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都摇头:“我若不去,乌吾羌必然不服,那时羌人懈体,从此再无法团拢了!”说完,鞭一挥,那马飞奔而去。
却说耿恭紧行慢走,故意等兀都赶来。果然,一骑杀到,正是兀都,耿恭大喜:“刚在山脚下,羌兵甚多,不好施展手脚,如今正好杀死兀都,那时羌兵大乱,不战而败了!”
两人又战在一起,刀光剑影,风雷滚滚。这兀都刀法稳健,不疾不缓,颇为冷静,恰是一个劲敌。然而,山外有山,楼外有楼,耿恭虽欲杀死兀都,却并不贪功,一剑又一剑,凌厉无比,直杀得兀都冷汗淋漓。
兀都心惊不已,余光一扫,身旁并无一人,暗自着急,也只得勉力支撑。斗着斗着,已战了三百回合,兀都的刀已不成章法,松了下去。耿恭一招“长虹贯日”,如矫龙出洞,兀都“啊”地一声,只道这一下必死无疑!
那知耿恭的剑到得半空,竟凝住不动,他的左手抱住头,眉头紧锁,一脸痛苦,摇摇晃晃,竟有些站立不稳!兀都大喜,又怕耿恭有诈,忙转身而逃。逃得几步,回头一看,见耿恭还在原地,手中的剑已掉落,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
兀都惊疑不已:“难道耿恭又在使计?可是刚刚明明可以一剑杀了我,又何必再使计谋?”犹豫了一阵,悄悄走上前,举刀便砍,又觉不妥,遂取过刀鞘,往耿恭身上一戳,耿恭竟毫无知觉。兀都稍稍放心,又用力一戳,耿恭应声而倒。兀都大喜,还犹豫什么?把刀鞘一抛,举刀便砍!
却说伯彦紧紧盯着山上,隐隐听得吼声连连,心里颇为担心,不知兀都情况如何,遂引军徐徐而上,接应兀都。到得山脚,忽听兀都大叫:“伯彦伯彦,快驱兵上来,擒拿耿恭!”
伯彦一惊,抬头瞧去,见兀都持刀追着耿恭,耿恭发已乱,似乎受伤,往山上奔去。伯彦一急,道:“兀头领,不要追!小心中计!”风声呼呼,兀都哪里听得到?他已杀红了眼,只想一刀砍了耿恭!
原来,耿恭自被窦宪砸伤,头痛经常发作。这次不早不晚,他一剑刺过去时,脑海里“嗡”地一声炸开了,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这一剑,如何刺得下去!
那兀都一刀劈去,正砍在耿恭护心镜上,护心镜顿时裂成几片。剧痛袭来,耿恭忽地醒了,睁眼瞧见兀都狞笑着又是一刀劈下,耿恭急忙一滚,然而还是迟了一点,腿竟被砍掉一块肉,鲜血长流,染红了白袍。耿恭拾起刀,咬牙爬起,欲待去战兀都,自知有心无力,急忙往山上奔去。
剧战之下,兀都也是精疲力尽。耿恭越爬越高,几至山顶,兀都气喘吁吁,奋力追赶。然而,耿恭突然站住,兀都吓了一跳,这时,丛林之中,涌出一百余名汉兵。耿恭冷冷道:“兀都,你中计了!”
兀都一惊,急忙掉头。这时,伯彦率了众兵,正往上爬来。兀都急道:“伯彦,快点过来!”这时,从林里转出一人,风驰电掣般,眨眼间就奔至兀都面前,当头一刀削去,兀都“啊”地一声,一颗头飞了出去,顺着坡滚了下去,血如箭一样,从脖颈里喷出,染红了草木。
这人哈哈笑着,怒吼道:“兀都,你也有今日!”随即脸上挂满了泪水,他低下头,又喃喃道:“夫人,我替你报仇了,我替你报仇了……”
山间晨雾袅袅,不时传来几声鸣啼,甚是哀戚。羌军奋力往上爬着,忽然一个东西滚下,伯彦眼尖,一脚踩住,定睛一瞧,居然是一颗人头,上面沾满了泥土、血迹、枯草,伯彦头一晕,这可是兀都的人头!
伯彦又惊又怒,引众而上。然而,一声梆子响,丛林之中,射出无数箭来。羌兵挤在一堆,无法躲避,一时不知被射死多少人。伯彦绝不肯退兵,扑向草丛,欲觅汉兵。这时,山上突然滚下许多黄豆,羌兵莫名其妙,待黄豆一多,他们站立不稳,纷纷倒下,跌作一团,自知不妙。惶急间,却见汉兵从山顶上喊叫着冲杀过来,你说羌兵站都站不稳,如何应战?只好引颈待毙,更兼那血流在黄豆上,更加顺滑,一时不知被杀死多少人!
耿恭抱膝坐在山顶,一柄长剑歪歪斜斜地倚在身边,他望着羌兵被杀死,而山间草木丰茂盛,生机勃勃,他不禁低声叹息。一将功成万枯!战争,本是无情;生死,本已看淡,
耿恭此时,满腹伤怀!也许仁者之兵,便是不战而屈人!
羌兵从山上大败,已死了差不多一万人。人心惶惶,斜刺里又杀出一列汉兵,当先一人,英气逼人,引弓便射,羌种部落将领纷纷落马。伯彦暗想:“这人就是那个神射手范羌吗?”想到这里,急忙钻入羌兵中,拥众而逃,羌兵又一阵大乱!!
这时,迷吾也赶到,两军合在一起,杀向羌兵。羌兵毫无还手之力,拼命往后便逃。逃了一阵,忽见前面又一支军奔来,伯彦大惊,一将从那军中奔过来,泣道:“都尉,不好了,姚果突袭营地,我们不及防备,兵又少,无法抵挡。他们救出了先零羌部众,又杀了过来!”这时,尘土飞扬,这将忙道:“都尉,姚果杀来了,我们快逃!”说完,钻入军中,往后奔去。伯彦长叹一声,道:“误信了兀都,使我羌人自相残杀,恐往后再难兴旺了!”拨转马头,领着众人,径往鄯善而去。
这时,耿恭纵马而来,战袍上血迹斑斑。范羌急道:“哥哥,你受伤了,快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