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总是异常宁静。
开封城,一如往常的热闹,城中的商户都各自开始营业,街上来往的人逐渐增多,开封城作为大宋国都,全国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喧闹繁华的景象。与之相对应。
仅仅一墙之隔,宫内的情势却大不相同,虽说老赵接连采取了诸多收买人心的措施,但对于混迹江湖多年的宋皇后而言,这一切只不过是老赵放出的烟雾弹而已,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老赵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些年跟着太祖一路走来,宋皇后也看透宫内很多人情世故,所谓兄弟情义,所谓道德仁义,在权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作为太祖的遗孀在宫中的位置十分尴尬,特殊的身份,特殊的经历,将她置于老赵锋芒之下。
后宫面临全面洗底的局面,宋皇后首当其冲,成为老赵在宫中改革的第一个目标。
当然,改革并非是彻底颠覆大宋长久积淀下来的政权根基,老赵这次发动的改革更像是新任皇帝为了巩固地位,消除太祖影响的宣传活动。
每个人都希望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通过努力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局面,老赵也是如此,他承认太祖是个有本事的帝王大家,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一直活在二哥的背影之下。
他需要一种坚实的认同感。
所以,改革势在必行。
日上杆头,宋皇后正准备用膳,太监在外面禀告,老赵派人过来带口信。宋皇后出身名门世家,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很客气的将来人迎进来,按照礼数聆听口谕。
老赵的口谕很简单就四个字:即日搬去西宫,后宫之事酌人代办。
老赵的意思很明确,你宋皇后是我二哥的老婆,现在我做了皇帝,东宫得留给我老婆,所以你就搬到西宫,还有以后宫内的事情你宋皇后就不用再过问,自然有人会来管。
事情都在宋皇后的预料之中,物是人非,新皇帝上任终归是拿出些手段的,宋皇后自知力量有限,也只能选择妥协。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改革,远远都不止是后宫。
没过多久,老赵又准备效仿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将太祖手下的几位老将打发到附近郊区安度往年,这帮老头都是太祖时期的大功臣,威望极高,只要他们还继续掌权,老赵就得有所顾忌,改革迈不开步子,何谈全面新政?所以老赵决定展开打老虎行动,一来接触权力威胁,二来借此可以在朝中树立威信,起到隔山打牛的效果。
想法很好,阻力很大,要知道这帮人可不是泛泛之辈,抛开在朝中的威望地位不说,这些人常年在地方就职,已经成为封疆大吏,手里头还握着实实在在的兵权,稍微处理不慎就会引起大变故。老赵也明白这是太祖留下的心腹,他们在朝中耕耘多年,门生幕僚早就遍地开花,想要让这帮人资源退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为此,老赵特地找来幕僚商量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经过大家激烈的讨论和研究,大伙一致同意“擒贼先擒王”的办法,大家都觉着这帮人手握重兵不假,但是他们不肯能带着上万人的部队满世界跑,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控制住他们的人身自由,其他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但问题又来,这帮人都驻守在外地,你总不能无缘无故把人召回开封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人家也不傻子,不是说你是皇上就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怎么不能?
老赵突然强调道,“他们身为朝廷重臣,身上肩负保卫祖国的重要使命,我是一国之君,关心一下封疆大吏的身体情况,与他们聊聊家常总可以吧。再者说,皇命难违,难不成我说的话还不算数?”
皇上的态度十分强硬,既然如此,老赵手底下的幕僚只能是漠然认可了。
第一个收到老赵回京请帖的是向拱,此人名气不是很大,出镜率也不高,属于那种熟脸却不大容易认出来的配角。但如果仔细看看向拱的资历,你就会惊奇的发现他来头不小。他本是怀州人,少年时期的向拱就立志远大,誓要在乱世之中成就一番事业;早年供职于后周政府,由于他身怀武艺,军事素养高,办事能力也很突出,所以他的仕途很顺利,先后担任过检校太师、河南尹、西京留守等职位。
宋太祖发动陈桥兵变的时候,老向也参与其中,算是黄袍加身事件的策划人之一。太祖取得皇位后,考虑到他先前有拥戴之功,再加上向拱以前的资历也很光鲜,老赵便任命其治理河南。
没曾想,老向同志熬过了苦日子,突然坐上开国元勋的位置后就有些飘飘然。到了河南之后,老向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每天也不管什么正事,白天他主要是请人到家里喝酒,看歌舞表演,顺便再聊聊街头巷尾的荤段子。到了晚上,他就会以身作则,深入基层,到花柳小巷、妓院茶楼这些地方去解救失足妇女。
日复一日,闲事亲力亲为,正事完全荒废,在他的治下河南地区土匪盛行,盗掠四起,社会治安十分混乱。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向在河南的恶劣行径最终被人告发,太祖得知此事后,气得直骂娘,他寻思着这种得势就上房揭瓦,忘记祖宗的小人是难成大事的,一刀咔嚓了倒也干净。
只不过,太祖念及旧情没有杀他,而是将其贬职,调任安州驻守。此后一段时间内,老向一直都被冷落,大起之后,必定是大落,老向对此颇有感触。
但,老赵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着一个人威望和资历太高了不大好,自己正在开辟新局面,不希望这帮老家伙倚老卖老来坏事,特别是老向这种底子不干净,以前有过污点的老资格更应该早点卸甲归田。
所以,老赵的第一封邀请函就选择了老向,老向收到信函后倒是觉得很意外,他以为自己退出大家视线这么多年,朝廷已经把他给忘了,没想到新任皇帝居然给自己写信,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老向老泪纵横,颤抖着打开信函,在信中老赵一一回顾了老向过往的峥嵘岁月,肯定了老向一直以来对国家做出的巨大贡献,老赵以个人的名义表达了他对老向的尊重,并表示老向在外治理一方多年,已然是功成名就,现在年岁已高,老赵实在是不忍心让其继续操劳,特意邀请老向回到朝廷的怀抱,享受国家给他的无上荣誉。
老向这大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曲折苦难,到了这份上,他已经无心留恋名利追求,诚如老赵所言落叶归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既可以让自己歇下来,还能解除皇上的顾虑,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老向无法拒绝。
想明白这些事儿,老向很欣然的答应了老赵的邀请,带着一身风尘和疲惫回到了开封。
老向很痛快,老赵也很给面子,
他给老向在郊外安排了一处宅邸,家里器具置办齐全,仆人数量按照王公级别配置,此外老赵还加封老向为秦国公,领左卫上将军等虚职。
老向算是荣归故里,保全了名声和下半生的富贵。对于老赵而言,这事儿开了个好头,老赵信心满满。
邀请函还在继续发送,谁将会是下一个收到信函的人?