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闻言皆大吃一惊,尹绍寒立即一剑刺穿那杀手的咽喉,带着葭雪姐妹来到花园的假山里面。
自从三年前葭雪住进了尹宅,赵徽每次过来跟尹绍寒商讨大事也未刻意避开过她,虽然她对这些没兴趣,尽量不掺和进去,却也多少知道一些朝中局势。赵徵已年过四十,为元后嫡子,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然而昭华帝年富力强,登基至今年近花甲仍未有退位之意,赵徵屈居人下,在储君之位四十余年,盯着那把龙椅早盯得双眼血红,再拖下去夜长梦多,几个弟弟都年轻力壮各有所长,赵徵时刻觉得自己地位不保,即使将来他能从昭华帝手里接过江山,怕也坐不了几年。
昭华帝膝下成年的皇子共有十人,未成年的还有五人,隐隐分了三派,一派以太子赵徵为首,拥护太子的大臣不在少数,葭雪只知道宁国府的贾代化就是其中之一。一派以五皇子荣孝郡王赵德为首,赵德台面上没有拉拢大臣结党营私,上孝父皇下悌兄弟,颇得皇帝心意,赵徽和赵德关系最好,他无意大权,只一心帮助赵德。还有一派便是六皇子恂安郡王赵彻,三年前赵彻依靠母族,势力不弱于太子,不料徐家树倒猢狲散,赵彻失去了最大的助力,韬光养晦了三年,仍未放弃夺嫡之意。
今天中秋节,各个皇子都和王妃进宫赴宴,府里留着的都是姬妾子女,赵徽比较特殊,只有一位王妃,膝下无儿无女,他最在乎的人只有于他有养育之恩的师尊了,太子赵徵逼宫造反,控制其他兄弟的亲人,杀手才会找上门来,荣孝郡王府邸定也出事了。
皇帝的心腹贾代善带兵出征,京城兵力减少,赵徵趁机发难,谁也没想到他会在中秋节动手,事出突然,宫里情况怕是更加险恶。
尹绍寒扳动假山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石头,前方堵死的假山打开一道入口,举着火把照亮前方道路,向下走去。
在尹宅居住了三年,葭雪竟不知这里还藏有密室,牵着妹妹的手紧随尹绍寒而下,来到地下密室。尹绍寒将火把插于墙壁底座之上,道:“安然,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千万别出去,为师和你姐姐出门办点事。”
安然今年七岁,也跟着尹绍寒学医习武,知道今天发生了大事,点点头道:“我听师父的话,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师父,姐姐,你们要早点回来啊。”
葭雪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笑道:“放心,等你一觉睡醒,师父和姐姐就回来了。”安顿好妹妹,葭雪和尹绍寒一起离开密室,来到了地面。
“小雪,你去一趟荣孝王府,一定要保证荣孝王家眷的安全。”将机关复原,尹绍寒立即对葭雪分派了任务。
葭雪见尹绍寒神色凝重,心里莫名一紧,追问道:“那师父您呢?”
尹绍寒皱眉道:“太子敢逼宫谋反,就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皇宫有大内侍卫,但我估计太子已经在里面做了手脚,我得带着徽儿的暗卫进宫,再迟怕来不及了。”边说边走,两人出了后门分道扬镳。
葭雪隐约听他们提起过,赵德暗中搜罗了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由赵徽负责训练管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了,胜者为王败者寇,她对皇子争位没有任何兴趣,也不关心龙椅上那个人是谁,她只在乎自己的亲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成名以来,葭雪去过荣孝王府给女眷看病,路线记得很熟,很快来到王府附近,却见大门紧闭,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能走正门,葭雪就从角门附近偏僻的地方翻墙而入,一路摸到前厅,藏在屋顶,只见前厅院落灯火通明,院子里聚集着五十多个手持武器火把的青壮汉子,看其衣着像是缇骑。屋子里聚集着赵德的两个侧妃三个庶妃和四个年幼的子女,紧紧地贴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惶不安之色。客座上是一个陌生男子,一生戎装,葭雪没见过此人,只能根据其衣着推断他应该是缇骑的某个首领。
前明设锦衣卫,缇骑属锦衣卫的侦察缉捕人员,大靖建国后废锦衣卫,却保留了缇骑,直接由皇帝管辖,专司侦察特殊案件和暗卫一职,一直以来非皇帝心腹不能胜任,没想到赵徵竟将缇骑也收入囊中,今天形势严峻,看来赵徵为了这一天已经筹备很久了。
院中躺了几具尸体,应该是王府的护院,葭雪略一思索,溜到前门附近,决定从外向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进去。葭雪躲在暗处,偷袭快很准,皆一招得手,将守在外院关押王府下人的几个缇骑小兵迅速斩杀,一剑劈断门上锁链,开门道:“大家不要惊慌,你们现在安全了。”
葭雪给荣孝郡王家眷治过病,来过王府几次,王府管家认得她,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回去,愁眉苦脸地道:“步姑娘,几位和小主子们还在里面,你赶紧救救他们啊!”
