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了可以再扶起来,人心倒了,那就真的扶不起来了?”
向南并不知道,此时在人群中,还有一个年轻人在细细的品味着他这句话。
这个年轻人叫罗中,是一名刚刚加入工作没多久的年轻记者。
罗中本来正在外面跑新闻,突然间听到说发生了车祸,所以过来看看热闹,哪知道,却让他遇上了这样一个人,遇上了这样一句话。
当听到向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整个都亮了!
是啊,自己不是一直在找热点新闻吗,这期不就是热点新闻?
救人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让罗中关注的,正是向南说的那句话。
如果把这句话刊登出来,然后再配合这次的救人事件,借着引申到“老人摔倒了,我们扶不扶”这个话题,岂不是就能带起一波很大的社会效应?
罗中是科班的新闻媒体毕业,对这种事,向来十分敏感。
他几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看到了这件事的新闻价值,并且已经初步拟定好了相关的新闻信息。
他决定就用向南的这句话来做主题。
“人倒了我们可以选择不扶,但人心倒了,我们该怎么办?”
罗中用力的暗自挥舞了一下拳头,这个话题,一定火!
随后他匆匆地挤出了人群,回到报社去赶新闻去了。
罗中此时并不知道,他的这篇专题报到,后来果然火了。
而且火的一塌糊涂。
从向南的这句话里,人们引申出最近这段时间频发的“老年人碰瓷案件”,并由此展开讨论,争辩看到摔倒的老人时,我们到底该不该扶?如果被碰瓷,那又由谁来保障我们的权益?而那些碰瓷的老人,该不该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诸如此类。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社会上都在热议着“扶不扶”这个话题,甚至连中央台的新闻,也以此为标题进行了连续三天的法律讨论。
不过这些,都和此时的向南没什么关系。
在那位私人医生的帮助下,向南帮钟叔止住了血,然后等到救护车到达,他就把钟叔亲自护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情况还好,钟叔头上的伤,并不是被汽车给撞得,而是他倒地之后自己在地上磕到的,他真正的伤势,只是撞裂了右边的大腿骨。
这应该是一起并不太严重的擦挂事件。
听到钟叔没事,向南大大的松了口气,眼看着事件也不早了,他便准备去跟钟叔道个别,然后赶车回到宛城。
等他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钟叔也已经清醒过来。
见到向南的第一时间,钟叔显得很惊喜,连连拉着向南的手感谢道:“小老板啊,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说不定就保不住啦!”
向南连忙安慰他:“钟叔你这样说就客气了,我可是从小就由你看着长大的,遇到你出了事,我怎么能不帮忙呢?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你不用这么客气。”
钟叔拉着向南的手,死活不让他走,拉了一会儿家常,他问到:“对了小老板,你怎么来岩城了,我听说你最近好像出了点儿事?”
向南叹息一声,苦笑道:“没想到连钟叔你都知道了,唉,家门不幸啊!其实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岩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钟叔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你是来找你那个堂弟向东东的吧?”
钟叔在向南父母的公司干了几十年,跟向永豪也十分熟悉,向永豪家里的状况,他和向南一样清楚。
向南见钟叔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瘪着嘴点了点头。
钟叔拍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看出来,你二叔是个标准的白眼儿狼,只可惜呀,你爸爸他太心软,始终念着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对他太过纵容,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今天的事。说实在的,当初你爸爸要是听我的,直接把这个人送到监狱去,今天小老板你也就不会被他诬陷了!”
向南心里一震,迷惑的问到:“什么送到监狱去?钟叔,你在说什么?”
“唉~”钟叔长长的叹了口气,十分惋惜的说到:“原来这件事,你爸爸连你也没告诉。也罢,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就说给你听吧。其实呀,那是在好几年前,你二叔那个白眼儿狼,冒充你爸爸的签名,想从库房里把一些闲置的器具偷出去卖掉,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是很负责任的,我帮你爸爸保管了几十年仓库,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所以我就去问你爸爸,结果这么一问,那个白眼儿狼就露馅了。我当时提议你爸爸报警,直接把他抓起来,可你爸爸说,他再怎么坏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忍心让他坐牢,所以就没处罚他。不仅如此,你爸爸还在公司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用高薪养着他,你爸爸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要养家糊口,如果没有点儿钱傍身,他这个做哥哥的,以后去了下面,怎么跟你的爷爷奶奶交代?唉,你爸爸这个人啊,就是心慈手软,所以这才留下了祸根呀!”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向南听得心头的怒火更盛了。
从钟叔的话可以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他这个弟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他这个弟弟,对他的亲生儿子赶尽杀绝,连条活路都不给留啊!
