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人确实厉害,他拉十四力硬弓九次,还献印三百斤,端的厉害,兄弟们还是小心!”
“哼,厉害又怎么样?就算血溅当场,也不能让他的马车再行半步!”
“是的,是的!咱们上!”
说着,都抽出了刀,一齐瞪着窦宪。窦宪也知这是宫中,不敢进逼过甚,见他们只是戒备,遂转身跳入车上,手一招。窦伦哼哼唧唧,也上了车,驾车欲行。
忽然,一人踏步进来。御林军心一凛,让开道来。只见这人十分长大,比常人高了半个身子,宛如一座铁塔。脸上的疤痕一个接一个,泛一股诡秘,这人正是虎贲宫副都尉虎卫。窦宪见了,也是一惊,心想:“我也入宫多次,从没见过他,他是谁?难道又是耿恭手下的?”
原来,虎卫深入简出,很少露面,纵然有事,亦是暗中处置。窦伦有窦宪撑腰,挥起鞭子,便来驱马。虎卫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怒容,他站立马前,大吼一声,单手撑住马头。那马奋力前行,却被虎卫所挡,寸步难移,马鼻呼哧呼哧喷着气。窦宪大惊,心想:“这人竟有这么大力气吗?”劈手夺过鞭子,刷刷两鞭,打在马背上,鞭鞭见印。那马负痛,攒劲向前,可是哪里动得了?虎卫又大吼一声,用力一推,那马竟后退起来。御林军纷纷喝彩!
窦宪脸上挂不住了,扬手一鞭,抽向虎卫。虎卫也不闪躲,手一伸,抓住马鞭,用力一扯。那窦宪忽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袭来,马鞭有些拿捏不住,他忙用力攥住。那边虎卫也是惊讶:“这人有这么大力气,怪不得敢在宫中放肆!”他慢慢加劲,奇怪的是,无论怎么用劲,力气竟如百川归海。
两人僵持不下,忽听“啪”地一声,手指粗的马鞭竟被生生拉断,力气陡然落空,两人均如被人打了一拳,往后便倒。窦宪重重撞在车上,倒也无妨。虎卫却不一样,鞭断力卸,马突然得势,一头狠狠撞去,正中胸口,虎卫闷哼一声,蹭蹭蹭,往后退了十几步,一跤跌倒,他身形雄伟,这一倒,地动山摇一般。御林军见了,急忙冲上去,七手八脚,将他扶了起来。
窦宪哈哈大笑,一跃下马,朗声道:“傻大个,怎么样?”
虎卫哼了一声:“宫中不容你撒野!”冷如坚冰。
窦宪哈哈一笑,将剑一抛,取来一柄刀,约有七八十斤,道:“你不是力气过人吗?好,本少爷今天就陪你玩玩!”言毕,飞身下马,劈头便是一刀,虎卫抬刀相迎,虎口一震,身子晃了一晃。
原来,虎卫嗜武成性,成天打磨力气,力量远超窦宪,就算耿恭,也颇有不及。只是他单手撑马,耗去不少气力,鞭断时,被马和自己的气力重创,怎么能和窦宪抗衡?窦宪正是看中了这点,便与虎卫斗力,而虎卫素来清高,绝不愿旁人插手。窦宪提一口气,瞬间砍出百来刀,力大势沉,虎卫咬紧牙关,勉力支撑。窦宪暗自心惊:“这傻大个力大无穷,深不可测啊,倘若他不受伤,我如何打得他过?”
忽然,窦宪大吼一声,奋起全力,一刀劈下,“砰”地一声,惊天动地,虎卫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在地上,面色苍白。御林军叫道:“虎都尉!虎都尉!”纷纷围了上来。虎卫只觉气血翻腾,心中无比难受,“啊”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窦宪哈哈大笑:“虎贲营也不过如此,谁不服,敢来一战?”
众御林军挺刀欲上,虎卫伸手阻住,摇晃着站起来,喘息道:“二十年前,我就该死了!今天,我就死在宫中,却也值了!”他平时说话,绝不超过十个字。虎卫勉强提起刀,缓缓拉开架势。
窦宪暗赞:“好一条铁汉!”又想:“宫中伤人,毕竟不好,只须将他手筋、脚筋挑断,便成了废人!”这么想着,举起刀,径往虎卫手腕削去。
残阳如血!浓浓杀气,陡然生起!御林军闭着眼,不敢再看,一生不肯低头的虎都尉,将如残红一样,在暮春时渐为消失。然而,虎卫并不甘心,就算一死,也要死得壮烈。窦宪的刀快,他的手腕更快,轻轻一抖,便即闪过,反手一刀,直刺窦宪腰间。
窦宪一惊:“这人这么厉害,竟如没受伤一般!”遂定下心神,并不急于取胜,一刀又一刀,招数层出不穷,虎卫哪里抵挡得住?不断后退,窦宪大喜,正想一鼓作气,一刀挑断虎卫的手筋、脚筋。
“住手!”背后忽然传来冰冷的低吼声,如利剑扎入心房,窦宪一愣,举在半空的刀,竟挥不下去!他回头,看到耿恭站在那里,冷若冰霜。
窦宪吓了一跳,自知非耿恭对手,忙将刀收回,瞅了瞅虎卫,嘻嘻一笑:“既有耿都尉出面,就饶你一次算了!”回头道:“窦伦,你驱车回去。弟弟,下来吧,我们走路到长秋宫去!”
耿恭冷冷道:“把兵器留下来!”
窦宪眉头一扬:“耿恭,你不要欺人太甚!”
耿恭冷冷道:“宫中规矩,就是窦大将军,亦是如此,何况于你?”窦宪、窦笃无奈,解下兵器,抛入车中,悻悻离去!
耿恭向前,扶住虎卫,道:“虎都尉,你怎么样?”
虎卫捂住胸口,剧痛无比,晃了一晃,又喷出一口血!耿恭见了,道:“苍鹰,扶虎都尉回去休息!”又轻轻抚着那名御林军身上的鞭痕,问:“还痛吗?”
御林军十分感动,轻声道:“不痛了!”。
耿恭点点头,沉声道:“无论是谁,只要入宫,就得守规矩!倘若不从,便要誓死捍卫!就算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保护皇宫安全!”
离开后,窦宪一言不发,脸色煞白,胸膛剧烈起伏。窦笃偷眼瞧去,很是畏惧,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道:“哥哥,你、你别生气了……要、要不,我们离开洛阳,到、到岭南去,占山为王,自由自在,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