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牛点着点着,忽然发现周围的光线暗了一些,不由抬头一看,只见四五个人正站在桌前。
“是捐款么?请排下队。”贺牛客客气气地对他们说。
“捐款?”一个脸上带疤的人笑了。
“不捐款的话,请离开,谢谢。”贺牛依然客客气气地说。
“呦,戴眼镜果然都是有礼貌的人。”那个脸上带疤的人看向其他几个人,于是那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眼镜,胆子不小,你问问有谁敢收天哥的捐款?”一个黄头发的小青年双手抱在胸前,一幅奚落的样子说。
另外一个站在和牛跟前穿着破牛仔裤的小青年则直接搡了贺牛一把,说:“敢叫天哥走,你说说你那块儿痒了,爷给你松松。”
贺牛晃了下身子,并没理会那俩人,弯腰把钱放进捐款箱。
“懂事。”天哥努了努嘴,靠近捐款箱的那个人便把捐款箱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放下捐款箱。”贺牛怒喝道。
“就在那里放着啊,戴眼镜的眼睛果然不好使。”天哥笑呵呵地说。
贺牛抬起脚,但是看了看周围的人以后,还是把脚收了起来。
“现在眼睛好了?”天哥依然笑呵呵地看着贺牛。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公司么?”贺薇当然已经知道遇到什么人了,大声地呵斥着。但她的呵斥并没阻止这些人的任何动作。
“呵呵,这朵玫瑰居然还带刺儿。”天哥用着抒情的语调看着贺薇说了句,然后一脸不屑地说:“不就是那个绣花枕头贾大少么。”
“滚。”贺薇甩了下头,甩开了摸着她头发的手,然后站起来冲着大门口的保安叫起来:“保安,保安。有人闹事。”
但先前还在大楼外面转悠的保安此时已经不见了。
不是保安不见了,而是保安藏了起来,他们在见到天哥他们来了后,就已经躲到大门里去了。躲了起来的保安当然不会因为贺薇的叫声而走出来。
“保安,保安。有人闹事。”天哥模仿着贺薇的声音说。
“流氓!”贺薇转过身骂着天哥。
“好眼力。”天哥仍是笑嘻嘻的样子,说完后,朝贺薇竖了个大拇指。
“呸。”贺薇一口唾沫飞了出去,但唾沫并没吐到天哥脸上。
天哥一个闪身,唾沫落到地上。
“不卫生,随地吐痰,兄弟们,这个该咋办。”天哥看了眼他的手下。
“罚款,一口痰一百块。”那帮子手下齐声说道。
“妹子,你说咋办,弄脏了我的地盘,你是不是得缴点环境污染费呢?”天哥和蔼地看着贺薇。
“不要脸。”贺薇气的脸都红了。
“错,我们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天哥大手一伸,一个站在他身旁的小青年忙从手上拿的黑皮包里掏出一叠收费条。
“天哥,那个,那个霸字怎么写?”小青年拿着笔嗫嚅着说。
“笨蛋,霸到现在都不会写,实在是笨到家了,再这么下去,还怎么当流氓。”天哥一脚把那小青年踹倒在地。
那个小青年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
“你。”天哥对站在他左边的一个人努了努嘴。
那人连忙低下了头。
天哥的眼睛又看向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把头转向另外一侧。
“妈的,老子咋养活了你们这一群文盲。难怪效益一直好不起来。回去都给老子好好练字,省得净给老子丢人。”天哥又骂了起来。
“是,天哥,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练字。”一片声音响了起来。
贺牛的嘴唇动了动,他想笑,看了看那些围着他的一群人,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
贺薇没顾忌那么多,直接笑了起来。
“妈的,现在就给老子练字,没文化混什么社会。”天哥看着贺薇脸上的嘲讽,怒了。
于是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在那里。
“都写啊,还让老子给你们写?”天哥又是一脚,把站在左边的小伙子踹了一个趔趄。
“天哥,没有笔。”一个染着红毛的小青年小心翼翼地说。
“妈蛋,你这个后勤是咋管的?”天哥斜了眼边上拿着黑包的小青年。
“天哥,我这就买笔。”小青年说着就要走。
“妈的,买笔?节约,要节约。犹太人为什么那么有钱,因为他们节约。一帮没文化没知识的东西。”天哥又发火了。
“那我去要些笔来。”小青年挑拣着词语。
“妈的,你是流氓,你不是乞丐。有点追求好不好。”天哥恨铁不成钢地说。
