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感同身受,纸媒虽说国家放宽审核制度,给文学松绑,但沉疴已久,哪能药到病除。但我们大多数文学期刊还总是在做着纯文学的大梦,总是固守着自己的三亩田园,就连最近《xx文学》由部里推动的改革也只是改变了发行方式罢了,换汤不换药。”李泽韬深有感触地说。毅哥他们能做的自然只有认真地听,适时地笑一笑。
说笑间,菜已经开始上了。他们用放在跟前的毛巾擦了擦手,艾博轩端起倒好的酒客气地说:“痴长几年,我来开个头。”大家安静下来。他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这杯酒首先得感谢大会组织方,感谢他们能让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和你们这些正值壮年的霸主们见面。”“那里,老当益壮嘛。”孟凡宏插嘴说。大家便都笑了,都端起服务员斟好的酒。“老孟都这样说了,艾老可不能含糊。你可代表着我们的希望呢。”李泽韬敲着边鼓。艾博轩仰起头,一杯酒瞬间便见了底。“好酒量,到底是久经考验的前辈。”李泽韬边说边举起了杯子。大家陆续地都喝完了,只有林芝和另外两个女生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有酒助兴,席间的气氛更加热烈了。“东方,你半道插脚女性文学可让那些文学院那些老娘们怎么活。”孟凡宏居然也爆开了粗口。“呵呵,千万别贴标签,兴之所致罢了。说不定那天我也改行去做你的八十年代去。”东邪笑着说。“其实我还是羡慕你们这些做编辑的,掌握着生杀大权,那才叫爽。”东邪冲着李泽韬说道。“呵呵,我们辛苦种下的果子都被你们剥削了,你看看现在还有那些出道的作家搭理我们。除了些毛头小子。”李泽韬反唇相讥。“唉,其实都是围城,钱老头发明这个词真好使。”孟凡宏和着稀泥。“是啊,副教评完评正教,正教评完评精品,精品评完不知道部里有捣鼓出什么新玩意儿,这哪里是个头啊?”东邪用一副饱经沧桑的语气说。“呵呵,要不怎么叫出效益呢?怎么叫创新呢?”博宇也有些不平地说。“艾兄,你不知道,光去年为了申请博士点,不知道往部里跑多少趟,光材料都前前后后递交了十几遍了,好像现当代当真是后娘养的一样。还得像爷一样供奉那些部里的兼职教授们。”孟凡宏说的没错。“谁让现当代初出茅庐呢,中国历来不都要讲讲什么尊老么。”东邪带着些调侃的语气。
时间就这样在边聊边喝之间嗖然溜走。这期间,除了会议主持人过来敬过一次酒之外,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大事发生,而且也没什么即将发生重大变故的前兆,甚至连意外都没有。但意外很快就像暴雨遇到大风那样来临了。就在毅哥他们以为东邪他们已经喝高了的时间,艾博轩拿起酒杯站起来豪气冲天地宣布:“下去k歌去,帐记哥哥头上。”孟凡宏他们纷纷响应,李泽韬硬着舌头说:“兄弟老早就期盼着去体验体验都市小说的浪漫。”自然这也不是意外。但一个女子突然间出现在门口,大声地叫:“李泽韬,你他娘的跟谁浪漫去。”房间一下愣住了,毅哥暗自揣测这女的是李泽韬的情人,还是老婆。听口气像老婆,但时下哪个老男人出门又会带上老婆呢?编辑和作者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暧昧了,稍不注意便有爱情火花蹦出。“你,只是说说罢了。”李泽韬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憋了下去。“各位见笑了,我先走一步了。”李泽韬苦笑着走了出去。
