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这是一千红牛,外加七百美刀。念你一片孝心,就折合八千吧。”这当然是贾老板的声音了。
“一百就值一千,这未免也——”短裤先生拖着长音说道。
“兄弟看来还不知道美元的行情啊。美元现在是有价无市。”贾老板微笑着说道。
“固然对,可咱这边是内地,用着美金的地方很少啊。”短裤先生并没让步。
“内地?美元可是世界货币,全世界人都在用,内地怎么就不能用?”贾老板依然笑着。
“贾老板说得对,咱这边也能用,不过先得到银行兑换了。”尤副行长插话道。
“贾老板家大业大,再照顾照顾兄弟。”短裤先生恭敬有加地说。
“好吧,那就按照市面上一比九的汇率来吧。”贾老板想了想说。
“小老弟啊,贾老板对你可真是义气,市面上的一比九,你知道私底下上是什么价码么?有时间能炒到二十。”尤副行长说道。
“尤行长见笑了,孝顺是美德,我喜欢这样的人。”贾老板微微地挺了挺胸。
炒到二十?钱能炒?不怕烧坏了?初中生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但他并没说出口来,他方才已经察觉出少侠大哥的不满了。
一块美金能卖到二十块!!短裤先生这是要发的节奏,老板果然是老板,仗义大方!
“谢谢贾老板。”短裤先生展颜笑道。
贾老板微微地含了下下巴。
“既然贾老板这么愿意帮忙,剩下的就包在我身上了,一方面是和贾老板交个朋友,一方面也帮帮这个小老弟。”说着,尤副行长掏出插在上衣口袋里的自来水笔,从皮包里掏出一张支票,脚踩在车轮上,把皮包垫在大腿上,然后把支票按在上面刷刷地写了起来。
大家疑惑丛生。写字就能帮忙凑钱?行长是书法家?可能是给下面人打招呼用的条子吧。并非所有的领导都很领导。
原谅他们吧,他们的生活里只有各种各样的白条,只有各种各样的缴费单。支票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他们鲜有见闻。
尤副行长写完了后,把支票递给短裤先生。
但短裤先生却坚决地拒绝了。
尤副行长耐心地解释道这叫什么支票,拿着它去银行的对公账户即可提出钱来。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银行的果然不一样,拿笔写几个字儿就是钱。
但短裤先生依然坚定地摇着头。
于是那张支票便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大家看了眼扔在地上的支票,高兴起来。
还有两千的缺口。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说还是不说呢?艾森看着这些涌向贾老板的人们犹豫着。那些“保镖”实力到底怎么样呢?艾森的眉头松开了,一群骗子而已。那些应该只是凑凑人头罢了。
报警是不是可以呢?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这个站他并没看见什么执勤的警察。再说他还想看看这伙人是怎么继续演下去的。
犹豫间,贾老板已经凑齐了一万块钱,然后把钱交给了短裤先生。
“快点儿,我得赶时间。”司机这时喊了起来。
“兄弟姐妹们,咱们车上谈吧。”贾老板说。
老板者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于是大家纷纷上了车。
其他车上的人叹息一阵,各自散开。
车慢慢地驶出了车站。
大家坐在座位上叹息着方才的事情,不过更多的是感叹贾老板的高风,最开心的当然还是那几个凑了钱的人。
优点其实每个人都有,但是普通人优点的被发现总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对于另外一些人则例外,比如官员,比如老板。
车行驶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好些人高兴地议论着,此时贾老板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王总代,你回来了?这么快!”
“开车回来的啊。”
吧嗒一声贾老板关了大哥大。
一些人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
王总代已经回来了,那么是不是不用到省城就能变现了呢?
运气!
“兄弟们,要不咱们下去?”贾老板和那些人商量着。
“可赶不上车该怎么办?”有人担忧着。
“我让王总代送送你们,保证让你们赶上车。大家相识一场便是缘分。”贾老板掷地有声地说。
挣钱!坐小汽车!仗义!
那些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于是他们一致决定跟着老板走——下车。
司机于是靠边把车停了。
那两三个人和熟人交代了几句就跟着贾老板走下了车。
艾森刚想叫住他们,但看见他们满脸的兴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他固然替他们要回了十块钱,但那钱本就是属于他们的,现在他们是要去挣钱,确切地说是捡钱!他们还能听他的么?
车继续向前行驶着。
艾森隔着脏乎乎的玻璃窗看着那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他提前看到了那几个人的未来——鸡飞蛋打。但过了一会儿,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说话的是尤副行长。
“小老弟,还想不想再多挣点呢?”尤副行长很明显是在和短裤先生说话。
短裤先生有些疑惑地说:“尤行长有什么好的项目?”
“钱生钱。”尤副行长指了指他的黑皮包。
“钱生钱?”短裤先生重复了一下他的话,然后明白过来,“尤行长的意思是想兑换我的美金?”
尤副行长点点头。
大家明白了过来,先前行长不是想着要买贾老板的么。
短裤先生犹豫地问:“这好么?现在外汇据说管制很严。”
“再结实的网也有网眼,再说你这才多少,国家会管你这个?”尤副行长笑了。
“那尤行长打算出什么价呢?”短裤先生有板有眼地问道。
“十块,如何?”尤副行长笑了笑说。
“可政府万一——”短裤先生拖着长腔。
“十一。”尤副行长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