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金陵城外步步紧逼,南唐后主李煜无奈之下只得派使者前去求和,这二人的才干和智慧是毋庸置疑的,但老赵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双方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之下,再英明神武的说客都不会对战局产生根本性的影响。一言以蔽之:谈还是不谈,得由强势一方说了算,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二胡的忧伤。
徐铉和周惟简开封和谈正式宣告失败,这个结果或许在南唐大多数官员看来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儿,毕竟当初提及这个计划的目的主要不是让大宋皇帝妥协退让,而是想挂羊头卖狗肉,借和谈之机,让湖口一带的守军增援南唐。
早在和谈使者出发后不久,驻守湖口的南唐神卫军都虞候朱令赟就接到了收缩防线驰援金陵的命令,金陵送来的命令很明确,那就是让他赶紧组织部队沿江而下快速穿插到宋军背后,对敌人实施最快最很的打击,从而解除金陵被围的危机。
可老朱看完地图之后却显得十分犹豫,迟迟不下命令,每天他都会到军营外巡视一番,四处远眺,眼神里充满困惑。
士兵们对老朱这番举止颇为费解,大家都弄不明白老朱到底在担忧什么,或者说他心里是否已经对南唐失去信心?
那天,老朱手底下的几位将领找上门来了,一个个提着军刀,愤愤不平,大家一致要求老朱给全军将士表个态。
瞧着这帮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老朱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顾虑,他招呼那几个带头的将领观察地图。
众人甚是不解,盯着眼前的地图也没看清楚所以然,有人就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道:“金陵王城危在旦夕,而我们是朝廷保存下来的最后主力部队之一,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朝廷需要我们出手相救,我等怎能在这里置身事外呢?我们今天来就是将军您给个准话,救还是不救?”
此话一出,方才进来营中的将领都纷纷附和,
老朱摩挲着手中的战刀,“哗哗”一声,锋利的战刀脱鞘而出,寒光一闪而过,老朱提着战刀指着地图,这才将缘由娓娓道来。
“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换句话说我老朱也是深受朝廷恩惠,现在朝廷危难在即,我们理应出兵相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离开湖口挥师东进,那么在我们附近留守的大宋西路军会作何反应?难道他们会做一次好人,让条路给我们走?很明显在战场上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所以,我们得做最坏打算。”
老朱停顿了一下,将战刀插入刀鞘之中后,又接着说道,
“你们看看地图,看看目前我们周围的局势,隔江有宋军,前行有宋军,后面还是有宋军,事实上我们湖口已然是处在危险之中。只要我们挪窝,就有可能被西路军和各个据点的留守部队包围,到那时,不但没能解除金陵之围,恐怕我们自己都难以保存下来。”
经老朱这么一说,大伙这才弄清楚状况,纷纷恍然大悟。但问题又来了,上峰下了死命令,咱做下属的不得不执行,要不然就要落得个抗命不遵的罪名。
“您的顾虑不无道理,可上头的命令咱也不能违抗啊,那可是要杀头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我以为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我身为一军主将不得不为全军将士甚至我大唐江山着想,不能蒙着头不闻不顾的忙干,咱得看情势,随机而动。我想圣上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当然,今天我朱某在这儿给大家保证,以后如果上面追查下来,全部责任由我承担,诸位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众人听到带头的都这么信誓旦旦,也只好各自回营待命。
数日之后,老朱再一次受到求援信,与以往不同,在信中李煜的言辞强硬,要求他即可率领手下十五万大军连同数百艘战舰顺江而下,此次目的主要是烧毁宋军在采石搭建的浮桥,切断宋军补给线。
这一次,老朱没有犹豫,他连续下了几道死令,让机动性强的木筏作为先锋,战舰搭载士兵紧随其后,一切准备妥当,老朱手下十几万大家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开赴前线。
老朱心里很着急,因为他十分清楚采石浮桥对于宋军的重要性,宋军肯定会在沿线布置防守,以此来阻止他东进的步伐。
果不其然,队伍驶出江面没多久,士兵们就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天气寒冷,江面部分地区开始结冰,战船在这样的环境下行驶很不安全,速度也提不上去。不仅如此,当部队进入安庆附近的地区时,遭遇到王明设障碍围堵,苦难重重,麻烦不断,几天行程下来,队伍速度出奇的缓慢。
几天后的夜晚,队伍中的大部分士兵已经进入梦乡,突然,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吓得士兵们从梦中惊醒,一个个都拽紧了武器,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结果,却没什么情况。
反反复复这样折腾了好几次,老朱手底下的士兵已经是疲惫不堪,大伙此时再也不想理会这般恶作剧了。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不远处再一次传来喊杀声,大伙不以为然,继续睡大觉。直到战舰被对方的火炮砸出几个大窟窿,这下士兵们才发现事情不妙。
敌人来势汹涌,老朱眼看自己的部队就要毁于一旦,情急之下,他命令士兵放火点燃前头开路的木筏,火势趁着大风越烧越旺,数十艘被点着的木筏在江面上并成一排,朝着宋军战船飘去,宋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墙搞得措手不及,主将刘遇只得感觉下战舰掉头后撤,离开这片火海。
看着宋军狼狈不堪的样子,老朱颇为得意,他觉着自己如同周郎在世,简直是太聪明了,智慧的泉水源源不断,根本停不下来。
可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江面上的风向突然逆转,原来是自西向东的,现在却变成了自动向西,几十艘火筏调头直接奔着老朱的战舰而来。
情景急转直下,让老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愣着站在船头,直勾勾的瞪着眼前被大火笼罩的江面,最终老朱也葬身于火海之中。宋军见火势逆转,趁机发动猛烈进攻,一边是大火,一边是大炮,南唐士兵无处可逃,只得任由宰割。哀嚎声,爆炸声交织成一片,此时此刻的江面,恍如人间地狱。
这把火烧垮了南唐在长江沿岸的主力,同时把火的余威也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