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一惊,急忙放开玉容,后退一步,揖手道:“太后,微臣想去看看,窦、窦将军为什么抓了李敢……”未等马太后答应,耿恭转身,大步流星,朝往走去,背挺得笔直,如山的脊梁……
玉容痴痴望着,耿恭的背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扭过头,泪水挂了一脸:“母后,您救救耿大哥啊,救救耿大哥啊……”
马太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孩子,告诉母后,究竟怎么回事?”
玉容收住泪水,低下头,脸如朝霞般绯红,脚一跺,嗔道:“母后就知取笑人!娟姐姐去西域前,写了信给孩儿,说耿大哥性格耿直,定会得罪很多人,要我照顾他,唉,其实孩儿自顾不暇,哪里能照顾他呢?”
想起马娟,马太后心里一痛,伤心道:“孩子,母后身体不行啦,这几日总是梦见先帝,必是先帝召我,要我去另一个世界。唉,容儿,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你虽然生在帝王家,可生性柔弱,闷闷不乐,你皇帝哥哥烦心的事多,他也管不了你,母后走了,你怎么办呢……”
玉容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母后,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马太后望了望柔弱无助的玉容,也是十分悲伤,抚着她如瀑布般的黑发,道:“傻孩子,有生就有死,有兴就有亡,天道循环,谁也改变不了,哪有你说不死,就不死的!”
玉容突然焦急起来,道:“母后,您还没答应容儿呢,快去救救耿大哥啊……”
马太后摇摇头,道:“孩子,妇人是不能参与国政的,即使母后是太后,也是不行。你去找皇帝哥哥吧,他今天狩猎去了,这时,也该回来了。”
玉容一跺脚,含着泪,转身离去,宛如海中一叶孤舟。
耿恭归心似箭,出了宫,乘一匹白马,腾云驾雾般,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已望见耿府。只见无数兵丁,密密麻麻,将耿府团团围住,喊杀声震天。耿恭焦急万分,双腿狠狠一夹,马嘶鸣一声,鼻子喷出一股热气,转眼间就到了府前。
只见一人白发白须,麾使众人围住耿府。此人正是下博侯刘张。而窦宪、窦笃手执利剑,各领一军,一人在左,一人在右,纵马穿梭,耀武扬威。耿霸、耿秉、耿净、耿沙、范羌、杨晏等人都被绑得严严实实,跪在府门口。
耿恭大吃一惊,头一晕,旧伤复发,在马上晃了三圈,差点坠了下来。
原来,窦宪、窦笃回府,恰好窦固回来,见二人满头大汗跑来,窦固十分不悦,脸一板,生气道:“你们两个,又干什么去了?书读好了?剑练好了?”
窦笃畏惧,立在一旁,不敢作声。窦宪却一脸堆笑,走到窦固面前,高兴道:“叔父暂歇雷霆之怒!如今侄儿做了一盘绝好的棋,就等叔父出马,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窦固不明就里,哼了一声,道:“宪儿、笃儿,你们好好读书练剑,自有一天,叔父会让你们远赴边陲,各自带兵,扬名万里,为国立功!现在要你们做什么棋!到时恐怕越做越乱,自己都成了棋子,无人可救!”
窦宪笑道:“叔父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棋嘛,千载难逢,平常是做不出来的,真是天助我窦家啊!”随后,他神采飞扬地将李敢等人杀死苍狼、王康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窦固大喜,眼睛闪闪发亮,恨恨道:“那王康,十几年前,将我窦家关在昭狱,早就死有余辜!好,好,好,如今将耿家也牵扯进来,正是一盘好棋!宪儿,干得好!这番就算不将耿家一网打尽,也得让他无法翻身!”
正说着,一人行走如风,径直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将军,将军,太好了,太好了!”
窦固一见这人,大喜:“刘将军,哪阵风将你吹来了,本将正想请你商议大事呢!”
刘张迫不及待道:“将军莫非为李敢杀人一事吗?”
窦固一惊:“正是!刘将军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心里却想:“刘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原来,当年耿广战死,刘张怕人抖出真相,遂将亲兵组成控密军,遍布洛阳,专伺他人过失,后来将知道耿广死因的人一个个除掉,控密军也保留了下来。因此,李敢等人杀死王康、苍狼一事,他了如指掌,立即来报。
“李敢、张封、杨武已被抓,现押于洛阳府中,如今要杀死这三人,易如翻掌!只是,若仅杀这三人,这棋下得有些小气!不如一石二鸟,既除耿家,又逐马家!到那时,将军固若金汤,再无后患之忧!”
窦固双眼放光,道:“刘将军,好一个既除耿家、又逐马家的一石二鸟之计!只是,本将不明,以事又关马家何事?”
刘张不慌不忙,捋了捋须,道:“将军,李敢等三人是耿恭部将,现擅杀朝廷二千石官员。”刘张顿了顿,一脸邪笑:“耿恭就是主谋!而护卫洛阳城墙,是黄门郎的职责。今二千石官员,死于城墙边的洛阳河道,他旁无责贷!况且,小人得知,马廖、马防、马光三兄弟,一大早便出了城,却不知做何事去了,这是擅离职守!”
窦固叹道:“知己知彼,百战不贻!刘将军竟将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真是有心人啊!哼,这次耿家、马家在劫难逃!”又对窦宪、窦笃道:“你们两个,要多向刘将军学习!”
窦宪、窦笃忙向前鞠躬,刘张忙扶住,道:“小人看二位小将军,器宇深沉,头角峥嵘,前程不可限量,他日必能封侯拜相!”又冲窦宪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小将军真是箭法如神!”。
窦宪心中一凛,默然不语,心想:“刘张奸诈,若不除掉,必为后患!”
刘张抚了抚胸前白须,道:“窦将军,此事宜急不宜缓,请尽发南、北二军,一军围耿府,一军围马府,将耿家、马家尽数擒来,如有反抗,便是自讨苦吃,可以格杀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