爸爸,要是你在天之灵知道有这么一天,你还会放过那个混蛋吗?
向南无语问天,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等等,钟叔,您刚才说,我二叔是犯了什么事儿,所以才会被闲置的?”他问到。
钟叔眨了眨眼,不解地回答到:“我说过了呀,他是冒充你爸爸的签名,想把公司仓库里的一批器材偷出去卖,结果被我抓了个正形。其实呀,从那时候我就看出,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爸爸呀,当初真不该放过他!”
向南没有搭理钟叔后面的絮絮叨叨,他的心神,全都放到最开始的那句话上。
“冒充爸爸的签名……”
这句话,仿佛一道霹雳雷光,一下子劈到了他的头顶上。
“钟叔!”向南突然一个激灵,紧紧抓住了钟叔的手,追问到:“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在过世之前,曾经像我二叔借过一笔两百万的巨款?”
“什么?”钟叔楞了一下,随机十分生气地骂到:“胡说八道!我们公司的财政一向很健康,老板怎么会向他借钱?再说了,你二叔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你爸爸每个月施舍给他的那点儿工资,两百万?哼,我看他连两百块都借不出来!”
听到这句话,向南的心突然一下子都塞起来,就像是有人把一块千钧巨石,恨恨地砸在他胸口。
妈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郁闷到差点儿吐了一口血,又问钟叔到:“那钟叔,我二叔模仿的签名,是不是很像我爸爸的笔迹?”
钟叔想了想,点点头道:“说起来这白眼儿狼倒是挺厉害,他模仿的字迹,如果不是老板亲自来认的话,还真是一模一样,否则当初我也不会被他欺骗,专门跑去问老板这件事了。”
向南的脑子一下子豁然开朗,有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突然间他都明白了。
为什么当初爸爸的公司明明财政很健康,却仅仅是因为一部电影的投资失败,就赔的倾家荡产?
为什么二叔那里会有一张爸爸亲笔签名的两百万的欠条,逼得他跟小西流落街头,连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儿遗产都没能保住。
为什么那老家伙好像生怕弄不死自己一样,跟黄以达那只老狐狸一拍即合,灭绝人性的对自己和小西赶尽杀绝。
原来,是因为他做了亏心事,怕被自己发现,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把自己和小西给逼死或逼走。
原来,他不仅仅是黑了心肠,他根本就是没有心肠!
这个狗日的,老子本来只是想吓吓你,现在看来,如果不把你整死,你就要把我们兄妹俩整死啊!
向南心里装了事,立刻匆匆的向钟叔道了别,然后赶最快的班车回到了宛城。
刚一回到家,他就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
这时候向小西也已经放学了,看到向南像是抄家一样在家里到处翻来翻去,不由得奇怪的问到:“哥哥,你在找什么?”
向南头也不抬的继续搜寻着,随后问到:“以前公司破产结算的时候,我拿回来一叠资料,你知不知道这些资料放在哪儿了?”
向小西脆生生的说到:“你不是说这些东西看到就烦,所以把它们都丢了吗?”
“什么?”向南浑身一震,简直很不得给自己身体里那个向南生一顿猛揍。
这么重要的资料,你特么随手就扔了?
“你之前二叔给我们的那张欠条,就是那张换走了我们家别墅的两百万的欠条呢,你知道在哪儿吗?”他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向小西摁了摁嘴唇,给了他一个仿佛天籁般的回答:
“这个我知道,当初你说上面有爸爸的签名,就当是留下来做个念想,所以你把他收到放户口本的盒子里了!”
放户口本的盒子?
向南一下子跳了起来,恨不得抱着向小西俏生生的小脸儿亲一口。
他飞快的从柜子里把装户口本的那个盒子掏了出来,在里面一阵乱翻,终于看到了那张令他口舌发干的纸条。
“兹今日有事,从弟弟向永豪手里借款两百万,特此留字为证。”
落款正是向南的父亲向永淳的名号。
向南拿着那张纸,凑到台灯下细细的查看。
可惜的是,向永豪的这张纸条实在模仿的太像了,即使是他亲生父亲的字,他也没办法分辨出来。
没办法,看来只好送到专门的字迹识别中心去辨认了。
向南又扭头问小西到:“你知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地方留有爸爸的字迹?”
向小西眨了眨眼睛,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掉了。
“诶,你去哪儿啊?”向南在身后着急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