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琯琯姑娘居然住在这王府里?”看来日后,这师父,说不定要娶了自己徒弟的。
“在世子府,穿过王府便是。”果然,又是经过一座花园,翻过几个山包,跑得鄢庄主气喘吁吁,方又来到一扇小门前,原来这世子另有住处,却是跟这王府花园相连,仅一墙之隔。
越过小门,这世子府,同前头的王府相比,风景又不同了些,虽无王府那般气势磅礴,但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看便知,是经过高人用心设计,无比精美绝伦,堪称五步一景,十步一画。
鄢庄主跟着傅扬波,抱着那盆菊花,佝着身子,跑了良久,穿过一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却见一片浩瀚湖泊在眼前。
“好,好地方,啊!”老太太喘着气,嘴里赞道,身子仍被傅扬波扯着,便奔向了湖边一处水榭。
这水榭,却是两层楼高,下层四面通透,临水看花,最是美妙,上层却是一间阁楼,傅扬波扯着鄢庄主往阁楼上奔去,想必那岑琯,便在里面。
到得楼上,一阵清风从湖面吹来,甚是凉爽,水榭上的这个阁楼四面都是扶栏,北面临湖,视野甚是开阔。
只是那傅扬波根本不给老太太欣赏这湖光山色的机会,推开一扇门,便将鄢庄主推了进去。
老太太身子略有不稳,向前跌撞了两步,进到里面,绕过一扇屏风,来到一张垂着幔帘的床榻之前。
“你回来了!”守在榻前的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他见二人回来,便转过身子,站了起来,望着冲进来的两人。此人五官清俊,面上依稀带着几分愁容,正是孟斓轩.
“琯琯此刻怎样?”傅扬波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前,揭开幔帘,向里张望。
鄢庄主也扯长了脖子,朝里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昏睡榻上,面上手上可见点点暗红斑痕,只是即便如此,仍不掩其秀丽五官。
“待老身仔细看看。”说罢,老太太将那盆菊花往傅扬波手里一塞,又将他挤开,手拢在袖子里,往岑琯脉上一搭,过了半响,又卷起了岑琯的袖子,查看了半天她身上的斑痕。
“这位便是夜茗山庄第十七任庄主,鄢,鄢庄主,这位是孟斓轩,我师兄呢?”傅扬波此时才想起,自始至终,尚不知道这鄢庄主,叫什么名字。
“渐漓回不来,他说了,若庄主救不活琯琯,这条命,就留在在听荷雨榭罢。”孟斓轩冰冷说道。
“哈,呵呵。”鄢庄主冷笑完,捋了下两鬓飞散的白发,扫了这二人一眼,便也不出声,站了起来,解下腰间一个配饰,然后来到窗前一张桌子前,便坐了下来。
“能解么?”傅扬波来到了鄢庄主身后,紧张的低头看着她。
鄢庄主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这里风景虽好,我却也不想留的,小梅子那个笨蛋,这毒植得毫无章法,真是贻笑大方,只是你家那世子,却以为真能要我的命么。”边说,边将身上那配饰,托在掌心,手指不停在上边拨弄着。
这时傅孟二人看得仔细,那东西,薄薄一片,一寸来见方,形如八卦,上面却镶满了米粒大小的绿玉算珠。
这却是夜茗山庄独有的八卦珠,远较一般算盘复杂深奥,当世之上,会用这算珠的,便只有这夜茗山庄的庄主一人了。
她算了半天,然后拿起桌上的笔,摊开一张纸,按那八卦之数,在纸上画上长短不一的横线。画完之后,对傅扬波道“小子,我的包裹拿来。”
那傅扬波方记起身上包袱,急忙取下递与鄢庄主。
老太太接过包裹,在桌上打开,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匣子,打开来,却见里面,装满了各种极其小巧精致的物件。
如拇指甲盖般大小碾盅,绿豆芽般粗细的药杵,那花生米般大小的薄近透明的各色瓶子,还有一块薄薄的巴掌大的瓷片,上面点着三十六种不同色彩药末,便如那颜料盒子一般。
只见鄢庄主又打开一个黑色布条,里面却插着各种型号的银针及牙签般大小的刷子,她先挑出一根刷子,蘸了几色药末在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片上,然后又打开一个小瓶子,倒了两滴里面的液体在瓷片上,稍一混合,便嘱咐傅扬波点了根蜡烛,然后便将那抹了药粉的瓷片,小心的在烛火上烘烤。
傅扬波见她所有器皿,均小巧可爱得厉害,一举一动,轻巧优雅,完全不似一耄耋之年的老人,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过了片刻,那瓷片上的药末,完全溶在那药水里,那鄢庄主,便将那瓷片托在掌心,另一手拿着那包银针,走到岑琯身边。
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岑琯,又不禁叹了口气,嘴里却又怨嗔道“梅笑雪那个笨蛋,若细心一下,哪里又须得老身这般耗费心血,回去必须仔细的惩罚。”说罢,取出一根银针,在瓷片上一蘸,便朝琯琯颈后的风池穴小心扎下。
傅扬波跟孟斓轩二人,默不作声站立在鄢庄主两侧,看着她动作。
过了片刻,那根银针,已经完全变黑,鄢庄主便又换过另外一根,突然,她抬起头,对身后二人道“我须扎她前胸几处穴位,二位却有兴趣观摩么?”
傅扬波孟斓轩闻言,便无废话,转身一起走了出去。
直到下午,方听到屋内鄢庄主有气无力的说道“屋外的孩子们,却去给老身端碗水来,渴死我了。”
话音一落,这二人便冲进了屋内,傅扬波随手从外屋桌子上抄起一个茶壶,然后绕过屏风,塞在了鄢庄主怀里,就去看那岑琯。
但见木榻上那少女,虽依然在昏迷,但是面上疹子的颜色,却暗了不少,脸上也略有了点血色。床头一张木几上,摆满了乌黑的沾血的银针。
“琯琯何时能醒?”孟斓轩看了眼正在那里就着茶壶大口喝冷茶的鄢庄主一眼,沉声问道。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翻,放下茶壶,道“每日这般针灸三个时辰,七日之内,余毒可除尽,那时便可醒来,又还你们一个活泼美丽的琯琯姑娘。”
“琯琯自幼就来到我们府中,我们看着她长大...”那孟斓轩似乎想解释什么,鄢庄主却手一挥,望着傅扬波道“老身饿了,这如何是好。”
那孟斓轩眉毛一扬,转身便走下了楼。
“你们府上这位仆人,脾气好大。”鄢庄主摇了摇头。
“斓轩不是仆人,他是王爷好友孟庭严将军的儿子,孟将军在他七岁上的时候便战死沙场,斓轩便被接来府中,跟我师兄一起长大。”傅扬波答道,琯琯伤势好转,他心中终于轻松了起来。
“哦哦,那你们世子府上的仆人呢,怎么一个不见。”老太太颇为不解,“就算老身一介草民,家中丫头小厮,却也不少。”
“琯琯姑娘不喜欢而已,她独来独往惯了的。”
说话间,孟斓轩已经捧了一个食盘上来。上面放着两碗米饭,两荤一素三碟凉菜,还有一个酒壶。
那鄢庄主跟傅扬波,却都是饿了,两人一人抢了一碗米饭,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二人吃了个七八分饱,终于抬起头,喘了口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那傅扬波方想起一件事,便问道“一路过来,却还不知道庄主大名。”
“老身姓鄢,”老太太夹过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嚼了半天方噎下,接着到“名叫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