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毫无对策
年关将近,京城的街头年味儿渐浓起来,虽是雪后初晨,但此时街上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过年的喜气。
商贩们又是忙碌的时节,天刚亮便来到街市上占据有利地盘,摊开年货叫卖着,街两旁各种店铺也比往常开门的早,迎来送往之中尽显年味十足了。
就连平日里紧衣缩食的百姓们,也带着攒了一年的银子出门选购自己所需的年货,或多或少的买一点儿回去,谁家还不过回年呢,平日里受苦受累也好趁这节骨眼儿歇几日,自然喜气的很。
硕海站在同仁堂药室门口向外瞧着,街头的种种欢愉尽收眼底,但他的脸上却毫无喜气可言。
乐显扬从内室走出,见硕海一人独自对着门外街景发呆,不禁也顺着硕海的目光向外望去,可左瞧右看都未见到什么值得人惆怅的景色,便忍不住的问道:“硕老弟,大清早的为何愁眉不展?莫非遇到难解之事?快跟为兄道来。”
硕海听了乐显扬的话,这才慢慢转身,背着双手慢慢踱回几案旁,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勉强的笑道:“乐兄无须为在下担心,无碍的,眼下就快过年了,咱们药室忙碌的很,哪还有寻思闲事的空儿呢。”
乐显扬凝视着硕海,仔细打量着硕海的神色,摇头道:“硕老弟,为兄已活了大半辈子,走的路比你过的桥还多,现如今瞧你脸上明明写着‘心烦意乱、生人勿扰’的字样,你怎还道无事?莫非是什么秘密之事,不便对外人道也?”
硕海听了乐显扬的话,“扑呲儿”一声笑了,瞧乐显扬紧张的模样,像是遇事的是他自己一般,硕海端起茶碗浅饮一口,心中反复思忖着,不知该不该与乐显扬讲自己的心事。
“乐兄怎会是‘外人’?你我是兄弟,无不可讲之话,只是在下不想给兄长增添困扰而已,既然兄长愿与老弟分担烦恼,说也无妨的。”
“何事?到底是何事如此严重?”乐显扬不等硕海的话讲完,便急急的问着。
硕海瞧瞧药室内四个学徒都在忙碌,没人注意他二人,便拉着乐显扬坐下,幽叹道:“唉……在下的难处岂是一言两语所能言表的啊!”
乐显扬翻了翻眼,呵呵笑道:“老弟年轻有为却不骄不躁,心慈面软却无妇人之仁,心境清高却又能左右逢源,不知何事能令堪称奇才的老弟这般为难?”
乐显扬边说边往内堂走,硕海紧跟其后,边走心里边斟酌着,“这事儿到底该不该跟乐显扬讲?他听闻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二人落座,乐显扬手捋胡须道:“为兄如今虽无权无势,以诊病卖药为生,可也曾在朝中任职,活到这把年纪,大事小情也是经历的不少,老弟若有难处尽管道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能否帮忙分忧些不……。”
硕海苦笑道:“乐兄,这事儿相当麻烦,兄弟到现在也没想出个法子,乐兄有所不知,日前乐兄在弟弟家中见到舍妹,明年是要进宫参选的……。”
硕海说到此略一停顿,抬眼瞧了瞧乐显扬的面部反应,见乐显扬很认真的听着,刚想继续道来,却见乐显扬蹙眉问道“老弟指的进宫参选之人可是你的那个未婚妻表妹吗?”
“正是。”硕海颔首回道。
“嗯,瞧着令妹的年纪该是到了选秀的年届,我那女儿明年也是要参加选秀的,满、汉、蒙三旗之女都要参加阅选,这又有何诧异的?”乐显扬像是在听硕海跟他讲的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一般,语气平和的聊着。
忽地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面带惊恐、双眼圆睁的惊呼道:“不对!老弟,你……令妹……!”
乐显扬朝自己的脑门上“啪”的拍了一长,连连的摇头,“糟糕……!糟糕……!大事不妙啊!”