葭雪心中已想好对策,说道:“我知道,那里面人太多,我直接闯进去怕他们有危险,刘管家,我有一计,就不知道你们敢不敢了。”
“姑娘尽管吩咐。”刘管家毫不犹豫地回道。
葭雪的计谋很简单,让王府下人浑身是血地跑去前厅院子说外面来了人,把缇骑和王府下人都杀了,制造混乱,让里面的人出来,只要里面的杀手离开前厅,她就有把握将那些人全部斩杀。
刘管家一心为主,岂有不应之理,立即分派下去,大部分人都留在原地,挑了几个忠心大胆的人把门口尸体的鲜血涂在脸上衣服上,慌慌张张地跑进前厅院子,装出惊骇无比的样子语无伦次地喊着“杀人了”之类的话。
葭雪藏身在附近,不多时果然见里面出来了十几个人,向门口方向疾走而去。葭雪瞄准目标,手里一把暗器飞出,五枚柳叶镖打中五人致命要害,当场倒地不起,不待其他几人反应过来,葭雪飞身突至,剑影寒芒交织闪过,十人连武器也没拔/出来就委身倒地,咽喉处一道红丝,渗出殷红血液。
过了好久,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前厅里缇骑首领也坐不住了,留下了十个人看守,带着其他二十多人亲自出去查探情况,葭雪等人走远,施展轻功跃上前厅屋顶,瞄准目标,三枚暗器解决了三人,同时从屋顶跃下,手中长剑一抖,刺入了一个缇骑士兵头顶百会穴,那人当场气绝身亡。
剩余六人惊了一跳,纷纷拔刀涌上,刀刀攻向葭雪全身要害。
葭雪练武多年,又有尹绍寒赵徽陪练喂招,也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此刻一交手就将对方的实力摸了个清楚,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葭雪身如灵燕,闪避腾挪,对方刀刀落空,三招之后,两人被葭雪一剑刺穿心脏,还有一人逃跑,被蹲守在门口的几个王府下人用铁铲木棍给乱揍一顿,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被捆起来关进了柴房。
解决了这里,葭雪让屋里的一众侧妃庶妃公子姑娘们赶紧回到内院,她自己则立即赶往大门解决剩余的麻烦。葭雪没走多远,缇骑首领已率众归来,远远地见她手持长剑立于月光之下,周身杀气凛然,不由勃然大怒,“调虎离山,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活还是想死。”葭雪淡淡地道,“趁早弃暗投明,荣孝郡王还能保你们一命,若执迷不悟,就别怪本姑娘大开杀戒了!”
“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女人也敢威胁老子,给我杀了她!”首领哪里将她放在眼里,大手一挥,二十几人将葭雪团团围住拔刀便砍。
缇骑中人武功水平都不算太高,若单打独斗,葭雪一招就可了结他们,但现在对方人多势众,她解决了十个人,自己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那首领见状心道不好,没想到这女人的武功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正想出去搬救兵,没走几步路,忽听背后隐有风声袭来,侧身一闪,一道雪亮剑芒擦身而过,接着向后急转,将他逼退回去。
“我再说一遍,不想死的就束手就擒。”肩头伤口流出的血液已将衣衫染红大半,葭雪依旧面色不改,剑指缇骑首领,丝毫不见弱态。
那首领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我若投降,太子爷输赢我都得没命,只要杀了你,我还有荣华富贵的机会。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臭丫头,胆敢破坏太子爷的大事!”
葭雪第一次杀了这么多人,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怵,但今天形势严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她有丝毫退却,淡然道:“既然如此,就让你们死得明白,我叫步葭雪,明睿郡王是我师兄。”话音未落,刷刷刷连刺三剑,迫得那缇骑首领手忙脚乱,险险躲过穿心之祸,肋骨肩膀却被葭雪刺伤。
为求速战速决,葭雪索性用上了命轮里的武功,不料一出手威力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剑影挥洒宛如天罗地网,十几人无法逃脱也攻击不了她,不过三招,缇骑首领被她一剑刺穿了太阳穴,其余的人见首领已死,吓得纷纷弃械投降。
葭雪身已负伤,也不想继续再战下去,当即让刘管家捆了这些人,找到了个小丫鬟给她包扎伤口。一切处理完毕,月至中天,已是丑时三刻了。葭雪守在荣孝王府,一颗心却悬在宫里,师父带着暗卫进宫,不知情况如何,她不能前往相助,只能在这里等着干着急,唯有祈求上苍,保佑尹绍寒和赵徽安然度过此劫。
紫禁城里,亦是一番惨烈厮杀。
大内侍卫左司首领荆博早已被赵徵收买,杀掉总统领取而代之,将右司首领羁押。今天过节,皇帝命御膳房给当值的大内侍卫加餐加酒,每人赐了一小瓶,赵徵安插在御膳房的人在酒中做了手脚,当值的大内侍卫此刻都昏迷不醒,剩下的一批侍卫群龙无首,暂时听令于荆博。
尹绍寒带领三百暗卫从西华门夺取宫门,杀入皇宫,和赵徵的人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