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果然如左飞千所言,四通八达。
沿着暗道出来,杜若和左飞千很快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敞空场所。
可这处,看着却不像是只用来住人的地下村镇。
倒更像是一处养病场所。
一路上过来,碰到的数个人,不是残肢断臂,就是神色呆滞,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他们都是被噬魂兽噬咬过的村民。”
左飞千的话,让杜若想到了一个人。
宰父仁,他也被噬魂兽咬过,近些年的记忆,也在逐渐丧失。
这四周的人,明显看着更加严重。
只是,这里的人会不会太多了些?
“左娘子,被噬魂兽咬伤至此,他们又是如何在这里安稳活着的?”
没有魂忆和生活的能力的阴魂,大都在发现以后,就被送往善恶司等处,自行裁定善恶,提前转生。
怎么这里的人,都这副模样了,还待在此处?
看一眼行动不便的左飞千,以及四周如同行尸走肉的阴魂众数,杜若开始皱眉。
这地界,真是越来越奇怪。
“杜姑娘,我将他们收在此处,自然是有原因的。”左飞千走到村落尽头,挥手召出隐藏着的数个阴兽图腾。
只有日石和黯阳火石照着略显昏暗的地面,刹那间腾起数十个幽蓝色的兽印图腾。
看着倒是比地上的正常许多,杜若一辨认,发现这些图腾,居然全是姿态各异的噬魂兽?
“杜姑娘,他们不过是没有了魂忆,我听闻极域之中,能人众多,就曾有人成功从噬魂兽的魂体内成功找回过自己的魂忆。”
她领着杜若走到一间大门敞开的院落外头,指给杜若看。
院中也有一位丧失魂忆的阴魂,可她却在很正常的浆洗衣物。
“杜姑娘,这些年,我将伤害过他们的所有噬魂兽尽皆斩杀,留魂于此,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帮他们找回魂忆。”
“左娘子,并非我不信你。我听闻被噬魂兽的毒液侵蚀过的阴魂,都是自己慢慢遗忘了往事,你提到找回魂忆一事,又是从何而来?”
如今想来,这左飞千认识阴凝草、还知道她异化过两次的形态,再加上对这噬魂兽精通至此的阅历……
杜若不由得再次开始审视起这位左飞千娘子。
年过五十不止的容貌,看着也就三十出头,若不是一头白发,任谁都会觉得她平平无奇。
燕忧门专攻法系术法是不假,可她却从未听过,燕忧门还对百草和阴兽这么精通的。
见左飞千似是面有难色,半晌无话,杜若干脆将自己今日的所有疑惑从头到脚分析了一遍。
“左娘子,能认出我那株异化的阴凝草一事,已经让我对你格外堤防。此前我机缘巧合见到它时,也是因为……偶然,才知道她的身份。如今她经过两次异化,早就没了最初阴凝草的模样,你居然在第一眼就认出来,还知道她能够解除寒毒的能力,此时就算你要遮掩什么,怕是我也不会轻信的。”
“再者,噬魂兽腐蚀记忆一事,从未有人想过还能找回来,你又是通过什么才知道此法可行的?燕忧门我虽然了解不多,可一个专攻法术的派系,想必对这百草和阴兽一道,涉猎不多吧……”
“还有你房中那些罩着黑布的瓶罐,若是我所料不错,怕不是装着的,都是噬魂兽的魂体吧?能收集那么多,你的身手,怕也不简单。”
见杜若一笔一笔由浅入深的清算,左飞千纠结的面容慢慢松开。
“想不到只半日光景,杜姑娘居然想到了如此地步。”
左飞千抬手,露出腕上已经减轻许多的寒冰,终于再无犹豫道。
“我隐瞒此时,原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此时关系到我多年前的一个承诺,如今既然姑娘自己发现了,也不能算我食言了,跟上吧。”
穿过这片地下村镇,杜若与左飞千走到了一条地下黄泉的暗河分支旁。
“原来此处也有黄泉分支?”
杜若见左飞千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解释,便也不再多话,跟在后头。
夹道再次只容一人一河通过,二人逆着河流一路向上,终于到了一处封闭的石室中。
左飞千在门口处打出门禁,这才带着杜若进到里间。
石室不算大,四面石墙都是青石一体成型,每一面墙上,还印刻着无数奇怪的花纹。
杜若看着青石花纹,有过一瞬间的眼熟,随后就看向放在前方桌案上的几卷书籍。
“杜姑娘,我虽然是燕忧门的门人,可我祖上却是从枉死城出来的养兽大户。”
左这个姓,黄泉并不多见。
枉死城中多走兽鸟禽,其中养兽最著名的一家,就是左家,领头族人,叫做左羽,此事杜若倒是多有耳闻。
“左羽?”左飞千点了点头。
“左羽正是我父亲的同胞兄弟。”
杜若欲言又止,没有问为何身为同族,左飞千一脉沦落到燕忧门饱受寒毒之苦,另一家却在枉死城中吃香喝辣。
世家纷争不在少数,左飞千方才没有详说,想必现在也不会多提。
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本厚册,杜若顿时被手上分量不轻的书籍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上古奇兽录》?”
看到封头,杜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书,不是应该在养兽大户左羽手中,怎么……会在左飞千手里?
“当年族中内乱,本该家父继承的族长之位易主,我只来得及带着这些书籍,一路逃命,最终才在云沙镇落脚。因为被人暗算,我不得以拜入燕忧门,隐姓埋名,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快到头了,没想到还能得遇姑娘和那株阴凝草,真是天不绝我!”
左飞千说到这里,话中少有的露出几许哽咽。
“不瞒杜姑娘,我之所以愿意告知身世之谜,还拿出族中要籍,正是为了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燕忧门的寒毒不日得解,再无羁绊,距离左飞千重回左家的日子,不远了。
左飞千见杜若投入的翻看起几册书籍,已经无心听她说话,干脆在桌上取出一些茶点,退了出去。
“姑娘,这里的书籍你尽可随意查看。它们于我已是无用之物,能回报姑娘些许救命之恩,我也算占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