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念头过去,杜若已经溜达到了膳堂门口,还未进门,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就从厨房里顺着风传了出来。
“好香啊!”缩了缩鼻子,杜若心情大好,立刻就想奔往后堂,看是不是传说中的费常事在大展厨艺,结果刚踏进大堂,就和堂中桌案上已经围坐的四个人对上了眼神。
计智坐在边上,一看是杜若,连忙招呼她过来,“杜若快过来,本来还想去叫你,没想到你自己寻过来了。这三位就是我与你提过的,费心费常事,施成文施大哥,还有梅星梅姐姐。”
杜若暗道自己真是运气,才来几日就见到了除计智以外的三人,将手中的书放到旁边,她特别慎重的握拳弯腰,给三位行了初见的阴间大礼。
“在下杜若,是从五阴城处新来的生魂。见过费常事,施大哥,梅姐姐,日后承蒙大家多多照顾了。”
“哈哈哈哈,小妮子,你就是刚来膳堂就将我十条桌案上备的糕点全部吃光的那个啊!”坐在计智对面的费常事,是个面慈眉长的圆脸白发老大爷,一见面就开始调侃。
“今日我十条桌案糕点又备好了,还做了一桌子菜,你倒是个成精的,怕不是闻着味儿过来的。哈哈哈哈...”有人喜欢他做的东西,费心觉得很开心,还未见过杜若,就已经给她刷了一票好感度。
坐在费心旁边的施成文,是个中年大哥模样,面目刚毅眉毛粗重,整个人显得特别冷冽。他初见杜若进来时大手大脚,一点规矩没有的样子,整张脸还很冻结,后来看到杜若手掌上的书,终是面色一缓,等她按照规矩见了礼,也就恢复了原先的表情,淡淡点了点头。
施成文对面的梅星,从始至终一直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她长得很美,穿得也很美,柳眉杏眼,姿态端庄,白莲刺绣的纱衣下的身姿,光是静静坐着也尽显曼妙。
杜若本来觉得梅星一定是世外仙女一般的性格,待看进了梅星一双极有城府的深邃眼神,立刻收了忖度之心,不再随意打量。
乖乖,这里没一个人看起来简单的。
计智介绍,施成文掌管着东山灵植园,而梅星掌管着西山的灵植园,北面那一座则是他和费老一起管着。平日里,只有计智住在膳堂附近,有事才会上山,施成文和梅星都是直接住在山上,所以今日杜若能遇到四人坐在一起,还真是巧了。
施成文和梅星二人原本是跟着花婆婆一道出去的,今日正巧自行回来,二人本来打算归园之后直接上山,却在离园门口遇到了忙完折返回来的费常事,推不过费常事试新菜的盛邀,这才一起来了膳堂。
杜若落座之后,离园饭桌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计智又将杜若简单介绍了几句,五人便互相唠开了。
费常事年纪最长,也喜热闹,离园里的人一年年少下来,来吃他食物的人也越来越少,今日大家伙难得相聚,他便毫不客气的做了这一大桌子吃食,挨个的催着几人吃。
计智本就很喜欢费常事做的吃食,这也正是他选择在膳堂附近住下的原因。
费常事一劝他,他就一大口下肚,乐得费常事笑的眼不见珠。
待他劝过计智,扭头看向梅星和施成文,脸色微微顿滞,“成文,梅星,你们好不容易来我这膳堂聚一次,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不说饭没动,菜也没怎么动,我这辛苦了半日,可不是白做了。”说罢,筷子插过去,各夹了满满一筷子。
施成文和梅星二人无奈对视一眼,低声道是,没敢告诉费常事他们昨日在外就已经进过食,此时不是不想吃,而是真的吃不下了。
杜若算来还是第一次吃上这样的热汤热饭,而且正赶上饿了,起初同几人打过招呼坐下后还颇为拘谨,待下了几筷子立时控制不住,来回动箸,都快夹出虚影了。
不得不说,费老的菜做的真是太好吃了。回想她以前在离园外的日子,寡淡无味的阴食,时刻生命都在遭受威胁,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面前这裹了蛋黄边儿的荷叶饼,张张纤细口感劲道,加上旁边的咕咾肉、翡翠青菜苗、并几口配料小酱菜,包上一口咬下来,简直没有最好吃,只有更好吃。
桌上菜样不少,杜若颇有心机的一道菜只夹几口就攻向下一道。尝完了荷叶饼配咕咾肉,她便盯上了费常事面前那道梭子鱼,见费常事正在扭头劝说施梅二人,便偷偷伸筷子过去夹出一大块到碗里。
计智在旁边早就注意到了杜若的小样儿。
自从上次膳堂里和杜若一起造完了食案上备着的茶点,他就已经将杜若同他一起看成吃货一族。见她明明有点胆怯,却还寻机夹走一筷子梭子鱼,嘻嘻一笑,立刻知趣的将自己手边的几样菜都给她夹了一大筷子,临了对上杜若感激的眼神,也乐呵呵的回了一记挑眉。
