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几道长廊,穿过几道薄帐,才能够到达西厢房,西厢房的门首位置便是一间又大又孤僻的房子,没有错,这个就是聂慎垣的房间了,这个房间每到暗夜之中,都隐藏在那批碧绿而幽深的竹林之中,白日里又显得雅致非常,这是个风水宝地。
倒水的丫鬟们走的越发急促了,这一大清早的,通常都要尽最快的速度,给聂慎垣准备洗刷的水和用具,但凡是有一丁点不如意,聂慎垣什么不用说,只是那冷气压,便是已经足够让人难受的了。
那丫鬟穿过厚重的薄帐,站定在聂慎垣的身后位置,小心的提醒着:“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他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开始一些列的规矩,先是漱口水,然后喝茶,这茶水必须是昨日的露水酿制的,所以看上去步奏有些繁琐,但是如果对方只是敷衍自己,他也是可以喝的出来的,他便是不耐烦的全然都吐在了那金色的玉盏之中。
“这么一大早,咱们的安少爷就耐不住性子了不成?”
聂慎安自然是知道聂慎垣此话中的意思,只是聂慎安今日似乎是不准备要同对方斗嘴,只是一股脑的走到了聂慎垣的省后来,然后朝着那丫鬟做了一个出去的动作,那丫鬟便是心领神会,迅速消失不见。
聂慎安将手放在聂慎垣的肩膀上,帮他扣上了前襟的口子,笑着说道:“我说,大哥,你每天都是这么准时,就不能够迟到一丁点,今天不是没事情吗?”
这明显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此番前来,肯定是不是为了这点小事情吧,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到底是在想着什么呢?
“你来,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个不成?”
是啊,聂慎垣这个样子,在这个府里面,几乎是已经司空见惯了的,既然是司空见惯,便是不用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聂慎安尴尬的笑了笑,继而开口说道:“你可还记得上次那副墨竹吗?”
被聂慎安这一提醒,聂慎垣倒是想起来了,那副墨竹明明是自己补得,怎么就成了聂慎安手里的东西了,这才伸出左手,一副冷漠的样子,说道:“拿来。”
聂慎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什么?”
“那副墨竹,不是说只要是我能够补好,就是我的东西了。”
是啊,的确是这样子说了,但是他俨然是没有想到聂慎垣真的是做到了,而且还是这样子浑然天成,简直是没有一丁点的破翟之处。
“我知道你坐起这些事情来,很容易,也让我十分敬佩,可是你知道,竟然是有一个女人,比你更加传神,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后天补上来的,你可不要忘记过,我们之间可是打过赌的?”
聂慎垣似乎是觉得十分有趣,回头看着聂慎安,开口问道:“你是说有人已经认出这幅画是后天补出来的,当时不是已经拿着去了专业的地方见证过了,没有认出来啊?”
聂慎安摇了摇头,装出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样子来,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如意是真的认出来了,而且是一眼,第一眼看上去,就已经很是轻松地认出来了。”
聂慎垣手中的动作略微停顿了半秒钟,只是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回头望着聂慎安,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大哥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啊,大哥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若是有人能够认出这是后天修补的,便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聂慎安就算是不说,他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聂慎垣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无趣至极的人,所以聂慎安这次准备要好好的捉弄聂慎垣一把。
“有人猜出来,的确是不假,我答应了你,也当真是不假,你想要提出馊主意,来捉弄我,倒是也不假?”
聂慎垣到底是什么脑子,有的时候只要是自己的脑袋瓜子,轻轻地转动一下,对方好像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弄清楚自己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真是奇怪,甚至是有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聂慎垣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既然是大哥已经猜测出来了,我便是不多说了,这已经入冬了,府里实在是无聊。”
聂慎安的心里,聂慎垣怎么能够不知道呢?只是聂慎垣一直都不肯说出来,只等着对方亲自说出来。
“过几日听说是有有名的戏班子过来,说是给皇上唱戏的,咱们也有幸能够听上一听,大哥之前不是说十分喜爱这些东西吗?不如到时候露一手上来?”
这摆明了是想要看自己出丑,只是聂慎垣倒是也不是吃素的主,聂慎垣半笑着说道:“你若是真的是想要看我出丑,岂不是简单。”
聂慎垣说罢转身正要朝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人所说的话,迅速停了下来。
“大哥,是得罪了如意吧,这个女人好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偏偏提起大哥的时候,就是全身打了一个冷颤,简直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肯定是不太了解大哥。”
他装作是自言自语的样子,可是每一句话对方都是听的十分清楚,甚至是一个颤音都是没有的,现在只听到对方的人说道:“大哥,那日明明是在场,我也看到了,为何要这样子冷漠啊,其实大哥的心里还是很想要帮助如意的是不是?”
聂慎垣不知道为何,全身竟然是有一股子冷颤袭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说话,转身离去了,动作快的简直是惊人。
就算是出来了几十米,仍旧是不断的想着之前的事情,那时候聂慎安说的是如意是畏惧自己的吗?
他摇了摇头,简直是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要如何去面对如意。
“如果那个时候我出面的话,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他的内心是有一丁点的愧疚之情的,是对于如意,这个女人的内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情,她肯定是有更大的秘密,所以才能够如此的吸引自己,聂慎垣一直都这样子告诉自己。
可是近一段时间,聂慎垣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当怎么做,甚至是觉得这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样。
“大公子,您怎么了?”
那小厮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了,见到聂慎垣一直都不曾过来,便上前来找,却是不曾想竟然独自一人坐在长廊发呆呢?这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聂慎垣吗?聂慎垣可是从来都是不会浪费时间的啊,就连思考人生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啊。
他神游的思绪被眼前的这个人打断,聂慎垣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对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走吧。”
他的内心好像是总是有着无限悲怆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幼年丧母,或许是因为是家中的长子,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没有任何的人知道的,或许只有聂慎垣自己一个人知道。
他的眉眼之中带着无尽的冷峻,没有聂慎安的平易近人,甚至是没有聂慎安的温暖,但是总是想要去了解这个人忧郁,他的身子刚刚钻到了马车里面,便是已经平缓的坐下了,他将马车的木窗慢慢地推开,似乎是想要透透气,这才注意到如意就站在远处的西厢侧门的位置。
他们四目相对,如意的眼光十分炙热,那个女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似乎是对自己越来越有吸引力了。
马车就这样子驶过,方才那一幕的画面仍旧是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如意摇了摇头,她不明白,聂慎垣为什么昨日那样子无动于衷,任由着自己被欺负,还是已经看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个人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如意将双手攥成了拳头,整个丞相府里面,除了丞相,这个聂慎垣才是真正不能够不放在心上的角色啊,至少如意的心里是这样子想的。
“如意无奈的摇着头,听到身后传来浣纱的声音。
“听说过几日府里要热闹起来了,说是给皇上唱戏的戏班子要过来呢?真是不知道底下人传的到底是不是靠谱,但是如意,我们可算是能够放松一下了,给皇上唱戏的戏班子,我真的是想也不敢想啊?”
浣纱还是像是一个少女一样,双手拥抱在一起,显出一副期待的样子来,如果自己不是重生的话,或许现在这个年纪,应当是跟浣纱一样吧,不管是经历了多少的磨难,至少是会积极向上的生活,会对一切都充满希望的。
她好像是从浣纱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甚至是不希望打破浣纱的美梦,就算是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对方这样子幸福,也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幸福。
“浣纱,你真好?”
她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来,她通常是不愿意说出这样子的矫情的话来的,浣纱有些不好意思,用自己的冻僵的小手打了如意肩膀一下,说道:“说什么呢?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