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目苏老人和儿子胡日查每人也就只喝二两酒,胡日查就有点醉了,老人知道儿子是心醉,心醉的人即使不喝酒人也是醉的。
他知道儿子的情况,所以也就开门见山地说:“草原上的汉子做什么都要像骏马一样,不管脚下沟壑纵横,都要飞驰勇猛向前,草原上的蒙古族汉子就要向雄鹰一样,不管风霜雨雪都要在空中翱翔。你没有考上大学,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你如果心中有梦想,那就去试试吧!因为你还有这个条件,你还年轻,可是你整天这么昏昏耗耗的混下去,你的人生就会废掉,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成为草原上的狼,不希望他变成一个窝囊废”。
胡日查听到阿爸的话哭了,他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说:“阿爸啊!我很想做出点事情,也很想出去走走看看,但是你们就我一个儿子,你们年岁都这么大,我心里放不下,现在娜仁花又铺开这么大的摊子,我有心去帮她吧!可是我是真的帮不上,自己心里总好像还存在着其他梦想,我心有不甘啊!所以才这么每天踌躇不安的活着”。
他们父子间的谈话,全被刚刚回来的娜仁花给听见,她从暗处走出来说:“如果你想出去走走就去吧!家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不是问题,明天你就把咱们家的那几头老牛拉出去买掉吧!估计能卖两万多,这些钱你全部拿走做旅费吧!”说完她就走进了蒙古包。
三天后,从交来河草原深处跑出两匹马,一匹黑马和一匹白马,黑马上的胡日查今天穿着蒙古族服装,身上背着一个旅行包,骑着他经常骑的那匹黑马;白马上骑着的是妻子娜仁花,她今天按照蒙古族风俗亲人远行要喜庆相送,所以她是穿一身非常艳丽的衣服,这身衣服是结婚时阿妈帮着做得,她今天又拿出来穿上,头上系一条白色纱巾,在白色纱巾外面系一条长长的红飘带,两匹马并行跑起来,娜仁花头上的红飘带随风飘荡。
从交来河牧场去全国各地都得到西辽河市上火车或者上飞机,妻子娜仁花今天就是把胡日查送到公路干线上,这里有很多发往西辽河市的汽车从这里经过。
从草原上的牧铺到公路上的这个站点也就五公里,他们很快就到达这里的站点。
在这里娜仁花碰见一个人,他叫阿尔斯愣,和娜仁花、胡日查他们夫妻是小学、中学的同学,这家伙别看学习一般,但是会拉一手非常棒的马头琴,由于学习成绩不行,初中毕业他就回到了牧场。
在这里胡日查才告诉娜仁花,他是和阿尔斯愣商量好一起走的。
娜仁花觉得这样也好,两个人互相还有个照应,也就没有多想,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登上大客车。
汽车开走的时候,娜仁花才知道她的心也被同时带走了。
她是含着眼泪上马跟着汽车跑有300米后才打马跑下公路,马不停蹄地向着家里跑去。
胡日查坐在车里看着妻子回去的背影眼泪也流下来,马跑得越来越远,只能看见妻子的红飘带在一闪一闪地在草原上飘荡,这时候胡日查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还是系在那颗红飘带上。
胡日查走后的那个月,娜仁花才发现自己怀孕,这个消息双方父母知道后非常高兴,可是胡日查走后家里的三十多头牛,五十多只羊还是得娜仁花一个人来管理,接近七十岁的公公婆婆,每天帮着清清圈,帮着做点饭就算不错了。
好在她把镇里的兽医站搬回到家门口方便了很多。
知道她怀孕后,公公为了照顾她,家里聘请一个勤杂工,每天帮着清清圈、搞搞卫生、跑跑腿啥的,这到让叫娜仁花轻松了不少。
八个月后,时间已经临近胡日查离开家里的第一个春节,时间到了腊月二十八,家里还是没有接到胡日查的电话,全家人都很担心他,娜仁花正月初十左右就要临产,她给胡日查打电话也打不通,胡日查也不回个电话,娜仁花的心里非常着急,这个时候的她是多么需要丈夫守在身边啊!
腊月二十九的傍晚胡日查才打来电话,说他在张家口山区,那里电话信号不好,所以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今年春节回不去了,叫娜仁花带他给父母问好!说完他就撂了电话,虽然只是这么一个简短的电话,到是叫全家人放下心来。
其实打电话时胡日查就在北京,他正在西直门外高粱桥下摆摊卖唱。
胡日查离开家乡时从家里带来两万多块钱,不到十个月就被他和阿尔斯愣两人挥霍光了,因为阿尔斯愣从家里出来时说他就带个旅费,这点旅费还是他老婆四处借的。
胡日查从没有自己管过钱财,平时他就大手大脚,他们初来北京总得四处溜溜,住宾馆、吃酒店,不到六个月他们就花个差不多。当感到经济危机的时侯他们才开始去找工作,可是偌大个北京还真是很难找到适合他们的工作。
一天,阿尔斯愣告诉他,他想回家,家里老婆病倒,只剩下孩子没人照顾,因为他的父母早就过世,这些胡日查是知道的,其实胡日查也想回家,但是他还拉不开这个面子,自己带着那么多的钱出来,一事无成地回家,这可怎么面对家人啊!看来自己还得硬着头皮在这里撑下去。
他把自己兜里仅有的钱拿出来给阿尔斯愣买张火车票,把他送上火车。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个阿尔斯愣根本就没有回家,他转道去了深圳。
阿尔斯愣其实是一直跟胡日查装穷,他从家里带出来也是将近两万块钱,装在兜里一直没有拿出来。当他看到胡日查兜里的钱已经花光,继续跟他混下去没有什么希望,就开始动起分道扬骠的念头,他的这些想法让一贯豪爽的胡日查岂能察觉。
阿尔斯愣走后,胡日查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他从旅馆里搬进地下室插间,这里人员混杂,男女都有,行业五花八门,卫生也很差,生活条件更差。
但是这里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大家都是北漂,没有什么贵贱之分,虽然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互相不认识,但是大家见面后都会像一家人一样,说得上话、聊得起来、互相之间也无所忌讳。
胡日查刚开始住进这里的时候感觉很不适应,但他很快就融入了这个隐形社会的大家庭。听同一寝室的大哥闲聊,胡日查才知道在北京混下去的一些必备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