硕海忽见乐显扬如此惊呼,生怕被外堂来往的人听了去,急忙上前抬手捂住乐显扬的嘴巴,心中暗道:“这老头,年纪倒是大了,思维慢了半拍,我都说完半晌了他才跟上……。”
“乐兄……嘘……。”
乐显扬这才晓得自己过于惊慌了,可任谁遇到这事儿能不惊慌失措?
“老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这般糊涂啊!”乐显扬压低声音叱喝道。
二人各自归座,硕海望着乐显扬满脸的惊恐便知此事远比自己预料的还难解决,看来他自己一人实属难办,既然已经与乐显扬讲了,何不看看他有什么妥善解决事情的办法不。
“乐兄,在下深知此事实属不妥,可我与表妹也的确是情真意切,您是过来人,也深知男女之情非人为所控,我与表妹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感情深厚到了不仅仅是单纯的男女之情,还有更多的亲情在其中,乐兄能否理解我们这种深情?”
硕海说着,馨兰的影子立刻浮现在他眼前,那乖巧的模样让他怎忍舍弃?
乐显扬怔怔的望着硕海,“聪明人竟能办出如此糊涂事儿!你又不是不晓得咱们大清的祖制,我理解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又有何用?祖宗家法理解吗?当今皇上能容吗?”
乐显扬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不停的摇头叹息着,转而忽又紧张的问道:“我问你,你与你表妹尚未行‘小定’、‘大定’之礼,可就已然先行了洞房?”
“没有……在问题没解决之前,我怎会做那种不负责任之事呢。”硕海如实回答,心中暗道:“我倒是想先行洞房,馨兰便真正属于我了,可馨兰太小了……。”
“那就好,关于你与表妹之事,你知我知,不可再与外人道也,没洞房问题就好办了。”乐显扬松了口气。
硕海翻了翻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他似乎明白了乐显扬所想,面色一凛道:“乐兄,在下深知乐兄为在下性命担忧,一心为在下着想,可乐兄似乎没明白在下的意思,馨兰我是不可能送到宫里去参加那劳什子的选秀的,表妹与我的感情也是分不开的,如若我应允表妹进宫,那表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我怎可以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上绝路?不可以!”
乐显扬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晓得,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表妹还是完璧之身,你也有了条退路,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如若行的通便行,如若行不通也能保全住你们二人。”
硕海这才松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如若有主意可想,在下也不至于这般烦恼了。”
乐显扬低头冥思片刻缓慢开口道:“我已不在朝中为官多年,当年的同袍们早就各安己事去了,如今朝中偶尔走动的只有南怀仁大人,可南大人再是身兼要职,可也不敢拿脑袋开玩笑,让他去跟皇上求情?皇上又怎敢违反祖制?搞不好还要定南大人的罪,咱们要从长计议才好。”
硕海颔首道:“在下怎可因一己私事而牵连了别人,我早就想过,这明着求人定是行不通的。”
“行不通也总得想办法不是,否则你独自去做指不定惹出什么祸端,小命丢了,岂不是可惜了你这样一个人才了。”
二人心里都没了底,不知如何是好。
硕海斩钉截铁的道:“无论如何,在下绝不让表妹进宫,表妹自幼与玛法相依为命,单纯善良,怎承受得住复杂的宫廷生活,而且我二人两情相悦已久,这般强行分开,心都会痛到碎了。”
乐显扬见硕海态度坚定,也不好再劝什么,无奈的道:“选秀乃是大清祖制,谁敢破了这例?就算是皇上、老祖宗也不敢轻易违背祖制啊!那些****爷随时都会搬出祖制来约束皇上,更何况你一个坐堂医生呢!眼下看明着来是无法解决的,咱们只能另寻他法。”
说着容易做着难,如果那么好想办法解决问题,硕海也不至于烦恼至今了,乐显扬也明显的没了主意,不经参选私自婚聘可非儿戏,不但自己要受处罚,甚至要牵连家人和族人,和皇上抢女人,谁有那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