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希望从血海中升起
作者:熊孩子爸      更新:2019-08-28 06:12      字数:3125

毅哥知道爱其实非常脆弱,像宝石像珍珠,需要加倍地呵护,小心看守。一旦掉在地上就会碎掉,一旦碎掉就再也无法拼凑。就像宝石和珍珠的价值在于外形的完整一样,碎了价值也就消失了。在爱情金丝所织成的锦缎上,没有缝补,也不能有缝补,因为缝补总是在弥补裂痕。爱的生命是真实,真实的哭,真实的笑,真实的温暖,真实的寒冷。缝补是在掩盖真实。真实是无法修饰的,真实是一个纯粹的名词,就像没人能修饰光明和黑暗一样,那也是纯粹的名词。毅哥看来爱只有开始并且一直开始下去,只有这样爱才会延续。毅哥的心里有些悲凉,那么多年的感情了。当然这悲凉并不强烈,只是淡淡的,就像是初秋的凉意。这凉意慢慢地从毅哥的心脏处开始渗透,到脚,到手指,到头发,到皮肤,到皮肤外,到寝室……毅哥的心这时猛烈地疼了一下,一个悲哀的哭泣声从心的深处慢慢地响起来。窗外风猛烈地撞击着玻璃。毅哥这时才知道有一种疼和心有关,有一种哭泣也和心有关。一滴泪从毅哥的心脏渗出,然后缓慢地上升上升,一直爬到眼角,慢慢地从眼角往下滑。那滴泪晶莹剔透,阳光一样透明;那滴泪轻盈欲飞,如晴空的淡云;那滴泪重若千斤,如祭天的泰山一般凝重。

毅哥把那几个字删了,又打上,打上又删掉……对话框静静地沉默着,沉默着,一直沉默到寂寞缓缓地在屏幕上生长出来。对话框如同秋日的鸣蝉那般孤寂地呆在蓝天里一样呆在蓝色的屏幕中央。毅哥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瘦弱的夏冰。那个瘦弱的夏冰坐在电脑前边,从电脑里传出缓慢而忧伤的歌曲。她机械地在键盘上敲着一些字,论文、时间、忙?短信、电话、思念?歌声、愉快,自私?……她就这么一遍遍地敲下,删去,敲下删去……泪水滴答滴答无力地落在键盘上,像春天的落红一样无助。毅哥的心再一次猛烈地疼了一下。冰,别哭,我爱你,请相信。毅哥敲好了字后,慢慢地按下了enter键,仿佛那是一个仪式。爱情也许是一种信仰。夏冰回复道。是的,她就是一种信仰,像人对光明和希望的信仰,纯粹的信仰,干净的信仰,只有干净才有美,只有纯粹才有力量,才能够走下去,才能够生存。偶尔的偏离没有关系,只要认清就会重新走上未来;偶尔落下灰尘也没关系,只要擦拭掉就依然干净。不要记住偏离,要记住方向。不要记住灰尘,要记住干净。要记住大地的干净。毅哥这样回答道。不要记住灰尘,不要记住灰尘,要记住大地的干净,要记住大地的干净。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毅哥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欺骗自己或者是说服自己,但是毅哥的心里那股淡淡的悲凉慢慢地消失了。我好怕。夏冰道。不要怕,相信了就不会怕,信仰它,他就会给你力量给你温暖。毅哥飞快地打下了这些字。开着的灯突然间灭了,紧接着电脑也嗡地轰响了一下,黑色的屏幕很快就吞没了毅哥刚刚打下来的字。操,毅哥砸着键盘。为什么要在这时间停电?他骂着。学校很少停电,学校是独立供电。估计是狂风把某个线路刮断了,因为外边风还在怒号着。毅哥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再骂也于事无补,只能增加自己内心的愤怒。毅哥知道一个道理,愤怒带来的是破坏。毅哥试着给夏冰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居然通了。可能是夏冰买了缴费卡。他又陪着聊了一会,夏冰的情绪也慢慢地稳定下来。毅哥也就挂了电话。已经很晚了,只有灰暗的路灯在亮着。他洗嗽完毕后,就睡觉了。一夜无话。

