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了聘礼,阖府都是松了一口气,转头开始筹备过年的事。
齐大太太将满门心思放在齐宸的嫁妆上,还要养育谨哥儿,即便是生出三头六臂也实难应付,这筹备年货,往各家送礼、回礼的事就还是交给了郑姨娘来办。
宋姨娘两头跑着帮忙,给两边打下手,倒也不得闲。
齐宸给齐容和齐?打过下手筹备,如今轮到她自己的婚事,齐容害喜出不得门,齐?过完年哟要随着郑昀去苏州,眼下正在家里打包行李,虽然也时不时地来瞧两眼,却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倒是齐寜,每日来她院里跟应卯一样,虽然年纪小,但有宋姨娘教着,行事已经颇有风格,很是谨慎,又心细如发,记性也好,帮了齐宸不少忙。
齐谦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官场上有齐大老爷帮衬着,如今齐家女儿即将嫁入苏家,他这个堂兄也多少跟着沾了点光,就连那几个原本说不上什么话的同僚,都开始对他友善起来,时不时地就请出去一起聚聚什么的。
齐谦也都不计前嫌地与之来往着,可心中对于官场那一套也是清楚得很,所谓交往,也不过是顾忌着彼此面子罢了。
齐证随着齐谦一起住在扶柳巷,原本他父母亲,齐家的六老爷和六太太,也打算给他在京城置办一套宅子落脚的,却被三太太给拦下了。
三太太说扶柳巷宅子不小,齐证若是搬出去了,齐谦一个人住着也是空乏,再说齐证还在为下一场做准备,与其一个人在个大宅子里闭门苦读,还不如随着堂兄一起住,还能时不时地指点、督促一下学业。
老六夫妇听了这话很是感动,他们本也担心齐证一个人在外,心里想着能有个堂兄照顾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就怕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人家宅子里,会让人家觉得麻烦,又怕会耽误了齐谦说亲事,才一直想着另外置办宅子的事。
如今得了兄嫂的一番肺腑之言,自然是感恩戴德的,不仅给齐证去了信,让他专心读书,好好听兄长的话,也要记着三叔三婶对他的恩情,以后多孝敬着点他们。
过年的时候还送给齐三老爷那边不少节礼,又给京城齐家,以及扶柳巷和魏家那边各送去不少。
各家收到之后,也都纷纷回了礼,魏弘还特意修书一封,谢过他们的节礼,谦和有礼的态度让六老爷夫妇很是欣慰,回回见了三老爷就不住地夸他这个女婿好。
三太太听了自然是高兴,整日里都是笑呵呵的。
今年的确是她的福年,儿子高中,在京城中做官还落下了脚,女儿又是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成婚没多久就有了喜讯,如今被家里上下供着,日子过得比公主还逍遥。
女婿对女儿又是极尽呵护,对长辈也谦恭孝顺,苏家下聘之后,她赶着回汴京这边准备过年,女婿还再三挽留,又准备不少东西,满满当当地装了三大车,让她回来送人。
可前几日她却又收到了女婿送来的节礼,又是满满当当的几车,恨不能将京城都搬空了给她似的。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照她看,魏弘这个女婿简直就跟亲儿子也没什么分别了,汴京城里这些个故交也都是耳清目明的,京城的东西一送到,他们就都知道了,来府上拜访的时候都要对她这儿子女婿夸上好半天,说她今年可真是鸿运当头,让人羡慕得紧。
这样的吉祥话听着自然高兴,可三太太也深知,有人羡慕就会有人嫉妒。
当日齐容是在京城扶柳巷出的嫁,汴京这边的长房和四房虽然都去了,可嘴里的闲话却是一句都没少说。
更气人的是,说是去参加堂妹妹的婚礼,可长房的公子们却一个都没去,反倒是将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给带过去了,先前长房的还想用些下作手段让齐容委身给这个外甥,如今又千里迢迢地带他过去参加喜宴,这是去贺喜,还是去给齐容添堵呢?
虽说那个外甥没在齐容喜宴上掀起什么波澜来,可三太太每每想到大房的用心,就觉得恶心。
若不是预备着过完年之后,同大房和四房谈分家的事,她是连这个年都不想回汴京过的。
扶柳巷有儿子有女儿还有女婿,没事还可以去找齐大太太坐坐,逗逗谨哥儿,谁又愿意回来看大房和四房的嘴脸。
老六家和他们是一个房头,一贯是一条心的,原本先前想拉拢四房,却不知长房又给四房灌了什么迷魂汤,说好将孩子一起送去京城里读书备考,临了了四房却又反悔了,犹豫不决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来气。
三太太是个最果断不过的人,瞧见四房那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与自己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若是上了一条船,那日后也是麻烦,既然四房不打算承他们这个人情,那他们也就顺水推舟,与四房也划清界限的好。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长房身上。
二房老祖宗当年和长房、三房、四房有过协约,搬离汴京去了京城,虽然没分家,但走的时候也是没带走一分的,如今在京城里这些都是老祖宗自己陪嫁过来的东西,齐大老爷自己又争气,二房才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但与汴京这边已然没了什么干系。
分不分家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谁也不能对他们说半个不好,可对于三房来说,却是掉一层皮的事。
长房虽然挂着宗族祖宗的名分,但从老太爷走了之后,便没有什么能支撑门楣的人了,老大平庸老二风流,娶得两个媳妇都是商贾出身,从头到脚都是满满的算计。
生的四子三女,嫁出去的两个都没找到什么好婆家,也就凑合着过日子,娶进来两个与婆母都是一类人,见到银子两眼就要放光,见到好处就往上凑,什么风骨气节的,在她们眼里都不如银子好使。
有如此的母亲和妻子,家里的哥儿也就可想而知了,虽说也是在读书为举业努力,可教过他们的先生见了他们的文章都要摇头,是个男丁没有一个有天资的,也不知该笑话他们还是该可怜他们。
长房这样不成气候,之所以能将日子过得这般逍遥,靠得便是公中的银子供养。
公中银子从何而来?还不是三房四房挣出来的。
三房两家手中都宽绰,占了大头,四房占了小头,但也不是没得出的。
若是日后分了家,失去了公中的银子供养,长房的日子可就举步维艰了。
所以长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同意分家的,就算同意了,想必也是要狠狠地送三房身上剜下一块肉才能罢休。
三太太不怕他们剜肉,就怕这肉剜下来了,可却还连着筋,让他们有机会再生出些个歪脑筋兴风作浪,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一场折腾?
这件事,还是得好好思量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