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就没靠老头子?”珮珮说。
“我,我只是用了他一点钱而已。”贾华声音低了一些。
珮珮哼了一下后,说:“一点钱?鼎丰怎么连楼盘前期策划都交给你?真的以为你牛上天了?”
“那个狗屁楼盘要不是在农村,他老贺会把这个交给我?要是看老头子的面儿,咋不把泾河镇的楼盘营销计划让给我来做。”贾华气愤地说。
贺牛嘴里嚼着菜,想果然是搭配着拍卖。泾河镇的地绝对在区里能排的上号,区里的标王大多数都是在这个地方诞生的。
贺牛自然能理解,大河有水小河不会自然水满,得引。这引法便是彰显领导的政治智慧了,拿捏好了,百姓叫好,属僚拍手。拿捏不好,百姓骂人,属僚也会腹诽。当官的不掌握好平衡,官终究是当不长久。
“别得意,以为这关过了就万事大吉。”珮珮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珮珮,你说得对。”贾兄贾总裁站起身去拉珮珮。
“哼,账已经记在我名下了。”珮珮转过身说。
“珮珮,再吃点?”贾兄贾总裁老脸有点红。
“看见你就饱了,那里还吃得下。”珮珮说着却放缓了步伐。
“那您就逛逛街,消消气。”但贾兄贾总裁此时替她拉开了门。
珮珮顿了下脚,哼了一声,拎着包,扭着屁股,咚咚地走了。
“母老虎终于走了。”贾兄贾总裁把头关上门,叹息着说。
“谁是母老虎?”门忽然又打开了。
“我,我是母老虎。”贾兄贾总裁一个激灵,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
“小贺,那就让贾华陪着你喝点,珮姐有事先走了。”珮姐瞥了眼贾华,然后对贺牛说。
“珮姐,您忙去吧,我陪贾总喝着。”贺牛只好也站起来。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后,贾兄这才坐了下来,用纸擦了擦脸,说:“母老虎真的走了。”
贺牛也坐下来,说:“珮姐只是脾气大点而已。”
“女人最不该有的便是脾气。”贾兄贾总裁喝了一口酒,然后说。
“女人的脾气是和男人的本事成正比的,男人越厉害,女人越听话,反之亦然。”贺牛本想如是说,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女子与小人难养。”
“其实珮珮对我更多是不满。”贾兄终于实话实说了。
“每个人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贺牛想到这几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同学们升官的升官,当老板的当老板,只有自己还在落魄地为人打工。
“只要鼎丰按照我们的计划落实了,我们公司的名声也就出去了。”贾兄胸有成竹地说。
“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总是不安全的。”贺牛脑海里此时又浮现了另外一个计划。
“牛牛又有什么妙招了?”贾兄促狭地笑了下说。
“我叫珮姐了。”贺牛说着便掏出了电话。
“你牛——厉害,快说说,有什么高招呢?”贾兄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贺牛。
“你估算下沪市大约有多少外来人口?这些外来人口大约有多少对是夫妻?夫妻中大约有多少是有小孩的?这些小孩又有多少?”贺牛连珠炮一样地发问道。
“这些和我们公司有什么关系呢?”贾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关,成则兴。”贺牛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我得回去打听清楚了。你是让这些孩子替我们做宣传?”贾兄看见贺牛如此肯定,也就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下来,不过他还是不太清楚其中的关联在那里。
“贾兄果然是有追求的人。”贺牛笑着喝了一杯。
贾兄坐直了身子,呷了一口酒,然后说:“那个自然,我们把他们雇过来发广告,但是这有违《未成年人保护法》,再说这成本也太高了。到哪里去找他们啊。”
“雇他们发传单?”贺牛有些为贾兄着急了,看来珮姐在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些准头的。
“那——”贾兄此时一点也不像有追求的人了。
“你想想,这些孩子要不要上学?上学的话在哪里上?”贺牛只好循循善诱着。
“嗯,他们父母能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说明他们并不想呆在那里,肯定也不想让后代继续生存在那样的环境里。他们父母没有背景,也没有什么巨额财富,那么孩子能留下来,只有通过念书,考大学才能取得当地户口。”贾兄贾总裁总算是说了句接地气的话。
“如果有人能让这些孩子有学上,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有功德的事情。”贺牛说着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幼年时期倚门而望的场景。
“功德?”贾兄撇撇嘴。
“社会影响力。”贺牛只好换了个词。
“嗯,确实,如果我们能联系到办学场地,办一个学校,让这些孩子能走进教室,影响力确实应该更大些,至少官方媒体肯定会跟进报道。作为组织方必然会被提及,这在同行里可是难得的机会。果然是一个妙招。”贾兄此时脑子开了窍,有点像有追求的人了。
“如果能形成社会热点,那么我们的名声就不单是在业界内了。”贺牛趁热打铁地说。
“但是办一个学校是不是需要很多钱啊?”贾兄有些为难地说。
贺牛看着贾兄的不由地想起了方才珮姐大闹客厅的事情。但贺牛并不太担心钱的事情。他说:“众人拾柴火焰高。”
“众人拾柴火焰高?”贾兄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
贺牛没有说话,他喝了一口酒。
“对了,你的意思是募捐?”贾兄的眉头舒展开来,可紧接着又皱成了一团。
“就是募捐。”贺牛点头说道。
贾兄沉思了一下说:“谁会无缘无故地把钱给咱们呢?”