早上起来后的毅哥打开电脑后,就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去了。脸上油腻腻的,粘乎乎的。毅哥知道这是拜城市所赐。毅哥在家的时间,即使两三天不洗,脸上都干干净净的。有一次毅哥不知道为什么起来得很晚,便没吃早饭也没洗脸就直接冲向学校。一连就是三天。第四天洗脸的时间,脸依然很干净。这件事毅哥的印象比较深,这些事发生的频率太低了。要知道毅哥是不允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可同样的错误居然一犯就是三次,所以毅哥一直拿这件事来警示自己。倒不是毅哥抱怨城市建筑太快了,只是觉得城市化应该是一个系统的工程。在他看来,城市化不仅仅是道路上私有车辆迅速增多,城市建筑的快速拔地而起,相应的公共设施也应随之展开。比如绿地数量的保持等等。然而现在的城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施工现场。人们更多的关注的是抬头看见的东西,这些东西能够给他们带来自豪感。比如我们在展示城市成就的时间往往把镜头对准的是城市的建筑和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们很少关心那些处于低处的东西,比如绿地。我们太习惯了抬头看未来,我们的未来总是建立在能够被我们清晰地感觉到的东西上,比如速度,比如可以计算的数量。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充满着激情同时也充满着浮躁的时代,我们在这个时代都急不可待地往前走,生怕会错过。可是我们忽略了在身后扬起的漫天灰土给我们带来的伤害。它遮蔽了我们回溯历史的视线。使历史在我们这个时代变得异常模糊起来,我们看见的只是前方。意义只是源于前方。我们依靠前方可能出现的问题来判断现实应该如何朝前走。我们的时代更容易出现筋疲力尽的感觉。毅哥不是一个顽固的复古主义者,他知道自己还够不上这个称呼。毅哥觉得有时间人往后看看,可能会走得更远。毅哥一边想着,一边洗着脸,一边嘲笑着自己的一厢情愿。毅哥曾经就这些事向市政府发过帖子,可如同泥牛入井。不过好的是也没遭到什么打击报复,这点倒是很幸运的。当然也许是自己的帖子缺乏可操作性。可是毅哥还是愿意做一个有准备的人,为将来改变现实的缺陷和不足而有所准备的人。在他看来,要改变必须知道现实的不足。这其实也是准备。所以毅哥在思考这些问题时,总是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毅哥改完论文的前两章后,他的肚子也发出咕咕的抗议声。毅哥便关了电脑,准备吃午饭去。他去拿钱的时间才发现只剩下三十多块钱了。毅哥是公费生,每一学期都有一两百块钱的补贴。家里在开学初会给他一些钱,家里现在情况比以前要好多了。大家还记得我以前在介绍毅哥家乡时提到的那个二郎滩么?二郎滩在毅哥的家乡面貌发生巨变起着关键性的作用。那时间毅哥已经上高中了。毅哥的家乡发生了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大洪水,据老师讲是百年一遇。那雨下得异常惊人。

当时正是要雨的时间,麦子们都等着一场雨来浇灌下它们焦渴的身体。之前旱了很久了,汉江的脸都瘦下去不少。渔船今天还泊在这里,过上两三天船就已经在旱地上了。那水离船已经很远了,好像河岸是一个巨大的烤炉,烤得汉江都害怕了,只好往后撤。鱼们急躁地在江里跳着,要是往常,渔夫们早已经兴奋地撒网去了。现在他们已经没那兴趣了,鱼大家都吃腻了,闻到鱼腥味就会吐。鱼们会成群地自动地向岸边冲去,清早起来人们往往便会看见岸边又多了一层白花花的鱼。先前人们还捡那鱼或吃或卖给鱼贩子,不久鱼贩子也不再来收了。据说凡是沿江的地方都有这种情况发生。到了后来,人们实在吃不动的时间,有人便把鱼当作草来喂猪。才开始的时间,猪们还吃的异常开心。后来猪一闻到鱼腥味就哼唧着离开了食槽。村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腥味,熏得树都打不起精神,一律低着头,卷起了叶子。

有好事者在无聊时在干净的石头上摊了一张薄饼,居然不到十分钟。那饼竟然熟了。拿着那饼在村里大呼小叫地嚷着,人们吃了后觉得味道甚是独特。人们便都效仿开了,做饭要烧火,无疑是受罪。这兴头并没持续多久,人们很快就发现面粉其实不多了。他们这个村子里是广种薄收,地很贫瘠是山地。

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间,有办法的人就会想出办法来。比如挖野菜来充饥,可今年的大旱把那些野菜都干死了,只剩下紧贴在地上的叶子,一碰就碎成了几节。在这时一句话便神秘地在这个村子里流传着。毅哥每每在经过一些聚在一起的人时,便会听见他们都低声地传播着“希望即将来临之际,光明必将从血海中升起”这句话。大家都不甚理解。有人甚至拿去请教了老师,可老师们也说不出什么道道。不久在二郎庙遗址的地方经常会出现一些烧过的纸和燃香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