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抚掌而笑,道:“大丈夫应该如此,如果是我,不光要杀了匈奴使者,更要杀了龟兹国王。”耿恭叹道:“兄弟秉性,竟如介子一模一样。那介子回去对霍光说,要刺杀龟兹国王,霍光说龟兹远,地利位置也不如楼兰重要,不如杀了楼兰国王。介子于是带了百余人,拿了许多宝物去楼兰,楼兰国王安归贪恋介子的财物,可对介子又很有戒心,不敢相见,只派了手下的官吏去。介子故意生气,说国王怠慢,明天要动身将财物送给别的国家。安归急了,连忙挽留介子,偏介子不肯,连夜整理行装。到了第二天,安归亲自来介子帐内,介子见他带的人少,趁他不注意,一刀刺杀了他,又对他的大臣说安归私结匈奴,屡杀汉使,罪不可赦,楼兰先王的儿子尉屠耆现在汉廷为质,可以为国王,大臣们听了,不敢不从,楼兰遂平。于是,介子将楼兰的名字改为了鄯善。”
班超听了,不禁感慨万千,道:“介子真勇士啊,我这次出使西域,一定会记住哥哥的话,先到鄯善,鄯善一平,可进可退,西域各国都受制于我了。”“正是!”耿恭道,“我觉得取了鄯善后,下一个征服的国家就是于寘国了。”
“英雄所见略同,哥哥所说不错。于寘国雄据西域,虎视眈眈,在西域诸国中实力最为雄厚,于寘一服,其他国家必定畏惧,望风而降,西域南部一平,哥哥随窦将军长驱直入,直入北境,踏平匈奴。”两人哈哈大笑,壮心不已,捧起喝,一饮而尽。
班超道:“听说西域种植葡萄酒,与中原的烈酒不甚相同。中原的酒,以高粱、糯米所酿,烈如刀,像火烧,适合英雄大口大口痛饮;而西域的酒,以葡萄所酿,酒如血,性很温,适合未嫁女子小口小口慢慢品尝。我平了西域,定要弄点葡萄酒给大哥尝尝。”
耿恭一抹嘴边的酒迹,大声道:“好,一言为定!只是这种酒不可长喝,否则变成女人,反而不妙!哈哈,弟弟讲讲于寘的故事吧。”
班超兴致盎然道:“武帝时,于寘也是我国都护府所辖。王莽之乱,我国无暇西顾,西域莎车王贤,恃强用兵,吞并于寘。这时,于寘有个贵族勇士叫休莫霸,忍辱负重,他一面服从莎车王,一面不忘亡国之恨,日夜练兵。等到兵精粮足,他突然攻杀莎车国守将君得,一举复国,自立为王。莎车王大怒,举全国兵力,围攻休莫霸,却被休莫霸打败。莎车王落荒而逃,休莫霸不肯罢休,紧追不舍,哪知被莎车王射伤,只得退兵,在回国途国就死了。休莫霸没有儿子,大臣就立他哥哥的儿子广德为王。这广德王,更是智勇兼备,联合龟兹,攻击莎车王,莎车王腹北受敌,难以久持,便到广德营中求和,称愿意将女儿嫁给广德,广德答应,退兵而去。”
耿恭重重往桌子一拍,碗中酒左右摇晃,溅了出来,怒道:“这广德王不乘胜追击,一举灭掉莎车,却儿女情长、贪恋女色,哪里是英雄的行为!”
班超摆摆手,道:“哥哥错了。这广德退兵,却是另有缘由,便是粮草不继。他回国后,厉兵秣马,才过了一年,又卷土重来,围攻莎车,莎车王非常惧怕,责骂广德不守信任。广德说莎车王是我岳父,好久不见,所以前来问候,岳父不要怀疑,你出城前来叙叙旧,我便退去。”
耿恭插嘴道:“这是广德的计谋,他想诱使莎车王,我料莎车王必然上当。”
“不错。莎车王打又不过,心想不如坦然出城,与其相会,说不定广德念翁婿之情,寒喧几句便会退兵。莎车王于是出城,哪知突然冒出十余条壮汉,将莎车王拖落马下,捆绑起来。莎车没有了主将,便投降了,于寘就吞并了莎车,成为西域强国。”
耿恭叹道:“西域历来为番邦之地,广德王毫无信义,也是情理之中。弟弟到西域,可学战国时的张仪,晓以大汉天威,利用西域诸国矛盾进行孤立,远交近攻,以夷制夷,各个击破,西域哪有不平之理?”
班超大喜,道:“正是如此,西域诸国若像战国一样,连横合纵,团结一心,又外连匈奴、鲜卑,共抗我大汉,这西域自然难以平复。可西域素来毫无信义,反复无常,有利便从,无利便反,从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我现在不担心西域不平,只担心平定西域之后,西域诸国仍无信义,那怎么可能长久事汉?以后乱天下的,恐怕还是这些马背上的民族。”
“只有仿武帝时,重设都护府,屯以重兵,教以道化,再以能臣镇守,近百年内,西域不会大乱。”
班超叹道:“我投笔从戎,常常感叹无人与我谈论兵法谋略,今天哥哥所见,与我略同,倘若皇上派我俩共使西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相见恨晚,双手紧紧相握,两颗英勇不羁的心飞跃了千山万水,停留在塞外黄沙沟壑之中。坚定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东汉初期的两个英雄,拉开了征战西域、匈奴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