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在前院,面积不小,有三张大圆桌,正好可以容下这一大家子四十多口人。
谷老对于生日蛋糕这种西式的东西不感兴趣,寿桃和寿面却是必不可少。
虽然明天才是谷老百岁大寿的正日子,但谷老崇高的地位决定了他的生日并不只是属于谷家上下,所以提前一天替老爷子庆生就成了谷家的习惯。
一家人聚会在一块儿替老爷子庆生,哪怕平日里彼此之间有些不对付的,也没人敢在这个日子口给老爷子添堵,自然是人人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推杯换盏,说说笑笑,饭桌上的气氛无比亲近热闹。
高帅与谷雨的辈分虽高,年纪却小,三代的桌坐满了,他俩便一如以往的坐在了第四代一帮小萝卜头的桌子边。
谷雨是个酒桌上的活跃分子,不但和同桌的大侄子谷凡聊得不亦乐乎,还端着酒杯到其他两桌上各种敬酒不停,时不时的在一众长辈与哥哥姐姐们的面前耍个宝卖下萌,引来一阵大笑,俨然成了筵席间最活跃气氛的那一个。
反观高帅,虽然体型无比醒目,却仿佛成了酒桌上的隐形人,只是独自一个在角落里埋头吃饭,一如以往的每一次家庭聚会,他却也自得其乐,乐于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一顿热闹的午饭,边吃边聊着,不知不觉之间就过了两个小时。
谷老终究已经是一个百岁老人,再没了年轻时的龙精虎猛,虽然在儿孙面前强自撑着,沟壑纵横的脸上还是难掩一丝倦色,在陈子诚的提醒下,回了中院正房的二楼卧室休息。
饭桌撤去,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长辈们凑了一桌麻将,年轻人则在谷斌的召集下玩起了“扎金花”,剩下的人则围着两张牌桌,三五成群的聊八卦侃大山。
谷斌随了他的母亲戴娇,从小就是个活跃跳脱的性子,即使现在已经年近四十,也难得有个稳重的时候,当初他大学毕业没有进入体制内,而是选择了下海经商,严肃方正的谷辰生却没有进行任何干涉,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走仕途这条崎岖煎熬的道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家庭聚会的时候,谷斌都会招呼起一堆兄弟姐妹扎金花,已经快要成为谷家的一个惯例,谷家的三代子弟中,除了两位老大哥谷午与李刚,和两个还在上学的小老弟高帅、谷雨外,尽数加入战团。
虽然都是一家人,玩的可不算小,十元的锅底加上头几圈的“闷锅”,一把输赢最少也有三五百,半天下来,运气不好的输上万把块都是少的,对于谷斌这个“土豪老板”自然算不上什么毛毛雨,但是对于混体制内的其他人来说就不是小数字了。
也因此,所有人都玩得认真专注,一时间这一处厢房里俨然成了赌场。
看着哥哥姐姐们打牌打得热火朝天,谷雨有些心痒难耐,叫道:“二哥,加我一个吧。”
虽然李刚比谷斌还大了一岁,但是谷斌依旧是老谷家第三代里的二哥。
谷斌斜了谷雨一眼,好笑道:“你小子,有钱吗你就玩?”
“怎么没有?”谷雨从兜里掏出一只鼓鼓胀胀的钱包,道:“我有五千多现金,卡里还有几十万。”
谷斌看着谷雨晃悠着脑袋道:“有钱也不行,什么时候你工作了什么时候才有资格上牌桌。”说着话一指杜若甫道:“没见你小杜表哥也是上班了以后才允许他玩的牌。”
谷玲没有亲自上阵,而是坐在丈夫于米的身后看他打牌,这时也道:“小雨,拿着爸妈给的钱打牌可不是咱们老谷家的规矩。”
谷雨不服气道:“这钱不是我爸妈给的,是我自己赚的。”
“真的假的?”谷斌一脸不信道:“你一个小小的留学生,拿什么赚钱?”
谷雨得意道:“约翰国那边有好多咱们的文物,那帮白鬼不识货,很多好东西的价码都很低,我见到有合适的就拿下来,然后转手卖给我老爸,这三年多的时间,我赚了四十多万了,不信你们去问我爸去。”
听谷雨这么一说,谷斌倒是信了,沉吟了一下,道:“行,算你一手!”
“二哥!”谷玲嗔怪的看着谷斌。
谷斌却满不在乎道:“没事,小雨过了十八岁就不是小孩儿了,现在还能自己挣钱,带他玩一会儿,二叔二婶不会说什么的。”
谷玲迟疑一下,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谷雨的参与资格。
至于李霖、李楠这几个表哥表姐,都只是笑眯眯的在一边看着,他们虽然也算是谷家人,终究不是姓谷的,在谷雨能否上牌桌的问题上,没有什么发言权。
谷斌又道:“小雨,牌桌无父子,二哥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二哥放心,我输得起。”谷雨坐在了牌桌旁,仿佛是得到了某种层次上的提升与认可,示威似的斜了角落里的高帅一眼,得意洋洋的道:“我可不是某个永远断不了奶的乖乖小胖子。”
高帅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如果是来自于其他人的类似挑衅,他或许只是当做一阵耳边风就算了,但是显然谷雨是一个例外。
高帅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来,像一头沉默的棕熊,巨大的身躯里散发出某种无形的慑人气势。
只是这屋里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性的无视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小表弟,所以竟然没有人感觉到这个胖子小表弟表现出来的与往日迥异的气势。
谷斌对着谷雨笑骂道:“你小子,别瞎说。”顿了一下又转头对高帅笑道:“怎么着?小帅你也想玩一把?”
高帅的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古怪笑意,点头道:“好啊。”
谷斌显然没想到一向里都是唯唯诺诺,三巴掌打不出个屁来的胖子小表弟这一次答应的这么爽快,不禁微微一滞,道:“你有钱吗?”
高帅在兜里掏了两下,抓出一把百元大钞,道:“两千多,输光算。”顿了一下,又道:“这钱也是我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