“是,天哥,我这就去拿笔。”那个小青年拎着黑包看着天哥。
“对嘛,这就对了。流氓就得有点流氓的样子。还不快滚。”天哥又瞪了眼小青年。
小青年急匆匆地走了。
不大一会儿,小青年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大把笔。
“妈的,这么浪费。”天哥又是一通骂。
“天哥,这没花钱。”小青年解释道。
“啰嗦,天哥的钱,他们敢要?”天哥看了下其他人,示意小青年给大家发笔。
于是那些奇装异服,红毛绿头发的小青年人手一只笔站在那里。
“写啊。”天哥眼睛又瞪了一圈。
“天哥,没本子。”刚才说没笔的小青年此时又小心翼翼地说。
“妈的,你他妈咋就这么没脑子,笔拿回来了,就不知道把本子也带回来。”天哥脚又抬起来。
“我这就去拿。”那个小青年连忙朝文具店走。
“滚回来,来来回回浪费多少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妈的你们这群蠢货浪费了老子多少金钱。”天哥唾沫星子四溅地说。
“天哥,那——”小青年把手上的纸条递向天哥。
天哥皱了皱眉。
那个小青年赶紧把纸条收回来。
“眼镜,过来。”天哥看向贺牛。
贺牛没动弹。
“你,过来。”天哥指着贺牛。
贺牛依然没动弹。
于是,天哥劈手拿过小青年手上的纸条,朝贺牛走去。
“你,现在就是我的秘书了。过来,给我签名。还有,在事由一栏写上环境污染。”天哥把纸条拍在贺牛面前。
“你们干什么?”从大楼里面传来李怡的喊叫声。
贺牛皱了皱眉,大声说:“没事儿,你回去吧。”
天哥抬头看了下大楼门口,李怡此时已经向这边跑了过来。
于是天哥又努了努嘴。
两个小伙子径直迎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贺牛把脚从捐款箱上拿下来,要去阻止,但是他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因为那个天哥伸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贺牛挣了挣,还是没挣脱,只好作罢。
不大一会儿,李怡便被两个小伙扭了过来。
“呵呵,这个也不错。”天哥看看李怡,又看看被围在里面的贺薇说。
“眼镜,不,秘书,快点干活,时间就是金钱。”天哥看了眼纸条。
贺牛直着脖子不动弹。
“妈的,难道还让老子礼贤下士一番?”天哥把两只手握在一起,关节和关节之间便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
砰,贺牛的腿上直接挨了一脚,他身形一晃,但还是没有摔倒在地。
“少他妈磨蹭,耽误了天哥的时间就是浪费天哥的金钱。”那个踹他的小青年骂咧咧地说。
“老子啥时间要你踢他了,对于人才要尊重,懂么?”天哥呵斥了一句那个踢人的小青年。
小青年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
天哥来到李怡跟前,说:“老子教教你咋叫尊重人才,啥叫礼贤下士。”说着天哥从口兜里拿出一把开了刃的刀,然后把刀架在李怡的脖子上,然后轻轻一划。于是一缕血液渗了出来。李怡恐惧地尖叫起来。
贺牛看见后,连忙喊道:“住手,我写。”
“都他妈地学会了没?这就叫尊重人才,你看看我命令他了吗?我打他了吗?”天哥看向那群人。
那群人齐齐地摇了摇头。
“时代不同,脑子也要改变。懂吗?单靠暴力是可耻的,是愚蠢的。妈的,都九十年代了,还想着青洪帮打打杀杀那套是注定要被时代洪流所淘汰的。”天哥大发感慨起来。
“天哥英明。”一片响声吼了起来。
“九十年代,不仅要有胆子,还要有脑子。脑子才他妈的关键,当然了卵子也必不可少。”天哥有些豪迈地总结道。
“天哥英明。”又是一片响声吼了起来。
天哥把刀收了回去,淡定地挥了挥手,说:“不要搞个人崇拜。”
于是响亮的声音便沉寂下来。
天哥笑呵呵地拿起纸条,指着姓名对着拿黑包的小青年说:“记住,这就是‘霸’,南霸天的‘霸’笨蛋,上面是个雨字头,下面,下面是‘月’。”
小青年跟着念到:“雨字头,下面是月,天哥,雨字头下面左边的那个字念什么?”
“你管它念啥干什么,给老子记好了,这就是霸。回头要是再不会写,或者写错,看老子咋收拾你。”天哥脸上稍微一红,马上又板着脸说。
小青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交钱。”小青年接过纸条,把纸条塞给贺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