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看似是明了了,如意和聂惠儿搀着被打得重伤的素言回了屋。如意问聂惠儿拿了些碎银子,自己上街买了些药来煎了。
素言这种情况是不能请大夫的,要想活命就只得靠自己,幸好如意懂得些药理,她自己上街抓了几副治外伤的药,煎了给素言服下。
如意自是不相信素言的那一套说辞,趁着给素言换衣服的时候问了她。
素言的衣服上面沾满了血,鲜血凝成了血块,撕下来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素言面容扭曲,却硬挺着没喊出一声。如意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如意打了盆温水,拿棉帕沾湿了水给素言擦身子。
血块被棉帕擦掉,不多时,一盆水就已经染成了血红色,又这样换了两盆水,才看出素言背后原本的模样来。
如意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当真是惨不忍睹。足有两尺宽两指厚的松木板子打在身上有多疼,看看这些伤就知道了。素言背上没了一块好肉,有些地方甚至都露出了骨头。
整个行刑过程中,素言愣是咬着牙没开口喊一句疼。她越不喊,板子打的就越狠。如意不敢想象这个姑娘以前是受过多大的苦才能变成现在这样。
“素言,我相信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如意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你对姑娘有多忠心我们是知道的。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因为吃醋就栽赃陷害别人的人。这次的事,怕又是姚兰干的吧?”
素言点了点头,并不是很想多说的样子。如意也就没有多问。
姚兰派了人前来,说要带素言去洗衣房当苦工来作为挽回了一条命的代价。
哪些人也不管聂惠儿的阻拦,就直接冲进了素言的房间。打算强行将素言带走。
如意站起身来,挡在了准备带人的嬷嬷面前,开口求道,“这位嬷嬷,您看,素言被打的重伤,现在去洗衣房也是个累赘,不如让她多修养一段时间再去如何?”
为首的那个嬷嬷说,“我可管不了这么她累赘不累赘,主母说了,要让她去,那我就得办到。”说着,又准备动手。
聂惠儿也劝道:“素言自幼身子就弱,现在去洗衣房,怕是洗不得两件衣服就死在哪里了,还请嬷嬷宽松几天时间?”
那嬷嬷见聂惠儿说话,语气也和软了许多,“我是听主母的话,主母说她能晚些日子去那才能晚些日子去,你们说了那可不算数。你们要是去求得主母的话来,那我才可以晚些时候来拿她。”
“这……”聂惠儿和如意面面相觑。
“也罢,那我就去求求姚氏。若当真现在抓走素言,那素言怕是会死在哪里。”聂惠儿咬了咬牙就准备去找姚兰,却被如意拦住了。
如意太清楚聂惠儿什么性子了,一言不合就会和姚兰吵起来。她拦下了聂惠儿,自己动身去找了姚氏。
姚兰见如意前来,倒是意外的笑脸相迎。如意也管不了那么多,见到姚兰就直接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求主母宽限素言几天吧!”
“这是什么话?我又没对她怎样。”姚兰故作惊讶的问。“你快些起来,好歹也是个表小姐,怎么能做出这般动作,还是为了一个下人求情。”
如意不理,继续说道:“素言眼下重伤,性命垂危,若是现在去洗衣房,一条命怕是就交代在哪里了。求主母让素言休养几天再去吧!”
姚兰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你是说的这事儿啊。当然是可以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准你去请大夫来替她看病,再休养半个月。”
“多谢主母!”
如意也是惊喜,她没想到姚兰答应的这般爽快,大喜过望,就准备跑回去告诉聂惠儿这好消息。
“诶,你等等。”姚兰却唤住了她。“你这般聪慧机敏,待在惠儿身边着实可惜了。若是你愿意,我这里还缺个贴身丫鬟。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意吃了一惊,心头升上一丝不详的预感,回道:“这怕是不好的。一女不侍二夫,一仆不侍二主。再说姑娘待我是真心的好,我们三人年纪又相仿,平日虽清贫了些到也过的快活自在。如意并不想离开。”
姚兰倒也没有多为难她,“那也罢,你若不想走我也不好强求。不过你若是想走了,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姚兰送了如意一段路,回去的时候碰到了浣纱。她想起浣纱同如意关系是极好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这时浣纱也看见了姚兰,连忙行了个礼,口呼主母。
姚兰却是沉着个脸,说浣纱办事不利,本就是前去服侍聂慎安的,眼下不能让聂慎安欢喜也就罢了,还吊着他胃口。
又说她手脚不勤快,做事不够机灵之类,威胁她说要是她再不能让自己满意,就将她调到专管府中秽物的地方去当差。浣纱慌了神,忙求姚兰放过她,发誓终于姚兰。姚兰终于满意,便让浣纱去帮她劝说如意。
浣纱应了,匆忙回去拿了些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些药,去看望素言。
说是去看完素言,浣纱放下药材后却硬是要拉着如意谈心。
“如意,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么?”