“所以我们才需要借助官方媒体,由政府相关部门牵头,我们只做承办方。”贺牛胸有成竹地说。
“老弟还是只老狐狸,你这是要把政府也要套进去玩啊。可是官方会进笼么?”贾兄看了眼贺牛。
“这不是进笼不进笼的事情,而是能不能满足官方需求,或者满足社会需求的事情。”贺牛沉稳地说。
贾兄的眉头又紧凑起来,差点两条眉毛挤到一起了。
“你想想,民工总不会是一两百人吧,他们肯定是一个很庞大的群体。这些民工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年吧,他们大多都是刚结了婚,那么是不是都有了孩子,或者即将有孩子呢?这些孩子会是一两个么?如果这些民工知道有机会也有权利让孩子跟随他们一起接受好的教育,那这些民工会不会愿意呢?他们愿意的话,政府是不是就得考虑呢?”贺牛本以为这个在大院里长大的大少对这些应该是了如指掌的,但一番交流下来,发现他好像并不是这样,只好循循善诱着。
“嗯,老弟,你简直不是老狐狸了,你是老狐狸精了。”贾兄一高兴,便和贺牛碰了一杯。
“办学场地贾兄应该不为难吧。”贺牛知道私立学校最难解决的便是场地问题,其实对于很多想办事的人来说,钱不缺,人也不缺,就缺地方,归根结底缺的是关系。但关系在贾少这里应该不在话下。每年破产停产的公司工厂肯定有一些,当中找不到下家自然也有不少。只需联系到其中一家就好了。
“不就是找没人接手的公司工厂么,交给我好了。”开了窍的贾兄一点就透。
“那就等贾兄的好消息了。”贺牛冲他举了举杯子。
俩人终于把酒喝完了,贺牛打着饱嗝站起身。
贾兄也站起身,摸了摸口袋说:“兄弟,放松放松?”
“放松?好。”贺牛点点头。
“好。”贾兄摸了摸口袋,硬着头皮说。
“是该回家放松地睡个大觉了。”贺牛笑了下,抬脚走了出去。
“是啊,休息才是最好的放松方式。”贾兄放下心来,把手从口袋上拿下来。
“饭后泡澡按摩固然最好,但对肠胃并不怎么好。”贺牛看着贾兄,笑了笑说。
贾兄在听到洗澡按摩时,眼睛转到了别处,好像没听贺牛说话一样,不过在听到最后时,贾兄的眼睛又回来了,忙附和道:“对,过分享受是对信仰的腐蚀,是对健康的威胁。我们是有追求的人。”
于是两个有追求的人上了车,回到各自住处进行着最好方式的放松。
但贾兄没合上眼,贾兄躺在床上打电话。
贺牛也也没合上眼,贺牛躺在床上在回忆着过去。
于是老家的大山,老家阴暗的石板房,老家咯咯叫的鸡,老家的爷爷又渐次出现在贺牛的眼前。
“牛牛,起床。”“牛牛,吃饭。”“牛牛,上学。”“牛牛,吃饭。”“牛牛,干活。”
“牛牛,睡觉。”贺牛的童年基本上就是在爷爷的呼喊声中度过的。穿插在这些呼喊声中的是贺牛对于父母的思念。贺牛的父母在他开始上学时便离家去了南方。每年只在过年回来一两次,这时是贺牛最开心的日子。那时笑容经常挂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