费常事那头逼着施成文和梅星二人将一碗饭下肚,回头一看饭桌,乐了。
这有的人啊,不留着肚子回园子里吃,有的人,还怕园子里的饭食不够吃。
他平复了因为不悦而竖起来的眉眼,也不再关心施梅二人,索性将他二人面前的菜都干脆的拢向了计智与杜若,“来,两个老的不稀罕,给你们两个小的吃,馋死他们。我这道新制出来宵魄叶莲子鸡汤,益气养魂,好处多多,快来尝尝。”说罢一人盛了一碗过来。
施梅二人见费常事转移了注意力,反而两颗心下肚,停下了筷子,彼此居然齐齐给杜若涨了一丝好感度。
还好有个新人来,费常事劝食的目标,终于转移了。
费常事也是个老人精,当然看到了这二人的动作,不过他也不再执意强喂,转而说起了正事。
“花婆婆虽然没与你们一道回来,你们也要记着别光顾着自己的生意和修行,多去内河照看,别让那几个精贵的出了事。今日我只是让你们多吃了我老汉一碗饭,日后说不得就是花婆婆的好果子喂你们了。”
梅星与施成文对视一眼,正色回道:“费老放心,我二人先前就已被花婆婆叮嘱过,待今日回去,就轮流去内河照看,定不会出甚么差错。”
几百年前他们二人刚来的时候,以为自己也会同先前的生魂一样,待个数把月就离开,所以只想着学旁的本事做生意赚钱,对花草少了看顾,结果有一次没留神,差点灭了几苗花种,惹得花婆婆雷霆大怒,罚他们去金枯谷摘了整整一年的新魄草,十足的长记性。
那新魄草,虽然只有小小一丛,却需要一叶叶分别摘下才不致于损毁,每摘下一片,余下叶片上的倒刺就坚硬一分,不小心扎出来的伤口如若第二日仍触碰到新魄草,就会久久不愈。
当时花婆婆还命令他们不能带着护手采摘,到最后,二人足足疼了许多日才好。现下一听费老话中有话,顿时都想起了当年不堪回首的回忆,连连称是,再不敢托大。
“唔。记着就行。”费老见二人听懂了,也不再揭人伤疤,继续给杜若计智二人布菜盛汤。
这小妮子杜若,虽然是个新来的,却是个性直胆子大的,看着也没施星二人那么多肠肠绕绕,说不定以后能当大事。
一顿饭,宾主尽欢。
施成文和梅星二人并未久留,初始留下来也是不愿拂了费老的面子,眼下聚过一遭,当即就告辞离去。杜若和计智见状,也识趣的同费常事告别。
杜若临走终于惦记起蹭食的正事,不客气的伙同计智向费常事讨了一大盒糕点当作零嘴,乐的费常事直叫他们以后常来。
拎着装的满登登的食盒,杜若乘风而归,兴致格外高昂。
今日她原本打算在膳堂随便吃些,便去附近子号一排花房实地考察一下花草,眼下却需要先把食盒放回住处再回来了。
杜若无比庆幸她先回去了一趟。
因为梳妆镜上放着的鸿愿母花花瓣变色了!
而且这一变,竟是五瓣都变了。
计智可并未提过鸿愿花的母花还会这样变色。
此时被她放置于梳妆台上的小瓷瓶里,鸿愿花母花正同五色花一样,花瓣从左至右,依次变作了粉色、青色、黄色、蓝色和红色。
就连花色走向也与原来相反,五种颜色不再是从花瓣边缘处着色,反而是从花蕊处幻有五色,依次往外慢慢转淡,最后在花瓣边缘处变作纯白。
仔细一看,花瓣上似乎还有几缕阴气在花瓣内四处流转,灰金的光芒摇曳之间,让母花更加栩栩如生,美艳异常。
杜若还未意识到什么不对,啧啧称奇的看了一会儿,便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寄过来才会有这样的奇景,当即就动身赶往鸿书楼。
花瓣五色,意思是有五封信吗?
杜若一路掰着手指头数自己来了之后认识的人。
江白、宰父仁、马正、陶安、许乌、闻左、马正娘子也算上一位。认识的人是不少,可是大家有什么理由给她寄信?
宰父仁日前已经给她来过一封信,入魂籍的事也定在一个月以后了,他应当是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要说了罢...
江白么,按理他此时也应该在离园中暂居,可刚来那日她就同计智打问过,离园中除了她,再没有新人来,生魂江白一人更是从未听说过,想来当日他没有进鬼门关便急急离去,应当是有什么事,此时的他,应当是不知道她身在离园中的消息的,再者说了,江大侠又能有什么事需要交代她呢?毕竟从初遇到分离,都是她在拖大神的大腿...
至于马大哥和马娘子,临走给她包了行李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但二人来信不是应当写在一处...
至于陶安、许乌、闻左……杜若摇了摇头,这三人更是没什么理由来信了...
想不通的杜若加快了脚步,更想揭开这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