浣纱拖着如意坐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如意不解其意,但还是符合道:“当然记得啊。小时候,我们就经常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一坐就是一下午。
你总喜欢抢我的吃食。我记得你最爱吃的是我娘亲做的鲜花饼,外皮酥脆,内陷儿香甜。你不爱看书,又喜欢听故事,我就拿本书念给你听。那个时候风也是这样吹着的,阳光很明媚温暖。可惜,现在都成为过去了。”如意说起来有些难过。
浣纱沉默了,她想起幼时的愉快时光,又想起刚进府中的胆小惊惶,再到现在的卖友求荣……她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内心突然就十分愧疚。
耍小心眼使如意失去了成为聂慎安丫鬟的机会,嫉妒她和素言的关系挑拨离间,贪慕虚荣跟如意讨要聂惠儿跟她的赏赐……她突然觉得非常对不起如意,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绝对不可以让如意去跟着姚兰。第一次,她心底那个纯白色的小人打赢了那个黑色的小人。
浣纱没有成功的让如意去跟着姚兰。回去后,姚兰把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姚兰拿细细的竹鞭沾了盐水往浣纱身上抽去,姚兰打的狠,每一条下去的见了血。浣纱疼的死去活来大声叫喊。因为竹鞭沾了盐水,想昏过去都不行。打完后,姚兰便让浣纱去院子中跪着,没她的命令不准起来。
下午聂慎安放了学回来一看到浣纱就想去扶,却被姚兰呵斥住了。聂慎安看着浣纱跪在院子里,身上被的鲜血早已干涸,人也被太阳晒的奄奄一息。聂慎安心疼,求姚兰放过浣纱。姚兰听到儿子的请求,心一软险些就要应下来。
那李嬷嬷着实可恶,只听她在一旁帮腔道:“二爷就是心软,这浣纱连不听主母的命令都敢不听,那以后还能听您的?小小年纪就尽想着勾引人,长大可还了得?二爷莫怪奴婢多言,主母这正是在帮您调教人哩,免得以后出现惠儿姑娘那档子事儿。”
聂慎安无奈,只得跑去求了丞相。丞相匆忙赶来,也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跳,连忙叫人去搀起浣纱,又叫了大夫来看病。
浣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发起了高烧。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隐约记得是聂慎安去求了丞相,这她才得救了。她感激聂慎安救命,从心底里厌恶起了姚兰和李嬷嬷。
如意听说了浣纱被姚兰打成重伤,第二天一早就前去看望。她去时浣纱正熟睡着,看了几眼,又出去跟聂慎安道了谢。
“这次真是多谢二爷了,要不是二爷,浣纱她,怕是就没命了。”如意感激道。
“你不用跟我这般客气,浣纱是我的丫鬟,这是我应当做的。”聂慎安连忙摆了摆手,答道。
这时,姚兰也过来了,还带着汤。大抵是来送给聂慎安的。聂慎安看姚兰的眼神是有些不开心不赞同的,姚兰问他什么,他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姚兰有些生气,又转身见着了如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如意,你怎的在这里,是来看望浣纱?”
如意恭敬的行个礼,“是。”
姚兰又假惺惺的开口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将浣纱打成这样的,只是昨天气急了,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的。我寻了最好的药来送给浣纱,希望她能早些好起来。”。
如意明知道她是假意示好,却又不得不迎合着。
姚兰四处看了看,又说,“今天怎么不见惠儿,还未起床?哎呀这个丫头也真是的,都多大的岁数了,还这么赖床。平素怕是让你费心了吧?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最容易想东想西,最不好伺候,我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我晓得的。”
如意还没有回答,聂惠儿就来了,她是前来寻如意去学堂的。
聂惠儿又探头进去看了看,问她,“如意,浣纱怎么样了?”
如意笑着回答,“还好呢,我看了她,正在休息,脸色红润。想来是没有多大的事情了。”
“那就好。学堂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聂惠儿扯了如意的衣袖,拉着她快步走开,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姚兰。
聂慎安听到这话,连忙招呼着要与聂惠儿同去,聂惠儿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可走的脚步却是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