昏地暗。

花清泉先是愣了下，他看着那盘鱼，喃喃自语道：“这鱼是新鲜的啊……”

似乎是怕沙婉儿不信，花清泉又将这鱼向着沙婉儿端近了些，“婉妹，这鱼……”

沙婉儿刚吐过一轮，才勉强着直起身，她总算看清了花清泉这盘里装的是何物，但未及开腔，便又是俯身狂呕不止。

花清泉彻底慌了，他将鱼放在桌上，用手不断摩挲着沙婉儿的脊背，“婉妹，婉妹，你是哪儿不舒服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样呢……”

他口中絮絮，沙婉儿吐得涕泪交加，却只听得花清泉忽然又说道，“孩子，孩子没事儿吧？”

他是着了急，那抚着沙婉儿的手也不由加了力道，沙婉儿心头一阵烦恶，眼前皆是腌臜之物，“滚！”

她用力打翻盘子，盘中鱼落在地上，死鱼眼珠子正好对上沙婉儿的眼睛，她踉跄着站起，连连后退尖叫，“滚！滚！”

这还是当日那个天姿国色的沙府千金么？

花清泉目瞪口呆的望着沙婉儿，她面容浮肿，乱发虚蓬，裙上还沾着些脏污……

沙婉儿就像是从绚烂的蝴蝶变成暗淡的飞蛾，花清泉惊愕的目光更是深深刺伤了她。

“滚啊！”她咆哮着，将触手可及之物都向着花清泉丢去。

花清泉狼狈躲闪，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沙婉儿撵出小院，毕竟，沙婉儿如今有了身孕，生米已成熟饭，他花清泉才该是这里的主人。

可另一方面，花清泉又生怕沙婉儿动了胎气，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婉妹，婉妹！”花清泉眼看着沙婉儿从屋内将剪子针箩全都丢向自己，他抱头鼠窜向着门外跑去，等跑到了门口，却又回身叫道：“那鱼，是新鲜的！你想吃啥，我再去给你弄！”

“滚！”沙婉儿在院中咆哮着，似乎花清泉再晚走一步，沙婉儿就能生吞活剥了他。

尽管，花清泉最近时常……

待花清泉终于惊慌失措的离开后，沙婉儿亦是筋疲力尽的靠在门上。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吓坏了花清泉。

但她不在乎，她不在乎花清泉的感受，甚至不在乎他的生死，在这曲国，在这沙镇，沙婉儿只在乎一件事

林芷什么时候死。

春夜，起了风，院中那条死鱼的气味也不再那么刺鼻，沙婉儿缓缓坐起身，她转身走进屋子，从床下拿出那叠纸。

“咳咳，”那叠纸上扬起的灰，将沙婉儿呛得连连咳嗽，然而，她却像是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那般，将那叠纸小心翼翼的捧着，走到灯前，细心查看那纸上的字迹。

她一张张的翻阅着，终于，沙婉儿的目光落在了某张纸上，她停止了翻阅，只是盯着那张纸，盯了一会儿后，又将烛台移得近些。

她的手微微打着颤，将那张纸举得高了些，再高些，沙婉儿仰头望着那张只有寥寥数语的纸，她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隐隐泛红，“母亲……”

她一遍遍的低语着，突然，她将那张纸紧贴在胸口，猛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向着天空望去，此时，夜色深沉，阴阳两城的界限不再分明，但沙婉儿知道，当天再亮起时，这沙镇必然不同。

那张被她握在手中的纸，只有三枚红色小字

“我来了。”

深蓝色的天幕，那道悬于阴阳两城之上的墨线，在这样的夜色中模糊不清。

说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但这夜，风，却格外的大。

林芷躺在榻上，她听着风声穿过树梢，穿过茅屋，穿过薄薄的瓦片，如上个冬天最后的挣扎，企图再带走些什么，譬如，人间的温情与欢乐。

“姐，”小鸽子在另一张榻上，小声唤道。

“嗯？”林芷转身望着小鸽子的方向，“怎么醒了？”

“我害怕。”小鸽子的声音在黑暗里，听上去尤为单薄，“你听，这风声像不像……”

“风就是风，哪里有什么像的。”林芷知道小鸽子平时看似大大咧咧的模样，然而，在某些时候，她的心思又比谁都多。

“睡吧，”林芷放缓了声音，她安慰着小鸽子道：“等这风把尘土一刮，明儿起来就是个大晴天呢！”

她听见小鸽子低低的嗯了声，过了会儿，那边传来小鸽子均匀的呼吸，林芷这才放了心，此时，她亦是倦意袭来，翻身睡了。

翌日，果然让林芷说中了，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只是这天气过于晴朗，以至于天空中那道分界线

它消失了。

林芷不是酒坊里最后知道此事的人，却也不是最先知道的。

杏花林头一个发现天空中那道将阴阳两城一分为二的分界线，忽然消失的，是这会儿还在懵圈的老吴。

老吴年纪大了，一有心事就睡不好觉，睡不好就得起夜，当然，他起得还不算是特别早，只是天刚蒙蒙亮之时，老吴昏头昏脑的从茅厕出来后，他觉着，眼前亮堂了许多。

老吴搓了搓眼睛，他猜想自己在茅厕里蹲的太久，以至于老眼昏花，可这天地间却恍如下了一场大雪，四周皆是白茫茫不见。

老吴向前走了几步，他有点弄不清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别尿在床上了。”

这是老吴最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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