这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但生活就是这样,倒霉的意味俯首可拾,幸运的意外难觅踪影。“生活其实更多的时间就像刚才的那个女人。”东邪望着出去的李泽韬和那个女人笑着说道。“还是东方教授有趣,这些话实在是很幽默。”艾博宇说。“呵呵,文坛都成了歌坛了。”话音还没落,他又改口道:“准确地说应该是:到底是文坛还是歌坛呢?”孟凡宏倒像是对李泽韬的意外很感兴趣。大家被他这么一说都给逗笑了。李泽韬的事情并没影响大家多少,毕竟只是一个美丽的小误会而已。估计这阵子,那个女人已经坐在李泽韬的宝马车里微笑了。但对毅哥来说,却有一些打击。一个方才还笑得那么纯粹的女人居然会在公众场合下不分青红皂白地痛骂至少是让他尊敬的编辑一番,这多少有些有辱斯文。他说不清对李泽韬同情多一些,还是对方才那女人同情多一些。总之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饭局就这样散了,但说好的k歌是不会落下的。这个旁逸斜出的关于李泽韬和他的女人的故事就像是在水中丢下的一颗石子,泛起一圈涟漪后便消失了。但是,毅哥出去时间却发现林芝不见了。这并没引起毅哥多少关注,像个精灵一样的林芝总会以一种偶然的方式出现或者消失在他跟前。孟凡宏大手一挥,说:“寡淡半年了,该接接地气了。”随行的两个小女生差点蹦了起来,商量着等会唱什么歌。雅轩阁里自然是不会有k歌的地方,这自然难不住这些号称学术大腕们。难的是毅哥他们这些跟班,导师们要娱乐。小的们自然得打点好前期工作,毅哥虽然对此基本是擀面杖吹火。但身边的两个小女生中有一个便是本地人,向导师们推荐了几个地方。艾博轩定了一个地方,这才起身出发。
出得校门时,却看见李泽韬正站在那里等着。孟凡宏好像老熟人一样哈哈地笑着说:“你咋就阴魂不散了呢?方才那女鬼怎么没拖走你呢?”“呵呵,误会误会。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地主,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才是。”李泽韬若无其事地解释说。“那今天咱们就打打土豪。”艾博轩好想忘记了刚才要请客的话一样。“呵呵,看来主编真得向来是风流人物。”孟凡宏继续话中带刺地说。“老孟这样不太好吧。”东邪的眼神朝毅哥他们看了下。“呵呵,文学原本就是人学嘛。”孟凡宏不以为然,不过倒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你们定下地方了么?我知道有家红都歌厅比较高大尚。”李泽韬向他们推荐道。东邪他们听了,哈哈地笑了说:“英雄所见略同啊。”于是一行人便向红都歌厅奔去。
红都歌厅乍看上去并不像歌厅,外观非常内敛,没有什么夸张的装饰。由于是中午时间,人并不多。他们要了一个大包间,服务员送过茶水后就退了出去。毅哥对此没多大兴趣,自告奋勇地说给大家添水换歌。孟凡宏和艾博轩的两个女生毛遂自荐地上去给大家表演,说句老实话,唱得还真有板有眼,声情并茂。俩人暖完场后,便将话筒交给各自的导师。艾博轩和孟凡宏都撺掇东邪来段清曲。东邪也不推辞,拿起话筒说:“那就给大家唱段《板桥道情》。”说完,东邪清了清嗓子。毅哥将他的水杯递了过去。东邪喝了一口又递给他,毅哥接住放下了。毅哥在点唱机的曲谱里并没找到,好在是能联网便在网上搜到了,打开了曲谱。“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扁舟来往无牵绊。沙鸥点点轻波远,荻港萧萧白昼寒,高歌一曲斜阳晚。一霎时波摇金影,蓦抬头月上东山……”郑板桥所营造的诗歌意境便在东邪浑厚清亮的嗓音中飘然而出。一曲唱罢,大家竟然兀自咀嚼着。还是毅哥先鼓起了掌,大家这才回过神纷纷地赞扬起来都说果然是大家,琴棋书画皆通啊。“那里,只是曲美而已,和李政成老师比起来还差点火候。”东邪谦虚地说。李政成毅哥也只是听说他号称是扬剧王子,据说还在台湾演出过。看来东邪这谦虚中更多的还是带着满意的。毅哥没想到东邪还有这么一手,对他的敬意又加深了一分。东邪开了头,接下来的各人也都唱了各自地方的一些曲子。一时间,方言土语缭绕于房间之内,竟是让两位小女生昏昏欲睡,毅哥也勉强打起精神听着。倒是李泽韬的京剧让他们觉得精神一震,困意消了不少。到底是国粹,其实毅哥想总算是能听懂一点了。一番唱罢,都有些累了,艾博轩说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活动呢。于是一行人便朝外走去,李泽韬抢着说他来,大家怎么拦不住,只好任他结账。李泽韬要了发票,自然是作报销用的。他们便打道回府了。
毅哥回到房间时,林芝仍然没在。房间里便显得空落了许多,昨晚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