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查理笑着想向林森，似乎刚才的悄悄话是一番友善和蔼的交流。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突然把声音放高。
“林森，你该劝劝丁老医师了，李老爷子的病实在耽误不起啊。”
“从下午到现在，丁老医师一直以你的事为借口，拖着不行针救治李老爷子。这事你们要放在心上，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对啊，对啊。医者父母心，你们赶紧行动起来啊。”
纨绔子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悄悄话，不过也跟在陈查理话语后催促起来。
林森突然回头，指着一个角落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去那边呆着。再多说一个字，我转身就走。”
纨绔子弟嗤笑一声，翻动嘴皮子正要说话。却被中年美妇冷眼一扫，赶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拉着陈查理的衣领灰溜溜靠边站。
陈查理好像一条被拖着走的小狗。
可是李家在江东省势力很大，受到一点羞辱和憋闷只能压在心里。
“不是我不出手，而是真的束手无策！”
大厅里响起丁老爷子无奈的叹息：“我只能尽力缓解这位李老哥的痛苦，却无法根治。说实话，这事最后如果有奇迹出现，可能还得靠林森。”
瞬间，一切充满疑惑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刚进门不久的少年身上。
刚到角落的陈查理脚步一滞，忍不住喊道：“不可能！”
他刚感觉受到了屈辱，而转眼对手却成为万众期待的焦点。心里的不平衡一下子就打破了，忍不住嗤笑起来。
“丁老医师你别是自己不想出手救治，就把责任推到一个小辈身上啊？救治李老爷子不能开玩笑，你要搞清楚，我父亲是陈子达，他对你当年得到的医术能力可是知根知底。”
“灵龟第九针一出，阎罗王都要收回拘魂令。”
丁老爷子瞥了陈查理一眼，冷笑着说道：“原来是陈子达的后人，难怪搞风搞雨搞得老夫不得安宁。那灵龟第九针的缺陷你也知道吧？没跟病人家属说清楚吗？”
陈查理听到这里，脸色立即变了，辩解道：“缺陷？什么缺陷？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肯定被你爹坑了！灵龟第九针乃是强命引针。强行接引患者生机，使得患者保持清醒时间一时三刻，这一时三刻中每一分一秒都需要消耗大量生命气机。如果生命力不强的人被这一针扎下去，反而速死。”
“丁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李家亲属立马炸了锅，他们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而且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丁老爷子冷笑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越是青壮效果越好，至于久病的老人，这一针下去基本就是十死无生。”
“我先前打算给林森行针，是因为他很难活过今晚。”
“你们身为家属，觉得这位老人家有必要采用这么极端的办法救治吗？”
亲属全部陷入了沉默。李家有权有势，昏迷的老人家吊着命，活三两年还是没问题的。对于他们这种家族来说，老人就相当于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在与不在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
“可是你们并没有采用保守的手段，而是折腾来折腾去，怕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吧？又或者什么小道消息……”
“老夫声明一点，这位林森小友的爷爷和我丁大富跟陈子达有不共戴天之仇！从一开始，这位跟你们无亲无故的小家伙就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丁老爷子淡淡地说着，所有家属都回想了一下，发现事情果然如此。
通过小恒传达东浮镇有神医的消息，不就是那个陈查理吗？而且他还把灵龟第九针说的神乎其技，还说错过这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好像很懂内幕的样子，唯独没有提及针法的缺陷。
李家人纷纷把目光转移到陈查理身上，眼光不再温和，也不再有感恩，而是充满了愤怒。
被利用的愤怒！
陈查理还要继续辩解，却被那位纨绔子弟打断了。
他猛地一脚踹在陈查理的屁股，却没有踢动，还捂着脚跳回了中年美妇身边，哀怨地和自家人站在一起。
陈查理双手攥拳，面色铁青地盯着林森和丁老爷子所在的方向。
林森对他报以“活该”的讥笑。
“老夫是有高明的手段，可也不是活神仙。”
“你们一来就是让老夫二选一救人，孰不知有些人我有五分把握，有些人则是十死无生。选择把握更大的年轻人，你们必然怪罪，甚至祸及整个丁家。选择毫无胜算的老年人，则是当着你们家属的面置患者于死地。你们说，老夫该如何选择？”
“让老弟你为难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沙发里传来。
“爷爷！”
“爸！”
纨绔子弟和几个亲属赶紧凑上前，沙发上的老人已经睁开眼，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没事。
“丁老弟，是老哥我唐突了。”
“突然造访，竟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折腾来折腾去，其实是我自己的决定。当年我决策失误，导致一个团的兵力在这附近突然覆灭，而且怎么覆灭的我至今都不知道，这是我一生的污点。我对他们一直心里有愧啊！今天听到这里有一个神医可以根治我的伤病，也就不顾一切赶过来了。其实，治病不治病都无所谓，就是想念这里，如果能死在这里。也算和他们再一次团聚……”
李老爷子说的当年之事，李家人都是知道。
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这个污点，李老爷子在开国将军的序列中，排位会更高。甚至，他戎马生涯一辈子，最后却止步于省军区首长，也是因为这件事。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能对自己的污点侃侃而谈，可见这人的光明磊落。
原本林森和丁老爷子对李家的强横霸道还有些微微生气，此时也因为李老爷子这番话而释然。
“丁老弟啊，我总是昏昏迷迷的，没跟孩子们说清楚这事。他们也为我的伤病心急，才给你添麻烦了。”
这位李老爷子清醒的时候，精气神还不错，说话也很利索。
而且家庭威严很重，那些家属听到这里，立即条件反射地向丁老爷子鞠躬致歉，连纨绔子弟也不例外。
“爷爷，你也别那么悲观。刚刚丁老爷子不是说林森小兄弟能带来奇迹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在少年身上。
林森自己也很疑惑，懵懵懂懂地抓了抓后脑勺，难道丁老爷子知道自己养了一直神奇的青蛙？否则自己身上能发生什么奇迹……
“丁爷爷，你可不能坑我啊，我半点医术都没学。”
“嗯，你现在是不行。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歇息。我和林森还有一些话要说，至于有没有奇迹，回头再下断言。”
“至于小陈就恕不接待了，下次也别来我家，徒添彼此心里的别扭。”
纨绔子弟哪里还忍得住，朝陈查理咆哮道：“滚，卑鄙小人！你这么一折腾，差点害死我爷爷知道不知道？这事没完，你等着！只要你在国内，躲在粪坑里也别想好过。”
陈查理知道再辩解也没意义，灰溜溜走出丁家。
心里却越发地恨林森，丁大富，以及整个丁家，甚至还有那个一点面子不留给自己的李家。
“奇迹吗？林森是奇迹吗？”
“我一定活生生掐死你们眼中的奇迹！”
走到村东头，陈查理突然一拳打在路边的巨石上。
咔嚓咔嚓……
拳头砸落处上石屑飞溅，就如同他压抑了许久的怒火。身为一个从小修炼古武拳法的武者，今天遭受了太多的屈辱，却被李家在国内的官方权势压制得敢怒不敢言。
他还没领悟明劲，别说硬扛热兵器，就连躲闪都无法做到。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吧。
武者，当以杀止怒，灭了你们心目中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