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沉思。
这事情实在蹊跷,永乐村的所有村民迁过来之前,都是喝了防疫药的。并且那些可能带有潜在病情的家畜均是就地焚烧掉了。
怎么会……还是把瘟疫传到了永宁村。灾款尚且去向不明确,如今疫情又再次爆发。
民心不稳,恐有动荡。看来这次的事情着实不好解决。
出事者的家人仍是拉扯禾煦远的衣裳,哭求公道。
他一动不动,只是任由他们发自己身上。
外面的天早已晚,温孤溶月兜兜转转与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那捕快写下的地名也真是有够潦草的。
终于找到了这家小院。他与程祁停在了篱笆外。院内灯火通明,倒是没有那么多人围着,哭丧的声音从正堂传来。
很明显,事态发展似乎并不乐观。
“带钱了吗?”温孤溶月目不斜视的问道。
程祁一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带了!”
“好,那我们进去吧。到时你先拿钱去安抚安抚那家属的情绪。记住,可别认错人了!我去看看禾大人那边怎么样了!”温孤溶月吩咐道,率先走进了小院。
程祁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正堂,温孤溶月一眼便看见禾煦远被人拉着。
他走过去,关切问道:“进展怎样了?”
禾煦远皱眉摇了摇头,禀报道:“暂时毫无头绪,死者全身泡腐,应是瘟疫所致。但奇怪的是,他后脑部位有缺口,从伤口来看,又是被钝器所伤!”
“哦?这么说来,事情并不简单!可还有别的发现?”温孤溶月问道。
“暂时没有。”禾煦远摇头。
看着窗外的天色,遂又问道:“王爷您出来的时候,舍妹可在家好好呆着?”
“嗯,掉进塘中总该消停会儿了!”提起禾熙遥,温孤溶月强忍着不吐槽。
“额?如此说来她又惹麻烦了!?”如果妹妹好好在家待着,那方才从窗前闪过的身影又是谁呢?
温孤溶月负手而立,一脸淡然道:“还好,习惯了!”
“……”禾煦远尴尬的点了点头。
仵作已去了下一家验尸,今晚可是要不眠不休了。
程祁眼睛环绕一周,除了在哭闹的那老妪,却没发现其他类似家属的人。全是观望着和关心事态发展的村民。
那老妪情绪激动,几近昏厥。禾煦远一动不动的承受着,相劝着,程祁也不好上前打断。
转而一想——听说死者成了婚,这样说来应该是有媳妇的!想着,认真观察每个人的状态表情,仍旧没找到符合人。
程祁走出中堂,隔壁似厨房的屋子也是点着烛火。
他走过去,发现门半掩着。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一女人在里面忙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坐在灶台前。
正要敲门,只见女人舀了一碗米汤递给了孩子,语气凶巴巴的低声吼道:“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你可别说出去,听见没?否则你爹可就白死了!”
孩子一脸呆滞的接过那只碗,没有言语,也毫无动作。
那女人见他不应,一气急一把把碗摔在地上。又抬起一只手打在那孩子的肩膀处。
骂道:“你这孩子傻了你!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哑巴啦?”
或是孩子被打得痛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仍旧不答话。
见他开始哭,女人又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又气又急道:“哭什么哭?要哭去你爹面前哭!他可挺在那板子上等着你去哭呢!”
哭声仍旧不停,女子仰首,作势又要一巴掌打上去。
程祁看不下去了,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进来!”女子动作停住,高声问道。
“吱呀——”,厨房的木门呻吟了一下,便被推开了。程祁一脚跨了进去,站定。
“你是?”女人疑惑问道。今天来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但看这人衣着不像是普通村民。
“大嫂,我是来查案的!请多节哀!”程祁解释道。
见女子一脸狐疑,他伸手摸出了五十两银子放在漆黑的灶台面上。
诚恳道:“这是官府对你们的补偿。不多,但请收好!后期结果出来,你可再去衙门申请一笔钱。”
女人见了钱眼睛发直,咽口水,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大声说道:“好勒好勒!俺到时候一定去……”
语气当中竟是夹杂着兴奋。程祁听了心下不舒服皱起眉头,不再看那女人。
低头却见那孩子一双又黑又亮眼睛闪着泪光,骨碌碌的看着自己。
他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说道:“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你要乖乖的长大,知道了吗?”
那孩子直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抬手一巴掌打落他的手,情绪失落的哭喊道:“你骗人!我娘说爹他死了,还……”
话未说完,那女人上来捂住他的嘴巴,对程祁赔笑道:“大人,你可别介意。这孩子可是伤心傻了!”
说完把那孩子从小板凳上推搡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以示警告他别乱说话。
又把他赶到门外,说道:“你没事儿去劝劝奶奶吧,叫她别伤了身体!”
女人背对着程祁,眼中的精光和凶狠未被发现。
程祁看着他们娘俩的一举一动。狐疑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女人看他走了叹了一口气,低声咒骂道:“这死孩子,迟早要把老娘跟他那个晦气爹一样害死!”
边说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只碗放在灶台上。又把那些银子收进自己的口袋。
接着拿出一个陶盆舀起锅中的粥,走出厨房,不忘带上吱呀的木门。
禾熙遥从房梁上跳下,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胡子。这女人和那黑衣人的话自己也只是听了半截,真真没搞懂。
拍了拍身上的灰,她自我感觉良好的溜了出去。带上门刚一转身就撞上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她粗着声,心虚十分,不要脸的说道:“干什么干什么!没看见有人啊,随便来别人家厨房就算了,还撞着人。”
“所以你鬼鬼祟祟是在这里干什么!?”是溶月清越的嗓音。
嗯,真倒霉!禾熙遥听清之后想着头都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