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渝温柔的替赵氏擦了擦眼泪道:“儿子是母亲亲生的,这些年来母亲为儿子受了多少苦,儿子都清楚,儿子怎么会瞒着母亲什么事情呢?母亲身子弱些,不要大悲大喜,也不要想些什么别的了,我们血脉相连,母亲是儿子在这世间最在乎的人了。”
赵氏含着眼泪点了点头道:“母亲知道小鱼儿的心思,只是小鱼儿切莫再这般唬人了,这样真是吓坏母亲了········”
萧君渝点点头,温声细语的又与赵氏讲了一会话,全然不是刚刚阴邪的模样。赵氏松了一口气,看着萧君渝越来越温恭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又补了一句:“小鱼儿,三皇子是安妃娘娘的儿子,也是你父皇心尖上的儿子,可是到底·············他与太子殿下是不相与的,你还是少与他来往,来日你父皇去了之后,谁胜谁败谁也不知道,母亲只希望我们平安过完这一生,前半生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只希望后半生能够平安顺遂一些也是好的。”
萧君渝仍旧是在笑,点了点头。
赵氏欣慰的拍了拍萧君渝的手,母子二人俨然又是十分亲昵的样子。
可终究还是有一道坚不可摧的不可见的隔膜横亘在二人中间的,萧君渝的面上在笑,心里却越来越冷。是啊,赵氏这些年为萧君渝受了很多苦,可是赵氏的一心里只是害怕和懦弱,只想安静的在这宫中就此埋骨,等着若是真的能有个皇帝登基随便放逐了他们母子才是最好的,可是能为了萧君渝受了这些年的苦,能受得了夏日的时候最热的时候几乎热的快要晕过去,能受得了冬日的时候没有炭就只能烧些别的地方不要的破棉絮来烧,能受得了那烧棉絮的时候几乎快要熏得人眼瞎了的感觉,能受得了别人的冷眼,能受得了别人的颐气指使,能受得了别人的欺负,能受的了冷菜冷饭,能受的了馊饭馊菜,为什么偏偏不能,偏偏不能想想怎么样才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而不是在这里过的比狗都不如呢?
在这国强民富的玉朝,在这富丽堂皇的玉朝皇宫里,他们母子过的连狗都不如。
只是赵氏不愿意去说罢了。就算是皇帝不管,难道皇后会不管皇家的血脉吗?他是皇帝的儿子,若是赵氏一早将怀孕了的事再或者再迟在生下萧君渝之后去告诉皇帝,让皇帝皇后知道,起码赵氏和萧君渝不会那么凄惨罢。人家都不知道后宫中有这么两号人物,他们母子就这样白白的挨了几年连狗都不如的日子。然后萧君渝自己去了,本是回来兴奋的告诉赵氏,终于能过上点好日子了,可是却被冰冷冷的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皇帝无视他,是可以的,他虽然心中不忿,可是到底还是可以接受,了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连不受宠都不如的直接连个名分位置甚至都不记得的宫女的儿子,皇帝满眼都是萧君林这个可爱的儿子,哪里装得下他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面黄肌瘦的还没长开的只能隐约看出来挑着皇帝的优点随了一点下来的小鬼头呢?他不过就是心中不忿罢了,没有···········没有失望。没有失落。当时小小的萧君渝就大彻大悟了,原来什么想象中若是有朝一日有机会了见着皇帝了,皇帝一定会认出来他是他的儿子,对他起码亲近些,原来什么想象中的若是有朝一日忽然见明黄龙袍踏进了他们母子那阴暗的小房子里,对他温柔的说父皇想起来了,都是做梦。是梦里才会出现过的,在那一天之后甚至就连在梦里都没有再出现过。
可是赵氏才是真正让他失望的。他看着相依为命的母亲,无数次抱着受了欺负受了伤的他哭的母亲,质问他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受不了苦吗?
萧君渝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崩溃。被欺负的时候没有,什么时候都没有,他也同样的质问母亲,然后得到了一个巴掌。原来赵氏的巴掌和那些欺负他的奴才或是储秀宫里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同的,也是一样的,只是听了个响儿而已,脸蛋红了一点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啊,那个时候小小的萧君渝甚至还这样自嘲的讽刺的想着,若不是赵氏身子不好,是不是就更一样了,还是稍稍的轻了那么一点点儿。而且那些欺负他的也不会像赵氏这样浑身都在打颤,似乎是喘不过来气一样面红耳赤。
可是到底赵氏是他的母亲。赵氏虽然不会争抢,虽然懦弱,可是赵氏是拼了命的将他生下来,是拼了命的对他好,是拼了命的保护他,虽然也护不住,可是萧君渝灰暗的童年里,只有赵氏的怀抱是温暖的。
即使是到了现在,能想让他只是说些真心话的,不要压着自己的,也只有赵氏,从始至终只有他和母亲是相依为命的,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对方的依靠。
他终于要有希望了。他的转折点和机会终于来了。只要这次事成,萧君阙势必会受到巨大的挫折,萧君林会对他另眼看待,他马上就不会被关禁闭了,到时候萧君林就会和皇帝提了,会变着法子的找机会给他和赵氏好处的。
以前萧君林从来都没有提过,更别说给萧君渝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了。给萧君渝的,不过是一些随意的像是打发奴才一样的东西,不过对于萧君渝和赵氏来说,就这点东西那也算是顶好的了,变着法子的换了银子或是直接给那些奴才,他和赵氏的饭菜就会好太多了。可是萧君林若是有心思,只要随便的和内务府御膳房提一嘴,还用得着萧君渝自己这样苦苦的挣扎着?都是皇家的东西,又不是从那些奴才的身上割肉,给萧君林办事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太简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